天亮了。
李二走出延嘉殿。
只感覺渾身舒爽。
在他這個年紀，還能讓一向準時起床的長孫皇后日上三竿還賴床不起來，已經很了不起。
而這一切，李二覺得，除了自身的厲害，還有心情愉悅也是有用的。
這當然有陳楚的一份功勞。
因為，李二自覺這次打賭，自己已經十拿九穩了。
一想到冰棍製造秘方即將到手，他幹什麼都很有勁。
當然，一夜操勞，免不了有些腿軟。
李二打了個哈欠，往前走，卻見台階旁邊，程處默抱著一根粗大的柱子，正呼呼大睡。
李二上前，踢了踢程處默。
唰。
程處默急忙站起身，擦擦嘴角的口水，驚慌道：「陛下……臣有大事稟報。」
李二哈哈一笑，問道：「是不是那鹽店，依然無人問津啊，處默，此事，早已在朕的預料中，你不必驚慌。」
為了打賭能贏，李二都快下血本了。
調集龍武軍把守鹽店周圍，普通人便進不去。
當然，龍武軍並不能阻止朝中的大臣們，於是他不放心，又把長孫無忌等人召集起來，告誡大家不要去買鹽，不要去買鹽……大臣們也沒讓他失望，紛紛表示不去買鹽，司徒王珪甚至拍胸脯保證說自己就是餓死也不會去買鹽。
對這幫大臣，李二還是很有信心的。
程處默一臉尷尬，小聲說道：「陛下，恰恰相反，現在買鹽的人很多。」
李二擺擺手：「好了，處默，準備一番，隨朕去清風寨，咱們去找陳楚討要冰棍製造的秘……什麼，你說什麼？」
他突然反應過來，立即瞪大眼睛。
程處默重複道：「陛下，有很多人去買鹽。」
李二終於確認了。
事情又失控了。
他急忙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程處默不敢說昨日午後，只說道：「昨日晚間！」
李二唰的一下，面色大怒：「這麼大的事，為何不第一時間向朕稟告。」
程處默無辜道：「陛下，是高公公不讓我進去啊，還說要見陛下的話，要先去找房大人和魏大人。」
高琛？
李二扭頭，剛想訓斥站在遠處一臉懵逼的高琛。
卻突然想起，昨晚那個時候，自己正在與皇后深入交流。
他還特意囑咐高琛，除非是宰相來找，否則誰都不見。
大意了啊！
一時間，李二心頭火氣，可又不知道怎麼發泄。
「草人誤事啊！」
他長嘆一聲。
然後叫上程處默，急忙往宮外的方向走。
在半道上，李二好奇地問道：「朕已經讓你調集龍武軍去看守鹽店，為何還有這麼多人來買鹽？」
程處默無奈道：「據臣暗中觀瞧，來買鹽的，來頭都不小。」
「哼，來頭不小，朕倒要看看，誰敢跟朕作對。」李二的聲音變得清冷無比。
……
不多時間，李二和程處默就出現在東市的鹽店門口。
遠遠地，就看見鹽店門口排了一長串的隊伍。
李二就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他和程處默剛走進去，掌柜就迎了上來。
掌柜並不認識李二，只是跟程處默打招呼。
只見他喜氣洋洋，眉飛色舞的，說道：「將軍，昨日運來的精鹽，今早已經售賣一空，小的見你不在，自作主張，派人出城去，又拉了一批鹽回來，估摸著這批鹽今天就能全部售賣完……」
李二聞言，臉色冷若冰霜。
程處默一臉尷尬，趕緊擺擺手：「好了好了，你趕緊下去忙吧。」
李二一言不發，走到那櫃檯後面，找個地方坐下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違背他的命令，私自來買鹽。
程處默則是站在一旁介紹起來。
「陛下，這個是王大人府上的管家。」
「那個是張大人的孫子！」
「這個是馬大人的妻舅。」
看著這一個個人，李二算是明白了。
這些人，都和朝中重臣有關聯。
怪不得可以肆無忌憚地闖過龍武軍的關口，因為，龍武軍中，有許多人就是這些大臣的子弟或者親屬。
這時，一道身影引起了李二的注意。
那是一個身穿粗布衣服，頭戴斗笠的傢伙，看樣子年紀大了，躲躲藏藏地在人群中。
李二一直注意著對方。
等到那人排隊到最前方，開始購買精鹽時，李二唰的一下衝上去，一把將對方的斗笠扯掉。
嘩。
露出一張李二和程處默都十分熟悉的臉。
王珪！
竟然是司徒王珪！
李二驚訝道：「王珪……」
王珪神色慌亂，也有些傻眼。
他沒想到自己親自喬裝打扮來買精鹽，竟然被李二陛下抓了個現行。
作為當朝三公之一的司徒王珪，一向是很看重臉面的。
但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臉面都被李二陛下撕扯在地上，還狠狠地踩了幾腳。
半晌，王珪回過神來，突然說道：「陛下，我現在說我不認識你，還來得及嗎？」
李二怒道：「你給朕滾過來！」
片刻後。
鹽店樓上。
李二坐在桌子後。
王珪戰戰兢兢站在對面。
李二喝了口茶，冷聲道：「王愛卿，怎麼不坐啊？」
王珪臉色痛苦，趕緊擺擺手：「陛下，臣的痔瘻又復發了，大夫囑咐我要多站立，不要久坐……陛下，你要聽臣解釋，臣昨日的確說過喜歡吃清淡的，可最近找了個大夫，他說這精鹽對治療痔瘻有大用，臣這才鬼迷心竅，偷偷來買點精鹽，真的只買一點點。」
痔瘻，其實就是痔瘡。
李二眉頭一皺，砰的將茶杯砸在桌上：「王愛卿，你管一次買兩千斤精鹽，叫只買一點點？」
「臣……」
王珪一把年紀，實在編不下去了。
李二擺擺手：「王愛卿，你可是朕最信任的大臣啊，你這麼做，真是令朕太失望了，既是你痔瘻嚴重，明日朕就給你一道旨意，你就回去養老吧，朕不忍心看你一把年紀，還為國操勞啊！」
王珪突然瞪大嚴禁。
回去養老？
那跟混吃等死有何區別。
他猛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陛下，臣說實話吧，臣只是想囤積一些精鹽，臣，臣也是花了錢的，並未強買強賣……這一切，都要從長孫大人的分析說起啊……」
長孫無忌？
李二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