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山谷中。

  李二看看程咬金。

  程咬金看看李二。

  二人相對無言。

  半晌，李二問道：「知節，此事你怎麼看？」

  程咬金頓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道：「陛下，哈哈哈，我太好運了，要不是因為結識我二弟，我現在……下場只怕比長孫無忌他們好不到哪裡去，哈哈哈……」

  李二：「……」

  不過他也認為程咬金沒說錯。

  從當初羊毛出在狗身上那件事就可以看出，程咬金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如果不是得知真相，只怕會把盧國公府的所有錢都拿去買香皂。

  程咬金樂完，正色道：「不過，陛下，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前幾日陳楚突然停了預售，他嘴上說著是為大家好，我卻覺得，他是怕了！」

  李二沒說話。

  因為，他早就想到了。

  陳楚之所以賺了五百貫就收手，不是因為不想賺錢，而是因為害怕。

  就在方才，程處默送來一份名冊，上面是百騎司查到各家大戶此次的虧損。

  虧損最多的，就是長孫家。

  滿朝文武，赫然在列。

  只有少部分商人參與進來。

  換句話說，李二一下就收割了滿朝文武的錢。

  這種事，按說有些不道德。

  可李二心裡卻是覺得很爽，甚至想笑。

  就在這時，程咬金突然問道：「陛下，臣聽處默說起過，你很想殺了陳楚？」

  李二點點頭。

  程咬金嘿嘿笑道：「那陛下現在可以不必自己動手了，只要陛下將香皂生意是陳楚做的消息透露出去，保准陳楚活不過三日……到時候，吃了虧的大臣們，也不會追究此事，這些錢，就是陛……」

  「不行！」

  李二不假思索，下意識地說了兩個字。

  不可以！

  這是他內心最真實的反應。

  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打斷了程咬金的話。

  說完，李二自己都愣住。

  但漸漸地，他就想通了。

  此前，他的確很像殺了陳楚。

  因為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與麗質完婚。

  那小子不懂規矩！

  還打暈朕，勒索朕！

  更可惡的是，還羞辱朕！

  這種人，就是將其碎屍萬段，也難解心頭之恨。

  李二一直也是這麼想的。

  但就在程咬金說出要借刀殺人的時候，李二突然明悟了。

  他內心深處，並不想殺陳楚，而且還起了愛才之心。

  土豆！

  香皂！

  神鬼難測的手段！

  李二突然發現，滿朝文武加起來，都沒有陳楚的手段啊。

  像這樣的人，要是被殺了，朕一定會抱憾終生的。

  李二神色堅毅道：「不行，陳楚不能死……」

  程咬金咂咂嘴，說道：「可是，陛下，如今長安城亂成一團，滿朝文武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肯定要查個底朝天，沒有陳楚出來頂罪，只怕不好處置啊……」

  李二咬咬牙，說道：「有什麼不好處置的，朕，堂堂大唐的帝王，難道還護不住一個陳楚嗎？程處默何在？」

  程處默急忙站出來，躬身道：「臣在！」

  李二神色嚴肅地吩咐道：

  「立刻調集龍武軍，喬裝打扮，守護在清風寨周圍，任何人，不得踏入清風寨周圍十里地。」

  「調集龍武軍，五百人，接管東西二市的香皂專賣店，有鬧事者，全部抓起來。」

  「著百騎司，抹去陳楚與香皂生意的關聯，決不能讓人發現陳楚與香皂有任何關聯！」

  「再挑一批高手，保護陳楚，陳楚若有閃失，你提頭來見朕。」

  「再令百騎司暗中通知刑部、大理寺，京兆府，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隨意追查香皂之事。」

  程處默急忙答應道：「是，陛下！」

  程咬金目瞪口呆。

  他嘴角一陣抽搐，說道：「陛下，為了保護一個陳楚，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李二看了一眼天空，不咸不淡地說道：「只要陳楚還在，舉國之力，保護一個陳楚，又有何不可！」

  程咬金沒說話，嘴角卻是微微露出一抹笑容。

  他心中暗道：二弟，大哥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啊，可以確信，陛下已經不會殺你了，接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原來，程咬金耿直，卻不是傻子。

  他早就猜測到，李二內心深處不想殺陳楚，於是才故意說話激李二。

  現在看來，還是有效果的。

  舉國之力，保護陳楚！

  二弟，你這待遇，簡直是古往今來獨一份啊！

  程咬金都羨慕得不行。

  ……

  李二和程咬金回到了香皂製造廠。

  外人不知道。

  但他二人一路過來，卻是很清楚，清風寨周圍，已經全部被龍武軍包圍了。

  就是一隻鳥，也別想隨便飛到香皂製造廠來。

  如今的清風寨，比大唐的軍事重地還要防守嚴密。

  二人進了院子，卻見陳楚又在搗鼓幾個木桶。

  程咬金好奇地問道：「二弟，你在弄什麼？」

  陳楚頭也沒抬。

  「製冰！」

  製冰？

  李二已經聽到好幾次陳楚要製冰了。

  但他一直不信。

  也沒興趣。

  他認為，冰乃是冬天才有的東西。

  如今，夏日炎炎，怎麼可能會有冰。

  簡直是無稽之談！

  但就在這時，程咬金突然驚訝道：「哇，真的有冰……」

  李二急忙湊過去。

  只見一個木盆中，半盆水，結了一層冰。

  李二和程咬金，頓時目瞪口呆。

  這小子，真的把冰造出來了？

  這還是人嗎？

  突然間，李二覺得，自己大費周折保護陳楚，一點也沒錯。

  這小子，總能給朕帶來驚喜。

  另一邊，程咬金已經忍不住，拿起一塊冰，咔嚓咔嚓地咀嚼起來，高興道：「太舒服了……二弟，你簡直是個人才！」

  說著，不等陳楚說話，他又抓起幾塊冰往嘴裡塞。

  李二走過去，拿起一塊，正要試試，卻見程咬金面色一變，捂著肚子就往外跑。

  李二有些傻眼，問道：「這是？」

  陳楚淡淡地說道：「我忘記告訴大哥了，這製冰的水，是從溝里直接打來的，有些不乾淨。」

  啪。

  李二一下將冰塊扔掉。

  頓時就不想吃了。

  李二問道：「這冰是不是想做多少就做多少？像香皂一樣？」

  陳楚點點頭：「沒錯，只是，現在工藝還不成熟，還需要多試驗幾次。」

  李二關心地問道：「成本如何？」

  自從發財之後，李二就開始學習陳楚口中的經濟學相關的名詞。

  什麼成本，利潤，單價，市場波動，等等，時不時就會冒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