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跑

  林濤跟著陳軍去往出站口。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大哥哥大姐姐,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伯伯,我回不去家了,能借我幾塊錢坐車麼?」

  「阿姨,賞點錢吧。。。」

  一路上,陳軍看到各種各樣的乞討者,見到車到站後,一窩蜂的往出站口走去。

  此時,陳軍淡定的從一處草叢裡拉出一個板車,真的是板車,只見一個四四方方的模板下面有四個軲轆,前方有一個大粗孔,上面栓了一個麻繩,板子的側面固定著一個髒兮兮的老式茶缸,此外還有一個硬紙殼,上面寫著「請幫幫我,我們沒有錢,回不去家了。」

  陳軍熟練的盤腿坐在模板上面,懷中抱著硬紙殼,帶著一張漆黑的墨鏡,陳麗在前面拉著麻繩向前走。林濤看著這一幕,明顯就是慣犯了。

  他也不想晚上沒飯吃,賣力的吆喝著,但一天下來,收穫爾耳,還抵不上陳軍一個小時要到的。

  中午,林濤跟著陳軍,和張燕兩幫小孩匯聚在一起,蹲在一個包子鋪對面,看著熱氣騰騰的包子,直咽口水。像他們這種靠乞討為生的人,彪哥從不給他們吃正經的食物,最好的也不過是白面饅頭。包子鋪老闆看著眼前的這幫乞兒,一陣心痛,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一想到這麼個年紀的孩子,但凡無不是在學校讀書,就是在家裡稱王做霸,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才流離失所,外出乞討。於是,老闆拿了兩張報紙,裝上七八個包子,送給了陳軍他們,「拿去吃吧。」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祝您生意興隆,大發大財。」陳軍嘴甜的說著,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包子,接了過來。

  大家的午飯便這麼的解決了。

  吃完包子,陳軍看著林濤兜里屈指可數的幾張一塊錢,「你這樣要可不行啊,就你這樣,一天下來也不過十來塊。我跟你說,要想要的多,就要找目標,像那種穿著乾淨的人,一般都沒幾個錢,即便有幾個發善心的,也掏不出多少錢。你得挑那種穿著光鮮亮麗的,一看他們家裡就很有錢,特別是女人,她們比男人心軟,更容易給錢。」聽著陳軍侃侃而談,林濤頓時茅塞頓開。

  「對啊,我怎麼沒想法到呢,下午我就試試,要是真要多了很多錢,晚上我分你半個饅頭。」「好,那說定了啊,別反悔,誰反悔誰小狗。」一聽到分饅頭,陳軍講的更起勁了。

  眨眼間,一下午過去,陳軍手裡也出現了幾張面值五十元的大鈔。聽著火車站內轟隆隆的嗡鳴聲,陳軍逃跑的心思越來越重,「看來,得找個合適的時機,就我這樣的,也沒有身份證,買票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得混上火車才行。」

  傍晚,狗哥拉著他們回到了院裡,查驗著今天的收穫。

  「彪子,你怎麼看著的,這小子今天差點跑,幸虧我跑得快,否則都讓他跑商場裡了。」一個瘦弱的男孩被狗哥扔在地上。

  看著地上的男孩,彪哥眉頭一皺,「草,還想跑?都跑了多少次了,還不放棄,特媽的今天不把你腿打斷了,我跟你姓。」彪哥吐了口唾沫,拉著小孩就往外走,「彪哥,我錯了,我再也不跑了,我老老實實聽話。」男孩撕心裂肺的聲音縈繞在林濤的耳邊。遠遠的傳來一聲慘叫,就再也沒有了聲音,林濤臉色一白,不一會,彪哥從外面走來,坐在屋內的座位上,「都給我聽好了,來了這,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著跑,誰再跑,我就把誰的腿打折,今天就是個例子。」

  「下一個,把錢掏出來。」輪到林濤,看著彪哥褲腿上紅色的血跡,林濤身子直哆嗦。

  彪哥看著眼前的小孩,嘴角一咧,「嗯,不錯,第一天就能要到這些,繼續努力,今天賞你一個饅頭。」

  「謝謝彪哥,都是彪哥教的好。」林濤順手一夸,看著彪哥更加的開心,懸著的心也就放了回去。

  待林濤回屋後,將白面饅頭遞給陳軍,「哇塞,真的是白面饅頭,我都好久沒吃到了。」陳軍說罷,將饅頭掰成兩半,一半塞進枕頭內側,另一半幾口下肚,「真香」,我知道他留著的那一半是留給陳麗的。

  半夜,聽著身旁的呼嚕聲,陳軍已經睡著了。林濤想著今天發生的事,人生第一次乞討,身後就是火車站,坐上車就能逃出去,逃不出去就要被打斷腿,沒有個完全之策,輕易是不能逃了,而且,就算逃出去了,去哪?怎麼生活還是個問題,想著想著,林濤眼皮一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狗哥有開著卡車拉著人去了縣城,這一次,林濤被要求在主街道上乞討。

  第三天,林濤被放在了公園門口。

  第四天,林濤被放在了商場前的廣場上。

  不知不覺間,林濤在這裡已經呆了一個月了,和陳軍、陳麗相處的更為融洽,也熟悉了不少被賣過來的新孩子。

  雖然每天都在乞討,但一個月下來,他對安達縣的地形也算是熟悉了,內心更渴望逃離這裡。

  直到這一天的到來,他和陳軍他們被安排在火車站,中午他照常和陳軍、陳麗一起蹲在包子鋪門前,這事只聽一聲嗚嗚聲,陳軍知道時候到了,他用胳膊鋤了鋤陳軍,眼神向旁邊一掃,示意跟我來,陳軍看著林濤像一旁走去,緊忙跟了上來。

  「林濤,怎麼了?今天的包子不好吃?」陳軍問道。

  「陳軍,你想走不?」林濤看著陳軍的眼睛問道。

  「走?還想呢?有機會誰不想走?這不是沒機會麼。」陳軍看著一臉嚴肅的林濤,「你找到機會了?」

  「嗯。」林濤不再看著陳軍,轉向火車站方向。

  「我不能走,我妹妹還在這裡,我不能撇下她不管。」陳軍看著林濤的側臉,又跟著看了看火車站,「你走吧,我看的出來,你是個不安分的人,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以後掙了大錢,有了大能耐,還希望你能回來幫我和我沒一把。」

  林濤轉過腦袋,看著陳軍,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好。」說罷,陳軍轉身向陳麗的方向走去。

  「哥,你倆說什麼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陳麗看著陳軍一個人走過來問。「麗麗,哥知道你喜歡上了林濤,你別否認,這一個月來,哥看的出來,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但他要逃走了,如果他成功了,以後你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放下他吧。」陳軍認真的跟陳麗說著,一字一句,句句扎進了陳麗的心裡。

  陳麗看著林濤的背影,看著他從陰影里向火車站的入口處走去,頓時手裡的包子不香了,「林濤,如若有緣,以後再見吧。如果沒緣,就互相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