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水庫

  第84章 水庫

  水是流動的,在上下游卻被各自為政的地方官員管理著,在同一地區又被職責分割的各個行政部門管理著。

  於是我們看到水利部門管水庫工程和農業水利,環保部門管污水處理,城建部門管市區地下水開採和供水管網。

  導致許多城市一邊在超采地下水,高喊南水北調必須上馬,另一邊城市供水管道的跑冒滴漏率卻高達10%以上,工業污水、生活污水仍在源源不斷的排進地表河流。

  我們敢於修建世界上最大的水庫,卻在效率低下的水務管理體制面前裹足不前。

  1958年,在青土湖上游約100公里處,民勤人開始修建紅崖山水庫。

  「亞洲第一大沙漠水庫」的建成,讓這裡成為了石羊河的終端,尾閭的青土湖成為了歷史。

  修水庫時,本地人出身的領導曾竭力反對。

  恰逢武威又在上遊興建多座引水壩,流域用水矛盾格外突出,終於釀成了領導帶頭集體到武威炸水壩的事情。

  當時黃色炸藥已經在水渠下埋放好,最終還是被武攔了下來,三縣坐下來協商。

  最終出了文件,規定「武威不得堵壩,民勤不得挖泉。」

  然而兩者間的水事糾紛由來已久,最早能追溯到康熙年間,又豈是一紙文件能解決的。

  到70時代時,又有本地人出身的領導為水的問題上京城,但人還沒到,處分就已經下來了。

  從此之後,明哲保身的意識深入人心,得過且過成了信條。

  但大自然永遠是客觀公正的。

  ……

  苜禾幾人去往水庫的路上,碰到了正用三輪車拉水澆樹的李師傅,李師傅是紅崖山水庫的管理人員。

  莊正好奇的問起了炸壩事件。

  「知道,知道!武威人護著水渠不給我們放水,流下來的水半路上又被他們截走引到田裡,這邊的人都急了,***帶人拉著一車炸藥去炸大壩。」

  「你參加了嗎?」

  「我那時還小,上年紀的人都知道。不信你去問,誰都知道這事情。那是好幹部啊,肯為群眾出頭的好官現在可沒有了。」

  莊正感覺像聽故事一樣,頗為的佩服那位縣長。

  而郭陽和陸漢斌在聽的時候,也仔細觀察著四周。

  這處山頭上的松、柏樹丁香樹看起來無精打采,遠處紅崖山水庫的堤壩已能瞧得仔細,周圍更是一片荒蕪的色調。

  「那些樹都死了嗎?」

  郭陽指了指大壩周圍的樹。

  李師傅嘆了口氣,「庫區周圍大片的林木和草場都死亡、枯萎了,只剩這黑山頭上的樹,縣裡下了死命令,養不活黑山頭上的這些樹,要扣工資。」

  「為什麼不用抽水泵抽水呢?」

  「你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水庫都快幹了,剩下全是污水,魚也死完了,養魚的溫州老闆虧慘了哦!」

  幾人來到水庫大壩,只見偌大的水庫僅有一小塊淺淺的水面,持續乾旱的床面上乾涸的裂縫到處可見,裸露的庫面,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僅有的水面也是黑色的,水面上還能看到沒撈完的死魚。

  在水庫旁邊,還立著一塊巨大的牌子,描述了民勤人的努力——北部湖區正在「退耕還林、種草養畜、結構調整、移民收縮、勞動力轉移。」

  而就在20米外,一塊陳舊的石碑上,碑文描述了水庫建立的過程,1993年樹立,其中有文字說,「民勤人民排除困難,戰天鬥地……」

  郭陽站在水庫邊目視了下,沙漠就在幾百米開外,最近處更是只有幾十米。

  兩大沙漠也在向水庫逼近,強沙塵暴經過時,大風更是把沙塵一噸一噸地往水庫里倒。

  風沙不僅會損壞水庫大壩,還大大縮小了水庫的庫容。

  走在岸邊,時不時還能看到沒清理完的死魚,從指頭大小的魚苗到半個胳膊那麼長的大魚都有。

  「太讓人痛心了。」莊正嘆息道。

  迎面走來一位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滿臉的惆悵。

  「是記者嗎?」

  他指著張競手裡拿著的攝影機,操著一口普通話說道。

  「不是,我們是來看水庫的。」

  「哦。」

  男子眼裡帶著失落,「水庫嚴重污染了,污染程度超過國家標準十幾倍。」

  「伱是?」

  「水產旅遊公司的老闆,在庫區養魚的,但魚都死了。」

  想到那黑色的污水和漂浮在水面的死魚,眾人不知該怎麼安慰。

  「死魚撈都撈不完啊,臭氣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天就有兩三百個村民過來撈魚,知道魚是毒死的,村民也不敢吃,就拿回家做飼料餵豬餵雞,後來雞也死了,就沒人來撈魚了。」

  老闆主動湊近張競的鏡頭,「我們是當地政府招商引來的啊,當時投資了200萬,搞得好熱鬧啊。可出了事後,我們去找,他們卻說你想怎麼搞就去怎麼搞,千萬別說去找過他們。」

  「那老哥你打算怎麼辦?」

  「只能打官司了啊,我們告的是上游排放污水的榮華集團和造紙公司,今年7月立的案,但法院一直拖著不開庭。」

  郭陽眼裡的驚訝神色一閃而過。

  榮華集團,主要做玉米深加工和農膜生產,隴省第二大企業,又是上市公司,可是市政府的寶貝疙瘩啊!

  「民勤本地人聽說我們為了水庫和武威打官司,紛紛前來支持我們,有借車的,有送錢的,他們說我們是為民勤30萬人出氣,需要幫助儘管開口。」

  郭陽暗自嘆了口氣。

  上下游的人們對水的爭奪似乎已經成了解不開的死結,但溫州老闆還不至於被看作是『英雄』吧!

  ……

  告別了溫州老闆,幾人的心情都有點沉重,莊正像是被霜打焉了的茄子般,再也沒提恢復青土湖了。

  「這就泄氣了啊!」

  莊正和張競都看著老闆,以為他有了辦法。

  郭陽卻仍舊笑著調侃道:「困難可不止這些叻!」

  「石羊河上游農業和工業用水激增,導致下游的民勤來水量越來越少,部分季節甚至出現了河流斷流。」

  「新鮮活水連稀釋污水都做不到,加上天氣持續乾旱,最多一年紅崖山水庫也會完全乾涸了。」

  「不僅僅是紅崖山水庫,其它一些水庫也面臨著庫容劇減甚至乾涸的風險。」

  陸漢斌看著老闆還有心情說笑,腦海里不斷的回想著,那些看過的水文資料一一顯現。

  水該從哪兒來?

  突然,陸漢斌像是抓住了什麼。

  「老闆,難道你是想通過景電二期調水工程調水?」

  郭陽讚許的點了點頭。

  「可景電二期調水水量也有限啊,調水價格也貴得離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