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雙略帶些冰涼的小手順著脖頸撫上了沈付的額頭。
卻是艾米莉婭以緊貼的姿勢擠了過來,隔著睡衣沈付也能夠感受到這身軀帶來的熱量和柔軟。
把書丟到一旁,直接兩隻手把自家媳婦抱了個滿懷,算起來,這已經是與她相識,相戀多久了自己在這方面真是笨拙,若是換了位戀人,知道他連相識日和相戀日都不記得了還不得鬧翻天。
「沈付。」懷中忽然傳來低幽的聲音。
「嗯?」
「碇真嗣既然改變不了,那我們就不管了吧。」
聽到這句話後,沈付也不由低下了頭,注視著艾米莉婭藍紫色的眼瞳,看的出來,她很認真。
「為什麼忽然這樣說?」
自家媳婦可不是隨隨便便會放棄的人,正如初見那天對待那位迷路的小女孩一樣,哪怕自身面臨的麻煩更大,她也無法對無助的人們坐視不理自己不正是喜歡上這種宛如白雪般純淨,不染一絲雜質的善良麼。
艾米莉婭雙手輕搭在沈付的脖子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眼瞳和嬌嫩的嘴唇正對著沈付的面孔。
「只是忽然覺得拒絕別人善意的人,傷害自己的同時也在傷害著其他人身上布滿荊棘的人,不先自己把荊棘去掉,就沒有資格再獲取別人的善意。」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不止吧。」
沈付微微低頭,將自己的額頭頂在她的額頭上,同時壞笑著將手掌順著薄薄的睡衣伸進去,也不知道捏到哪個位置,艾米莉婭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變得羞紅,紅唇微啟,藍紫色的眼瞳里閃過一絲絲的緊張和慌張,最後認命式的閉上眼睛。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見你的付出以及善意被人那樣拒絕。」
這就是艾米莉婭想要放棄改變碇真嗣的原因,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任性讓沈付受到傷害,哪怕只是被碇真嗣身上的荊棘劃破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傷口,也不行。
沈付愣住了,甚至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自己喜歡的那份,宛如白雪般純淨的善良,已經變了,已經不再一塵不染了,而是染上了自己的氣息但是為什麼,反而更加,更加,更加喜歡了呢。
「艾米莉婭。」
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呼喊,讓眼睛緊閉著的艾米莉婭偷偷的睜開一條縫,卻發現自己戀人那炙熱的,充滿愛意的眼睛就在如此之近的地方。
然後嘴唇被噙住,周圍的環境悄然發生變化,已經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家裡。
夜,還很長
而在此時的EVA世界中,NERV的總部這裡,卻不怎麼平靜。
白天的那兩發高能攻擊似乎帶著巨大的熱量衝進了厚厚雲層,導致這天晚上,一直是在淒淒瀝瀝的下著大雨,給這個本來就渾濁的世界平添了一份沉悶。
「咚,咚,咚。」
到了凌晨左右的時間,碇真嗣居住的地方,葛城美里的家裡,忽然傳來一聲聲並不急促的敲門聲,但是足以將因為大雨遲遲無法入睡的碇真嗣吵醒。
他拔掉耳朵里的耳機,翻身起來,走出房門,往葛城美里的房間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甚至隱隱聽得到打呼嚕的聲音。
真是粗魯的女人,碇真嗣忽然有些煩躁,都這個點了,還有誰會來敲門。
即便再怎麼不情願,他還是走到房門前,如果門口的人已經走了就好了,那樣就能夠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繼續聽著自己的歌。
然後打開房門,正值一道閃電划過,照亮了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
父親
站在門口的,正是他的父親,一整天都不在基地的碇源堂,碇真嗣忽然有些欣喜,好像生活第一次給了他驚喜一樣,就連著壓抑著的雨聲都開始變的親切起來,他嘴唇微微動彈,只是還未把那兩個字喊出來,面前的父親就先開口了。
「葛城二佐還在休息?」
「嗯,父親是來找她的?」碇真嗣稍稍的有些失望。
「不,我是來找你的。」
碇源堂的話讓碇真嗣猛地抬起頭,望著自己的父親,他此時的身上,頭上,甚至是眼鏡上,都布滿了水滴,身邊也沒有任何隨從。
「要要進來嗎?」
過了好一會兒,碇真嗣才反應過來,扭頭看了看左右,覺得應該先找條毛巾給父親擦擦雨水,或許還要放下熱水給父親泡個澡,可是這裡沒有父親換洗的衣服。
「不。」
還未等碇真嗣想到沒有換衣衣服的辦法,碇源堂就直接否決了進來的詢問,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正好反射到另一道閃電的光芒,然後伴隨著轟鳴的雷聲,碇真嗣聽到了父親說的話。
「把你脖子上,那根艾米莉婭女士的頭髮給我。」
「什什麼?」
碇真嗣以為,是因為雷聲太大,自己沒有聽見父親的話。
「把你脖子上,那根艾米莉婭女士的頭髮給我。」
碇源堂再一次開口,這次沒有雷聲,說的話清晰無比的傳到了碇真嗣的耳里。
沉默了好一會兒,碇真嗣宛如這才反應過來,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倒退幾步,眼裡滿是驚恐,父親是怎麼知道的,不,他要這根頭髮幹什麼。
之前父親說過的話,白天艾米莉婭說過的話,宛如走馬燈一樣在碇真嗣的耳里不斷重複,腦袋裡已經一片糊槳,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些什麼,應該做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一手按在胸口,隔著衣服攥緊那小小的錦囊,一手環住腦袋,整個人蜷縮在地面上,窗外的閃電徒然密集起來,照耀著他那在父親影子下無比慘白的臉。
「把它給我。」
碇源堂微微皺了皺眉頭,加重了語氣。
但是碇真嗣只是蜷縮著更緊了,似乎用這種方法,就能夠從父親的影子下逃出去。
終於,碇源堂似乎是沒有了耐心,直接走了兩步,一隻有力的胳膊將碇真嗣整個提起,另一隻胳膊直接毫不費力的移開碇真嗣護在胸口的手,將那個精緻的小小錦囊扯斷,然後放下碇真嗣,在一片炸響的雷聲中,轉身走出房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痛恨吧,我的兒子這是你早在十四年前就註定的命運,殘忍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