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錚寒升起了車子裡的擋板，似乎也不著急，只緩緩朝著她挪了過去，一點一點，宛若森林中的猛獸在看向逃也逃不掉的獵物，步步逼近，直至整個強壯的身軀完全籠罩住她為止。
他一隻手撐在她身側的沙發上，另一隻手按在車門上，手指微曲，俯身湊近那雙宛若含著秋雨的杏眸。
「哪怕你三年前甩了我，哪怕你不說一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哪怕這三年裡我無數次想著把你抓到就打到你屁股開花，可我還是見不得你一絲委屈。」
明嫣鼻腔酸澀，眼眶好似有股濕意要湧出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霍錚寒會說這樣的話。
意外，但又似乎不是很意外！
「好了！你別再說了！我……我後悔剛剛那個問題。我要收回我的問題。」
她手指蜷緊，努力讓她自己看起來從容淡定、冷靜理智。
可她知道，她現在徒勞的樣子看起來一定的蠢極了。
她也很清楚，榕城霍家太子爺，權勢滔天，擅長玩弄權術和人心，只要他願意低下高貴的頭顱，稍微花點心思，根本沒有女人能抵擋住他的攻勢。
更何況她從來都拒絕不了他。
「可是晚了。」霍錚寒輕輕掐著她的下巴，鼻子若有似無地蹭著她的鼻尖，薄唇懸在距離她唇瓣的一寸處，就是久久沒親下去。
「你既然問出來了，我就不會給你收回去的道理。
上次我就說了，你要不要試試？試試能不能重新勾住我，說不定我為了你，偌大的家業也不要了。」
明嫣被盯得渾身不適，心口一個勁狂搗。
偏生男人還頂著那張俊美絕倫的臉湊近她，大有持美行兇的意思，嗓音暗啞。
「要試試嗎？站在我身邊，用我的權勢，把欺負過你的人，一拳一拳狠狠打回去！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輸。要嗎？」
明嫣闔上雙眼，整個世界裡安靜得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一聲聲好似要撞破胸腔跑出來，震得她耳膜都出現了幻聽。
一邊是霍錚寒像妖精似地問：「要麼？要試試嗎？」
還有秦素素問她：「要不要試試？」
另一邊是她理智的聲音。
有個在狠狠罵她，企圖把她罵醒。
你忘記他以前怎麼對你了嗎？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認認真真談戀愛付出的慘重代價嗎？
難道你還能再經歷一次嗎？
沐沐還活在地獄裡，你又憑什麼享受戀愛的快樂？
一聲聲，弄得她快要精分。
她甚至最後可恥地欺騙了自己。
或許利用霍錚寒，能救出沐沐呢？
她一個人沒權沒勢，就算賺到了錢，要站在能跟明家對抗的位置上，她還缺一個有權勢的人。
這麼想，她睜開了雙眼，忽地就揪住了霍錚寒的衣領，氣息有些不平穩問：「那你要接吻嗎？」
這暗示，成年人懂的都懂。
倒是霍錚寒眸角好似有一瞬光迅速的暗了下去。
但也只有那麼一瞬，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快得讓明嫣以為發生了錯覺。
畢竟這種邀請，霍錚寒不可能不懂。
他花費了那麼大的手筆，替她創造了一個機會把明雪踩在腳下，不可能是不想睡她的。
按照以往，他做了一頓晚餐，勢必是想睡她的。
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霍錚寒似是無奈勾起了嘴角，聲音沙啞說了句：「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拒絕不了你的。只要你勾勾手，我就來了。」
聲音落下，他就含住了她的唇。
兩個人吻了一路，吻得難捨難分。
身體的歡愉有時候像一種麻醉神經的毒藥，能讓兩人忽略很多還橫在彼此之間的問題，只專注眼前的沉淪。
等車子停到別墅門口，周律立刻棄車而逃，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天窗緩緩打開，明嫣看到他的頭頂有璀璨的星星，一閃一閃，宛若多年前兩人在山裡做那一次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血氣方剛，折騰得厲害，總說她身子軟得他想死在她身上。
她陪著他一次一次地鬧，累得氣喘吁吁，卻覺得心口被填得滿滿當當。
有時候，明嫣也會自欺欺人地想，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
如果不提結婚，如果不提孩子，或許兩人能快樂很久。
畢竟兩幅身體廝磨的時候，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心口濃烈的愛，不單單只有那件事而已。
察覺到明嫣失神，霍錚寒咬了她下顎一口，不輕不重，像是小寵物在鬧她。
明嫣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雙腳攀上他的腰身。
霍錚寒神色一變，立刻又化身猛獸，一直鬧到了下半夜，明嫣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霍錚寒盯著她緊閉的雙眼，均勻的呼吸，似是無奈嘆了句。
「小東西，可比以前難追多了。」
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坐在床側抽了根煙。
他想不明白，明嫣到底還在抗拒什麼，還在害怕什麼。
他們之間到底還橫著什麼事情。
霍錚寒能明確感受到那件事情的存在，可就是摸不著，看不穿，這讓他很煩躁。
聰明如他，又怎麼會沒看出來明嫣在車上的時候的閃躲。
用一句「要不要接吻」含糊帶過了本應該給的回答。
煙剛抽了幾口，霍錚寒就掐斷了。
他俯身過去，輕輕把一縷弄在她嘴角碎發撥開，低聲警告。
「不管如何，你這輩子都別想跑。要麼乖乖留在我身邊一輩子，要麼愛我，從身到心。你沒有第三個選擇。」
不知道盯這張臉盯了多久，霍錚寒終於睡了過去。
等到他徹底熟睡，明嫣卻睜開了眼。
她偷偷地打量著霍錚寒的側顏，手指虛虛地描繪著他的輪廓。
這張臉啊，還真的是百看不厭。
比3年前的更深邃，緊擰的眉頭似乎帶著成熟男人才有的滄桑感，卻總能引女人前仆後繼地想要溫暖他。
明嫣知道，她退縮了。
問了那樣的問題後，還是退縮了。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既然霍錚寒想玩，那就玩玩吧。
不帶真心，順帶利用他的權勢，救出沐沐就跑得遠遠的。
這樣他就永遠不會知道她有那件不堪的事情。
就不會知道她給別的男人生下了個兒子。
秦素素的話再次一遍遍在腦海里響起。
明嫣捂著嘴細細哽咽。
旁人大概永遠不會懂她的糾結。
她怕霍錚寒現在玩弄她，更怕霍錚寒現在不是在玩弄她。
她坎坷混亂的人生啊，如果沒有遇見這麼一個閃閃發光的人，或許就那樣過去了吧，找個普通人結婚生子，然後跟公婆蹉跎，不斷抱怨，又不斷修復自己，然後把日子過下去。
可她遇見了他，哪怕他不如想像中那麼完美，能娶她，但終究她還是遇見了她。
用那麼不完美的自己遇見了完美的他，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奢求能在他餘生里留個好印象，當他心口的硃砂痣。
而不是殘忍地把她不堪的那一夜撕碎呈現在他面前。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
從別墅區認命走出去的周律，半路上遇見了律師江岩。
江岩衝著他響了一記喇叭：「沒車？去我那？」
周律二話不說就上了江岩的車。
畢竟別墅區走出去夠嗆，還未必能打到車。
江岩邊開車邊看了周律一眼：「怎麼在這落單了？車子壞了？」
「嗯。」周律神色淡然應了聲，顯然不願意多說。
畢竟他老闆的私事，他也不好多談。
江岩把車子開到自家別墅，收留了周律，順便給他倒了杯酒。
兩人碰了幾杯，江岩打量著周律：「真沒想過繼續干律師？你以前在我們系裡，也是數一數二的牛人。不覺得可惜？」
周律搖了搖頭：「不了。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跟霍錚寒說一聲，他會放人的。」江岩說得篤定。
周律還是搖頭：「我過不了自己那關。在我最難的時候，是霍總幫了我。我答應過，這輩子他想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而且現在當助理，也會涉及處理很多跨國財團合作的法律問題，也算學以致用，沒什麼不好。」
「那點恩情，你早還清了。」江岩喝了口酒，神色輕蔑，「我是看不慣你堂堂一個法律系的大才子，跑在一個女人後頭算怎麼回事？
霍錚寒也是的，經常要你去伺候明嫣那個女人。是我。我會直接撂攤子不干。
也不知道她哪裡好，把霍錚寒這麼個金融系的大才子迷得暈頭轉向的。
要我看啊，她一根頭髮絲都配不上霍錚寒。」
江岩情緒有些激動，周律眸光暗了下來，神色也跟著一變。
「江岩，3年前，明嫣小姐跟霍總分手，這裡面該不會有你的手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