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進教材
《你聽我說》本來只是陳飛老家一個都市調頻的電台節目,哪怕在當地小有名氣,但影響力撐死了也就那麼幾百萬人。
除了那個城市,其他地方再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因為那件事,但因為陳飛的那首詩,這個節目一下就有了很多人知曉,第二天,全國最大的網絡媒體的地方頻道上,陳飛在《你聽我說》上的事被報導了出來,隨後,這個新聞就像龍捲風一樣四處掃蕩,所過之處,人人知曉,個個討論。
在一步又一步的發酵中,這個事竟然很快就成了全國性的大事件,大家都知道了。
再加上陳飛的粉絲在其中推波助瀾,於是,沒多大一會兒,這個事情就成了全國性的新聞。
「飛哥又出大新聞了你知道嗎?」
「切,我可是飛哥的鐵粉,飛哥的事我還能沒你清楚?告訴你,我不但知道飛哥寫了一首詩救了一個人,我還知道她救的那個人是誰?」
「啊?這你都知道?那個人是誰啊?」
「我告訴你,那個人還是非常有名的一個明星呢?她到飛哥老家旅遊,一不小心看見了應該在加班的男朋友和一個陌生女子在度假,所以這才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鐵算盤打聽到的消息還能有假?」
這件事越傳越邪乎了起來。
不過網友們可不在乎那些消息的真假,她們在意的,是這些消息全是關於陳飛的,而且全是正面的。
這就足夠了。
伴隨著這個事情的傳播,那一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詩也在文學圈裡流傳開來。
雨點中文網的總裁吳文於是也知道了那首詩。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嚮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他一邊背著雙手在房間裡踱步一邊吟誦這首詩。
他越念越是喜歡,他越念越是感慨不止。
「好詩!真的是好詩!經典,真的非常經典!」
他嘖嘖讚嘆。
他雖然學的是計算機,但他從小就是一個文學青年,而且最愛的就是寫詩。
他寫過的詩,雖然能發表的沒有多少,可是要論數量的話,那也是一個高產詩人了,幾百首也是有的。
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有些懷才不遇,因為他每每覺得寫得好的詩,他滿懷希望投稿的那些作品,最後都被退稿了,所以他一直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怨念和遺憾。
哪怕他把雨點中文網搞得紅紅火火了,可是對於詩歌,他依然怨念不斷。
可是當他讀到陳飛的這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詩作後,這才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媽的,自己以前寫的那些——那是什麼狗-屎啊!那也能叫詩?」
陳飛的這篇《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通篇沒有一個華麗的辭藻,全文沒有一句繁複的修辭,朴樸實實,簡簡單單,但讀起來就是那麼令人愛不釋手,而且這其中蘊含的詩意,那麼雋永,那麼深刻!
這才是詩好嗎?
他以前寫的那些,只能是垃圾!
「我以後再也不寫詩了!」吳文猛地一咬牙。
他終於明白他以前的那些作品為什麼會被退稿了。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樣的才能叫詩,他以前寫的那些,頂多算是習作。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他又把陳飛的這首詩吟誦了一遍。
之後,他再次嘖嘖不已。
他真的太喜歡這首詩了。
他好想把這首詩掛在雨點中文網的顯要位置,可是想了想,卻又覺得不合適,雨點中文網畢竟只是一個爽文網站,你掛這麼一首經典之作,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而且,把這首詩掛在雨點,多少顯得有些褻瀆。
不好。
可是這麼好的詩,如果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那......那真的是一種罪過啊。
想了想,吳文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他給全國最大的嚴肅文學的總編輯,同時也是全國文學學會的會長上官文君打了一個電話。
不過電話剛一接通,對方不耐煩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喂,吳文,我說你到底煩不煩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的雜誌真的不適合刊載你的那些詩作,你還是另尋高就吧?」
對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之前——也就是一個月前,吳文有一天腦洞大開,忽然文如泉涌,寫了一首名字叫做《鐵褲-衩》的後現代詩歌,他對那首詩十分得意,覺得非常好,所以就想把他發表在上官文君負責的那個雜誌上,可惜對方雖然和他是朋友了,但在這種事情上死不鬆口,一直拒絕。
也因此,此時一看吳文的電話,就以為又是那件事,就想拒絕。
「上官,你別擔心,我不會再跟你提那首詩的事了。」
「真的?」對方聽了,有些狐疑。
「絕對不會了,我保證。」
對方聽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然後用老朋友之間的那種口吻問道:「那你今天找我?」
「我是為了另外一首詩的事。」
「我的媽呀!」上官文君一聽,想死的心都有了,《鐵褲-衩》都還沒過去呢,這又要搞什麼褲-衩了,他真的是後悔死今天接這個電話了,早知道就直接關機。
就在他生無可戀之際,吳文笑著道:「你別這個樣子,不是我的東西了,是飛哥的。」
「飛哥?」上官文君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飛哥又出詩作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如果是陳飛,那就另當別論了。
嚴格說起來,陳飛並不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截止此時,陳飛甚至都沒出過什麼像樣的作品,偶爾出現的,也只是零星半爪,比如以前出現在微薄上的那一句,比如在節目上題過的那一句,僅此而已。
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陳飛雖然只寫過短短的兩三行,但他的功力卻由此可見一斑。
是以在上官文君的心裡,陳飛已經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了,只不過他是那種深藏不露你根本不知道他功力到底有多麼深厚的那種人而已。
所以此刻聽了吳文的話,心中不由一下興奮了起來,連忙問:「飛哥又出什麼新作了?」
他這幾天在老家,幾乎不能接觸網絡,所以最近發生的事情他並不知曉。
「是一首現代詩,名字叫《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首詩可不得了,還救了一個輕生的女子呢。」吳文立即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仿佛那件事發生時,他親臨現場,目睹了每一個細節。
上官文君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期間,他一言不發。
吳文有些奇怪,連忙問:「上官,你不會也認為飛哥的這首詩也不能上你們雜誌吧?」
上官文君連忙道:「那怎麼可能呢,我是那種人嗎?我只是在想,我們雜誌是不是給飛哥來一個專題?」
「專題?那好啊,我雙手贊成!」吳文立即興奮地說道。
「但問題是飛哥的作品實在是少了些,做專題的話,量有點不夠。」
「那簡單啊,讓飛哥再寫幾首像《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樣的詩不就行了嗎?數量不就夠了?」
上官文君一聽,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大哥!
我的親大哥啊!
你好歹也是混文學圈的人吧,你好歹也是寫過幾百首詩歌的人吧,你到現在......別說《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種經典之作了,就是能在我們雜誌上發表的詩歌,你寫過幾首?
媽的,怎麼說話說得比外行還外行呢?
你以為寫詩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啊?
讓飛哥再寫幾首?
說得真是輕鬆,那可是創作,懂嗎?
一個大家,一輩子能寫出一兩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樣的,那就應該燒高香了?
還再讓陳飛寫幾首,你以為創作那麼簡單啊!
上官文君真的是無力吐槽了。
對這個年紀比他小了一輪的朋友,他真的無話可說。
這傢伙的腦袋瓜什麼時候進了水呢?
然而,當事者的吳文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覺一樣,對他的反應一點兒都不知情,他還在那兒叨叨叨的:
「上官,就這麼定了,你們給飛哥做一個專題,至於詩不夠的事嘛,我來跟飛哥說,叫他再寫兩首,一共三首,應該夠了吧,哦,對了,上官,你覺得讓飛哥寫什麼題材的詩作比較合適?是像《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種類型?還是寫社會現實?不過我覺得飛哥只怕不太擅長寫社會現實,那就寫愛情吧,怎麼樣?飛哥現在好像正在談戀愛呢,肯定有靈感?」
上官文君實在受不了吳文,只得無奈地道:「行行行,那就兩首,一首愛情,一首.....隨便吧,都行。」
吳文一聽,連忙道:「好,那我一會兒聯繫飛哥,叫他儘快寫出來,然後我再把作品轉給你們,上官,記得春節後第一期就給飛哥做個專題啊!」
吳文一遍又一遍的叮囑,就好像這是他自己的事一樣。
掛了電話,上官文君扶了扶額,太陽穴那裡蹦蹦蹦的跳,頭痛死了。
他今天真的是被吳文折磨慘了。
那傢伙今天這是哪根神經錯亂了呢?
他輕輕地嘆了一聲,甩了甩頭,把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甩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提起筆,蘸了蘸墨汁,在宣紙上寫下了「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幾個字,隨後又把吳文給他吟誦過的那些句子,一一寫了出來。
「真是好詩!」上官文君搖了搖頭,感慨不止。
簡單,質樸,但詩意盎然,讀之令人遐思萬千。
這才是真正的經典之作,大師之作。
真不明白陳飛的腦袋瓜到底是怎麼做的,為什麼在那麼短的時間,在那千鈞一髮之際,竟然就能夠創作出這樣的一首詩呢?
這首詩足以載入文學史,足以進入教科書了。
想起教科書,上官文君突然想起一件事,最近一段時間,教育部好像又在修訂全新的中學語文教材以及課外讀物了,所以,如果能讓《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樣的經典進入教材,那將會是一件造福後代的事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想了想,他決定了,一會兒就給教育部的那幾個專家寫一封信,鄭重推薦《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首詩。
這首詩放入中學教材或者是大學教材,其實是非常合適的,文字並不繁複,但詩意盎然,道理深刻,讀之能令人獲得深刻的感悟。
不過想要進入部編教材可不容易啊,這首詩只在網絡上流傳,在全國人民中的影響力相對有限,不太容易。
對,要儘快安排這首詩的刊發,只有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首詩,喜歡這首詩,然後才能推動他進入部編教材。
隨後的這一天,上官文君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第三日,他才剛剛起床不一會兒,吳文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上官文君本來不想接,但電話一直響,無可奈何,他這才生無可戀地接通了電話:「喂,吳文,你......」
「上官,飛哥的兩手新作已經寫好了,我發你郵箱裡,你快用手機看一下。」
啪。
電話掛了,乾淨利落。
呃?
這?
怎麼回事?
上官文君一下愣住了,吳文今天這是怎麼了,變性了嗎?
回過神後,他解鎖了手機,進入郵箱,下載了附件,查看起了吳文說的那個東西來。
第一首是一首愛情詩,也是普希金的經典之作。
「愛情
也許在我的心靈里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願神仙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
上官文君一口氣讀完了兩首詩,之後,他就像雕塑一樣站著,一動不動的。
此時此刻,他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心中的情緒,只覺得有一口氣堵在胸口。
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艹!」
誰也不知道他罵的是誰,或者,他並沒有罵人,只是單純地發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