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醫院午休結束。
李子安看到醫生回到了診室,但是自己的媽媽還有小姨還沒有回來,李子安就拿著片子先進到了診室里。
「醫生,這是我媽媽上午拍的CT,麻煩您給看看唄。」
給韓靜雯就診的醫生,名叫林賢,大約五十歲左右,兩鬢斑白,即便是在協和這樣名醫扎堆的醫院裡,林賢在腦科這個科室中也足以排在前三,如果不是韓倩托關係要的號,想要掛的林賢的號,其難度絲毫不比搶李子安演唱會門票的難度要低。
林賢醫生看了看李子安,他對李子安有些印象,畢竟在醫院裡,既戴鴨舌帽又戴口罩的人可不多見。
「你是上午帶著媽媽來看病的那個年輕人吧,你媽媽最近經常頭痛是吧?」
林賢醫生隨手將李子安的片子貼到光機上,然後又從電腦中調出韓靜雯的片子記錄,同時隨口對著李子安說道。
「是的。」李子安點了點頭:「林醫生,您看我母親有什麼問題嗎?」
林賢聞言,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認真的看著光機上面片子,其眉頭緩緩蹩了起來。
看到林賢的反應,李子安心裡咯噔一下,不過他為了不打擾醫生的分析,他強忍著心中的不安。
大約三分鐘後,林賢摘下眼鏡,緩緩道:「小伙子,你母親的情況可能不太好,我建議你帶著你母親做個磁共振的檢查,做個增強磁共振和功能磁共振,然後帶著片子再來找我,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立刻確定。」
聽到林賢的話,李子安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喉嚨動了動,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林醫生,我母親她……她怎麼了?您可以告訴我嘛,我能承受得住。」
面對著李子安那雙略帶著渴求的眸子,他沉默了下,嘆道:「你母親疑似是腦瘤……」
聽到林賢的話,李子安腦袋瞬間嗡的一下。
「小伙子,你先不要太悲觀,現在只是疑似,並不能肯定,而且即便是腦瘤也分為良性和惡性,腦瘤醫治的可能性很大,現在這方面的醫學技術很先進,你要有信心。」林賢看到李子安的反應,他嘆聲說道。
從醫數十年,類似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人生百態,面對著重病的侵襲,每個人在面臨如此情景時的反應皆是不同。
醫者父母心,次數多但不代表會麻木,那顆惻隱之心始終都在,該不忍依舊會不忍。
「小伙子,先帶你母親去做個檢查吧,一切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林賢輕聲道。
李子安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向著林賢道了聲謝,然後有些恍惚的從診室中走了出來,然後恍惚的坐在了候診區,他雙目空洞無神。
「疑似腦瘤……」
「疑似腦瘤……」
「疑似腦瘤……」
李子安腦海中不斷徘徊著剛才林賢醫生的話。
雖然林賢說的只是疑似,但是林賢作為腦科專家,從醫數十年,他說的疑似,其實基本上已經是確定了,只不過是礙於程序,在沒有磁共振片子時,他不能確診。
李子安雖然對於腦瘤沒有什麼清晰的概念,但凡是和瘤和腦袋有關的病,那就絕對不會是什么小病。
個個都是能要命的大病!
這一刻,李子安心亂如麻。
位於李子安的斜後方,黃勇旁邊的位置上多了一名年輕人,這名年輕人名叫杜全,是黃勇的助手,同樣是一名職業狗仔。
「勇哥,李子安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從診室中走出來後,就跟丟了魂兒一樣呢?」
杜全坐在黃勇身邊,對著黃勇小聲問道。
「還能是什麼情況,從診室中走出來跟丟了魂兒一樣,這說明情況肯定很不好啊!」黃勇眼睛盯盯得望著李子安,嘴裡則是回應道。
「哥,那如果只是李子安得病了,那只能算是大料,但不是黑料,也賣不上什麼錢啊。」杜全疑惑道。
黃勇沉默了下:「看看再說吧,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勇哥,快看!」就在黃勇話音剛落,杜全突然有些興奮的拍了拍黃勇的胳膊道:「有兩個女人坐到李子安身邊了!」
「我特麼看到了,我又不瞎!」
黃勇眼裡閃爍著一道宛若惡狼般的光芒。
……
「子安,我和你小姨給你帶了你愛吃的南瓜小餅,還有一碗油潑麵,還熱乎著呢,你快吃。」韓靜雯坐在李子安的身邊,將手裡拎的餐盒遞給李子安,臉上滿是笑容。
看著身前的媽媽,感受著懷裡保溫盒散發的溫暖,李子安下意識的鼻子一酸,不過他立刻控制住了情緒,連忙低頭拆餐盒外面的塑膠袋。
「媽,我剛才拿你的片子給醫生看了,醫生說你沒什麼大事,但我覺得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醫生給你開了兩個磁共振檢查,畢竟腦袋是最重要的地方,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李子安裝著語氣輕鬆的說道。
只不過李子安的聲音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些顫音,他擁有著匠級的表演技能,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真的演不下去了。
韓靜雯和韓倩沒有注意到李子安語氣中的異樣,韓靜雯聞言,笑眯眯道:「我就說沒事吧,不過既然兒子你說再做兩個磁共振,那媽媽就聽你的。」
依舊是那般的溫柔似水,依舊是那般的滿是慈愛。
「嗯嗯嗯……」
李子安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吃著面,強忍著心中的酸楚,他不敢抬頭看韓靜雯,也不敢去看韓倩。
他明明沒有人任何胃口,但是卻硬生生的將這一碗麵和南瓜小餅全都吃了進去。
將這些吃完,李子安才勉強將情緒壓了下去。
帶著韓靜雯來到磁共振檢查室,依舊是檢查、等片,當磁共振的片子出來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鐘。
重新回到診室,李子安將磁共振的片子遞給林賢。
林賢將磁共振片子放到光機上,這一次,林賢看了足足五分鐘。
「醫生,我這片子有什麼問題嗎?」
韓靜雯看著醫生久久不語,她突然有些忐忑的問道。
林賢聞言,他對著韓靜雯笑道:「韓女士,我能和你的兒子單獨談談嗎?」
韓靜雯愣住了,她有些慌亂的左右看了看。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電視劇她還是看過的,每當醫生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說明問題是很嚴重的。
「媽,你先跟著小姨出去一下,沒事的,放心。」
李子安拍了拍韓靜雯的肩膀,然後對著韓倩使了個眼色。
韓倩此時的面色也變了,但她強忍著疑惑,還是帶著韓靜雯先離開了診室。
很快,診室安靜了下來。
李子安和林賢相對而坐,此時此刻,李子安顧不上什麼暴露身份了,他將口罩摘了下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壓抑到喘不上來氣了。
「咦,你是……」
看著李子安的臉,林賢突然有些疑惑,他總覺得李子安這張臉似曾相識。
「林醫生,我是李子安。」
李子安坦然說道。
聽到李子安自報家門,林賢頓時恍然:「噢,我說怎麼看你這麼眼熟呢,你就是那個《永不消逝的電波》的原創者吧,你是大明星!」
李子安微微頷首:「林醫生,希望您能為我母親就診的事情保密。」
「這是自然,保護患者的隱私,這是我們工作的準則。」
林賢知道李子安在擔憂什麼,他認真的保證道。
「林醫生,我母親的病情,您可以說了,我撐得住!」
李子安深吸一口氣,然後目光堅定的望著林賢。
面對著李子安的目光,林賢突然想到李子安的年紀,他長長嘆了口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母親的情況不容樂觀。」
李子安沉默。
「初步看來,你母親確定是腦瘤無疑了,不過好消息是這個腫瘤是良性的,但壞消息是,你母親的這個腫瘤有點大,已經開始壓迫神經了,如果動手術的話,風險性……極大!」
林賢緩緩說道。
李子安再次深呼一口氣:「林醫生,您說的風險性極大,究竟是多大。」
「存活率可能不超過一成,四成死亡率,五成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李子安再次沉默,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麻木、刺痛、陣痛、茫然、惶恐、悲傷……
數不清的負面情緒將他包圍,就好似一個巨大的深淵緩緩將他吞噬。
「但你也不要太悲觀,如果你能尋到全球頂級的腦外科專家來主刀,存活率可能會提高很多。」林賢補充道。
李子安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那如果不動手術呢?」
「如果不動手術,你母親顱內的腫瘤會繼續擴大,並且可能很快會從良性轉為惡性,到那時可能存活率近乎為零,而且這個時間不會超過一年。」林賢如實說道。
李子安緩了緩,輕聲道:「林醫生,這個病,我們治,腦外科專家我來請,無論是花多少錢,哪怕是花一個億,哪怕是傾家蕩產,只要能把我媽媽就過來,我都治!」
李子安說著,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對著林賢九十度鞠躬。
「林醫生……」
「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