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攆出賈府（下）
賈母、賈政和賈珍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原本他們聽到此事，並且得知賈環去了趙府之後，並沒怎麼當回事兒。
人都懂趨利避害的道理，等環哥兒回來，將這個道理告訴他，讓他以後不要去趙府也就無事了。
只是，剛才雖然王夫人的問話有循循善誘的嫌疑，但是賈環的執拗，仍然讓他們頭疼不已。
賈母忍不住說道：「環兒，所謂患難見真情，趙公被抓，他的親友都避之唯恐不及。唯有你，敢上門相助，倒也是難能可貴。」
「你這一去，也全了你的孝道。不過以後再不要登門。趙公被抓，他府上還有差役守著。現在趙公罪名未定，你若再登門，必定會連累到你以及我賈府。你於心何忍？」
賈環為難地說道：「老祖宗所言極是，然則我若不去，便是害了師母。此舉和畜牲何異？」
賈環的話，讓賈母一陣煩躁，這個孫兒，性子如此執拗，現如今打又打不得，她真真是沒有法子了。
她不由看向賈政，意思是讓賈政這個當父親的來教導賈環。
賈政鋝須說道：「環兒此舉，深合聖賢之道，當可傳為佳話。世人說起，也必會說我賈家出一麒麟兒！妙哉，妙哉！」
聽到賈政的話，賈母、王夫人、賈珍在旁邊直翻白眼。
我是叫你勸導他，讓他回心轉意的，是讓你誇他的嗎？
賈珍不由說道：「環哥兒，趙公雖是你師傅，但是我賈家才是你家族，是你的根啊！師恩雖重，但也大不過親恩。天地君親師，親原在師前。」
賈環嘆道：「老祖宗、老爺、太太、珍大哥，你們所言，都是肺腑之言，都是為我著想的，我豈能不知？」
「然而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這件事情，哪怕我因此獲罪入獄，也必須為之，你們不要再勸了！」
聽到這裡，賈政點頭嘆息道：「雖千萬人吾往矣！環兒此舉，大有古賢者之風啊！」
賈母一瞪眼呵斥道：「政兒，你閉嘴。」
賈政一縮脖子老老實實說道：「是，母親。」
這時，王夫人陰冷地說道：「母親、老爺，珍哥兒，你們都看到了。環兒書讀的多了，也有了秀才功名，我也教導不了他了，他的主意正的很。」
「他寧肯自己獲罪，寧肯牽累到整個賈府，也要一意孤行。為了不使我賈府受累，為今之計，也唯有將之驅出賈府，去族之後，任他自生自滅了。如此，不論他再做出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與我們賈府無關了。」
聽到這裡，賈政不由說道：「斷然不可！環兒乃我賈家麒麟子，以後我賈家復興，必應在他身上，怎能將之驅出府去呢？此事萬萬不可！」
賈母也是嘆息道：「何至於此？」
王夫人垂眸說道：「母親、老爺，我何曾想如此？只是，環兒性情執拗，你們能勸得動他嗎？」
「其實趙府之事，即便受到牽累，也有限的很。但只一件，大姑娘在宮中，我賈家斷不能出錯的。如若不然，只怕會前功盡棄。」
其實，趙衡被抓，是因為他上奏大罵太上皇枕於享樂，昏聵無能。
頂破天也就砍頭而已，再破格就是抄家滅門。
賈環只是其徒弟，被牽累上也有限的很，至於賈家，更不可能受太大的牽累。
他們之所以不讓賈環去趙家，只是不願招惹無畏的麻煩而已。
至於這件事情本身，他們其實並沒怎麼放在心裡的。
但是在王夫人說出在宮裡的大姑娘之後，無論是賈母和賈珍，心態一下就變了。
賈環再是讀書種子，也只不過是個秀才而已。
他如何能和宮裡的大姑娘比？
賈母鄭重其事地向賈環問道：「環哥兒，我再問你一遍。你是鐵了心的要去趙府照顧你師娘？哪怕被驅出賈府也在所不惜？」
賈環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老祖宗，環兒說過，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環兒哪怕被攆出賈府，也必然要去。」
賈母閉上眼睛，半晌之後才說道：「珍哥兒，你是賈家族長，今兒你也在場，也都聽到了。既如此，那今兒就將環哥兒去族，逐出賈府。」
賈政和賈珍都連忙說道：「何至於此？」
然則賈母主意已定，賈環也是執意要去趙府。
無奈之下，賈珍也只好命人請來族老，開了宗祠，取出族譜。
然後找到賈環那一頁，然後註明原因，日期，以示賈環自此日起已經脫離賈家族譜。
然後再用上賈母之印章，賈珍用上他賈家族長之印章。
至此，賈環已經脫離了賈家族譜。
事情進行到這裡，王夫人臉上，隱隱露出歡喜之色。
其餘諸人臉上，神色複雜。
賈環臉色慘澹，實則心裡樂開了花。
他萬萬沒想到，竟因此而脫離了賈府。
並且還不是因為不孝的罪名！
他是為了照顧師母才被逼無奈脫離賈府，即便事情傳揚開去他也不怕的，對他的名聲沒有絲毫牽累。
脫離賈府，他只覺得一身輕鬆。
從今而後，當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再也不用擔心以後會被賈家牽累了。
當然了，面上是不能帶出來的。
他恭恭敬敬地向賈母、賈政分別磕了三個響頭。
「從今而後，賈環出府，萬望老祖宗、老爺保重身體。」
賈母紅了眼圈，潸然淚下。
賈政也是垂淚說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眾人剛走出賈家宗祠，忽然一個小丫頭跑到眾人面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眾人看時，卻是發現，這個小丫頭，竟然是賈環的丫鬟晴雯。
晴雯跪倒在賈母面前，磕頭有聲。
「老祖宗，是你將奴婢賜給三爺，如今三爺出府。請老祖宗慈悲，放晴雯出去，晴雯願跟三爺出府，仍舊伺候三爺。請老祖宗慈悲，請老祖宗慈悲，請老祖宗慈悲。」
晴雯一下一下磕著，額頭很快青腫一片。
這會子，又一個小丫頭也跑了過來，緊跟在晴雯身邊，大聲說道：「我也是，我也是，我也願意跟著三爺出府。」
眾人看時，這小丫頭卻是小吉祥。
小吉祥只磕了一下，就哎吆一聲，下一個頭，就不敢這麼使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