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恪知道這是觸到陳慕白的逆鱗了,捂著臉吭吭哧哧的假咳嗽了半天,才無比正經的抬起頭,「其實……我還是更喜歡我們家的遊艇……剛才那話就當我沒說……」
說完乾笑著看似親密的去攬陳慕白的肩。
陳慕白冷笑了一聲,清貴孤傲的模樣讓唐恪打了個寒顫,顫抖著收回自己的手。
「說過的話還能當作沒說,玉面狐狸的嘴上是不是缺跟繩啊。恪,恭也。我在你身上半點恭的影子都沒看到,不過zigong嘛,我看倒是可以。」
唐恪終於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淚流滿面,「哥哥,我錯了。我把我老婆……哦,不,我把遊艇借你玩兒幾天好不好?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啊,我先走了,拜拜。」
說完也不給陳慕白拒絕的機會便落荒而逃。
陳慕白等著他跑了幾步才懶懶的開口,「站住!」
唐恪苦著臉停住,轉身,和他隔著半條走廊對話,「幹什麼!」
陳慕白勾勾手指,唐恪一臉不情願卻又不得不走回去。
恰好有個服務生從隔壁包廂走出來,看到這一幕竟然目不斜視的快速走開了。
雖是訓練有素,但唐恪還是覺得今天丟人是丟大發了。
唐恪走近了,陳慕白的聲音低了幾分開口,「幫我查個人。」
唐恪臉上的不情願又增加了幾分,「為什麼是我?」
陳慕白一臉理所當然,「我去查老爺子很快就會知道了呀。」
唐恪一聽陳慕白有求於他,便站直了腰板,字正腔圓的拿架子,「我為什麼要幫你?」
陳慕白看他一眼,「作為你剛才亂說話的代價。」
「……」就是這一個眼神就把唐恪秒殺了。
陳慕白忽然勾唇一笑,極盡妖嬈,慢悠悠的開口,「看來,你並沒有什麼悔意,我……」
從小到大,具體來說是從唐恪見到陳慕白的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陳慕白一笑准沒好事兒。向來識時務的唐公子立刻有力的做出保證打斷他,「我有!我馬上去查!儘快給你答覆!」
唐恪終於跑出了安全範圍,點了支煙抽了幾口壓了壓驚,才敢拿出手機來隔著長長的走廊和陳慕白遙遙相望,開始挑釁,「陳三兒,顧九思那個妞兒……」
縱然是隔著整個走廊,唐恪還是被陳慕白輕飄飄的一個眼神凍住,清了清嗓子,「我重新說啊,我是說,顧九思那位姑娘,你就當真這麼看重?」
陳慕白捏著手機往前走,「你知道嗎,陳靜康這個跟班又蠢又笨還是個吃貨,根據進化論,陳家第一個被淘汰出去的就該是他,但他一直活的好好的。」
唐恪很不確定的猜測,「你的意思是說,顧九思和陳靜康……嗯?」
陳慕白轉過拐角,「我的意思是說,他從來不多管閒事。」
唐恪聽著耳邊電話掛斷的嘟嘟聲呆在原地,嘴裡念念有詞,「我也不多管閒事,我也想活得好好的……」
陳慕白上了車,顧九思便急著開口,「慕少,今天晚上……」
陳慕白打斷她,極具深意的看著她回答,「回去再說。」
顧九思不知道陳慕白是什麼意思,可是回到家之後,陳慕白該喝湯喝湯,該洗澡洗澡,似乎壓根今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
按理說,他該生氣的啊……又是哪裡不對呢?
顧九思站在二樓往下看,陳慕白正雙手抱肩倚靠在沙發靠背上指揮陳靜康把原本擺在落地窗兩邊的盆栽互換位置,在她看來,兩盆盆栽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真不知道互換的意義何在。
在顧九思眼裡,陳慕白這種人,天生就知道怎麼折磨人。
他最擅長的就是在別人等他等的心急如焚的時候,慢悠悠,再慢悠悠的沒事找點事兒出來顯示自己很忙,實在沒空招呼你,並且一點兒都不介意表達出「你生氣啊,你怎麼不生氣呢,那麼生氣有本事就不要等我啊,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就在顧九思已經打算放棄的時候,陳慕白站在一樓客廳中央仰著頭叫住她,然後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陳慕白擺了一晚上的譜,進了書房也不再囉嗦,直奔主題,「想知道我今晚為什麼故意輸?」
顧九思看著他神色一派輕鬆,越發心裡沒底的點點頭,「想。」
陳慕白從抽屜里拿出一卷錄音帶,一臉隨意,「放給你聽聽啊。」
幾分鐘以後,錄音結束,書房裡陷入沉寂。
錄音的內容很清楚,兩個人的聲音,陳銘墨和孟宜年。
陳銘墨在交待孟宜年,安排這場牌局用來試探顧九思,如果她還聽話讓陳慕白輸了牌局便留著。
孟宜年低沉的聲音還在耳邊環繞,如果他贏了呢?
錄音里良久沒有聲音,可是顧九思可以想像得到陳銘墨的眼神和手勢是什麼。
顧九思愣在原地,原來陳銘墨早已不信任她了,她這才明白那天晚上陳銘墨為什麼會笑著告訴她「你會明白的」,原來他設局對付的不是陳慕白,而是她。
如果陳慕白什麼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聽了她的贏了牌局,那陳家不僅可以得到那個位置,還讓陳銘墨試探出了她早已起了異心。如果晚上牌局她真的讓陳慕白輸了,那就說明她還是可以用的,犧牲一個位置倒也算不上損失。
她本以為她是在幫陳慕白,事實上卻是陳慕白幫了她。
顧九思知道陳銘墨生性多疑,可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一時間心思千迴百轉,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什麼時候拿到錄音的?」
陳慕白想了想,「就是陳銘墨吩咐你這件事的時候,在王府花園下雪的那天晚上。」
顧九思再去回想那個雪夜,才發現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原來還發生了那麼多事。縱使風雪再大,也洗不去這些黑暗陰霾。
她認命的舒出口氣,闔了闔眼。這才是陳慕白最可怕的地方,他不怕陰謀詭計,不怕權謀手段,他從小在那樣的環境裡長大,早就遊刃有餘,他站在高高的地方,看著別人沾沾自喜的給他設圈套,卻假裝不知,從容的避開那些陷阱,他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卻一個字都不說。如此玩弄人心,卻是一臉風輕雲淡。枉她自認聰明,卻不過是他眼裡的一個笑話。
顧九思的心裡有些惱怒有些懊悔有些絕望,怎麼壓都壓不下去。她已經萬般小心了,可卻還是時不時著別人的道,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陳慕白忽然開了口,一臉的戲謔,「顧九思,說說,這次你打算怎麼謝我?」
顧九思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眼去看他,一雙烏黑的眼睛裡還帶著些許惱怒和委屈。
陳慕白被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他哪裡見過木頭顧九思這副神情?像是……惱羞成怒?
他斟酌著開口,「你這是……」
顧九思的理智已然被憤怒和絕望替代,再也不記得什麼恭敬,帶著不屑回答,「哼,慕少如此有本事,哪裡需要我謝?」
她不過是他和陳老鬥爭的一顆棋子,他需要她怎麼謝?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而她卻可以做到的?再說他既然早已知道了這件事必是有了其他打算,就算今晚輸了這個位置大概也沒什麼損失。
她這個樣子倒像是個無賴,陳慕白靠在書桌前,百無聊賴的屈起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點撥她,「老爺子生性多疑,既然懷疑你了,這次試不出什麼,並不代表他就相信了你,這次沒成功還會有下次,下次不成功還會有下下次,防不勝防,而且他年紀也大了……若你還是想著左右逢源,怕是難上加難。」
顧九思知道,陳慕白這是在告訴她,老爺子已經不是她可以依靠的大樹了,他陳慕白才會是她真正的寄託。
可是陳慕白真的可以依靠嗎?
顧九思只覺得體力透支,甚至有些站不住,她再也沒有精力去想什麼左右逢源了,聲音低沉頹然,「慕少,上次你幫我找的人,如果您願意護他安全,我會離開,我會跟陳老說,是我無能,不能再替他做事了。」
陳慕白沉著臉,眼角眉梢俱是冷峻犀利,「你說什麼?」
顧九思不再去看他,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無力的回答,「我不想再待在陳家了。」
陳慕白覺得可笑,抿住唇角,臉色愈發沉鬱,連聲音里都帶著嘲諷,「你覺得可能嗎?」
顧九思也不再關心他是不是會發怒,她現在只覺得絕望,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不會多嘴,您可以放心。出了陳家,所有的過往我一個字都不會再提。」
陳慕白第一次發現顧九思氣人的本事很有一套,他額角青筋直跳,對著顧九思聲調不自覺的提高了好幾分,「放心?!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可是你能讓陳銘墨放心嗎?你知道在他眼裡什麼人最讓他放心嗎?死人!你想死嗎?!想嗎?!」
這大概是顧九思第一次惹陳慕白髮那麼大的火,可是她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聲音平穩輕緩的回覆他,「如果有那個必要,我可以死。」
說完抬頭平靜的和他對視。
陳慕白的臉色刷就變了樣,下巴的線條越發清晰鋒利,冷冽的眼神恨不得刺穿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不打傘的小蘑菇,風蕭蕭,倘若自由,塵埃中的瑪莉,亞亞的鴨梨,paysyuren,某小淵,yaya,追著大灰狼的小白兔給東紙哥扔的地雷,謝謝寧願扔的火箭炮,萬分感謝!
我不是東紙哥,我是存稿箱,東紙哥去趕灰機了~東紙哥聖旨:凡祝他一路順風的~祝他晚點的~祝他航班取消的~還有刷喬裕妖女溫少卿三寶的~一律亂棍打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