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哼!」看花瑾瑜識相地做了縮頭烏龜,安然的心裡這才稍稍平衡了些。剛剛還氣的要死呢,這會兒卻嘚瑟地抖著小腳,那尾巴差點就翹上了天。

  回過頭去準備招來靈兒一起觀戰,也好顯擺顯擺自己有個何等厲害的娘親。可是目光所及之處,根本沒有半點靈兒的影子。一想到那百靈鳥的膽小,立馬便是滿臉黑線。

  想他英明神武的堂堂神族少主,怎麼偏偏有個這麼不中用的跟班?若是說了出去,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恨鐵不成鋼地對著山丘後面一陣怒吼:「膽小鬼,你怕什麼!」看來他有必要專門找個時間好好教育教育這傢伙了,否則日後出了天墟,他還怎麼在六界混?

  別看安然個子不高,可那中氣卻是十足的。靈兒躲在山丘後面,耳根子居然愣是被他的吼聲震地生疼。

  這個少主怎麼如此強勢?難道她連膽小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好不容易才修煉出了人形,沒談戀愛不說,六界中還有那麼多好吃的都沒吃過呢,她可不想成個短命鬼。

  心中多有怨念,可是沒辦法,誰讓人家投胎投的好,生下來就是她主子呢?

  委屈巴巴地、極不情願地挪動著步子,一看到安然,就更可憐兮兮了。癟著個嘴巴,一抽一抽的,似乎立馬就要落出淚來。

  安然隨了他娘,天生的小暴脾氣。不過別看他平時懟天懟地連了無都不怕,可只要一見到人家流淚,那心腸立馬就軟了下來。雖然知道這機靈鬼定然是摸清了他的脾性裝成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可終究是看不得那嘩啦啦的眼淚,語氣瞬間就軟了半個調。

  「天塌下來也有本少主給你撐著,你就儘管躲在本少主身後,需得怕那些做什麼?」

  看他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保證,剛剛還委屈巴巴的百靈趕忙低下頭,不著痕跡地露出一絲奸笑——這招果真屢試不爽!

  不過正當她暗中得意呢,卻冷不丁地被一道力量往下一按,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一屁股坐到了那矮凳子上。

  安然天生聰慧,百靈的把戲又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眼?不過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他還真能去罰她不成?只能是沒好氣地將她往那凳子上一按,自己也坐上高椅開始觀戰。

  那矮凳是安然專門為百靈打造,為的就是平衡兩人的身高差。不過百靈卻覺得,那分明就是一種變相的懲罰。

  她個子高,腿又長,每每坐上這凳子,不僅打不直腿還會弄得腰酸背痛。是以她向來是很抗拒這矮凳的。如今被少主這麼強制性往矮凳上一按,立馬便明白了自己的把戲被看穿。也不敢再嘚瑟了,趕忙正襟危坐閉了嘴。

  嘰嘰喳喳的兩人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不過一旁的花瑾瑜內心卻開始波濤洶湧。

  別看他一直事不關己、優哉游哉地觀戰喝茶,實則那耳朵差點就貼到了兩人身上。

  他沒想到安然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那種話來,個子不高,卻已經有了男子漢的模樣。撩起妹來也是一把好手。不過看樣子,小傢伙是鬥不過那女孩兒的。分明早已看穿了那拙劣的伎倆,卻依舊是對著那兩滴眼淚軟了語氣,想必日後定然是被這女子吃地死死地。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長大後這兩人真看對了眼,也不知月兒會是個什麼態度。畢竟這女子只是個小小精怪,與然兒這神族少主比起來自然是門不當又戶不對的。以月兒那高傲的性子,只怕不會太輕易答應。

  再者,若是這女子勤學苦練修得大成也還好,畢竟妖神的壽命與正宗的神仙差不了多少。可若是她沒能飛升,只怕會早早離瞭然兒而去。到時候留然兒獨自一人在這世上,那種滋味······

  哎,罷了,罷了。若是到時候然兒死活要跟這女子在一起,就算月兒不同意,他也一定要幫他們修成正果。畢竟那種愛而不得的滋味,他是最能體會。

  ······

  要說這花瑾瑜就是太閒得慌,人家安然現如今才三百歲,按照神族的壽命來算,還只是個奶娃娃、未成年。就算生來腦子聰慧,可那情竇卻還是未開的。對待靈兒,只怕最多也不過就是一起長大的手足親情。結果他呢?片刻間就已經腦補出一部鵲橋相會的年度大劇,你說好笑不好笑?

  也不知曦月若是知道自己成了花瑾瑜戲本里專橫無情、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會是個什麼心情,只怕是恨不得在這廝脖子上咬出一排牙齒印來吧。畢竟誰又願意心愛的人將自己編排成這般模樣?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過去,花瑾瑜早沒了觀戰的心思,只是一股腦地思考著要怎麼去勸說月兒放過這倆苦命的鴛鴦。而那邊,安然渾然不覺自己成了花瑾瑜戲本里的主角。只是拖著兩個腮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交戰的兩人。

  娘親就是厲害,居然能跟活了不下五十萬年的糟老頭子打這麼久,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分明是占了上風,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分出勝負。

  正當他在心裡自豪著呢,卻突然看曦月晃了個身形。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竟差點就被那凌冽的劍氣劃破了頸脈。

  「娘親!」

  「月主子!」

  險峻的形勢看的安然背冒冷汗,驚聲一叫就從那椅子上跳下來朝曦月撲去。這一聲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意識中的花瑾瑜,抬頭一看差點沒嚇掉了魂。嗖地一聲,如白駒過隙,堪堪抱著兩人往一旁滾去。

  「月主子,少主,你們沒事吧?」百靈的靈力弱,速度也不如花瑾瑜和安然快。好不容易跑到半路,只覺得眼前一道藍光閃過,瞬間便被晃花了眼。又突然聽到「噌」的一聲劍鳴,趕忙眨巴眨巴眼睛往前一看,發現那利劍落空插進了石心,這才長舒一口氣,又趕忙去查探幾人傷勢。

  「呸!」安然被花瑾瑜護在身下,雖沒被那劍氣所傷,可滿嘴的黃泥自是避免不了。好不容易將嘴裡的泥巴吐了乾淨,再抬頭卻看到曦月脖子上的一道紅痕,這一下,那小宇宙算是徹底爆發了。

  只看他一把推開花瑾瑜,跳起身來,指著了無的鼻子就開罵:「你這糟老頭子,居然還真敢傷我娘親!」他身板小,仰著頭罵地脖子酸。沒辦法,為了達到居高臨下的震懾力,環視一周,只能屁顛兒屁顛兒地爬上一旁的巨石繼續罵:「你不知道她是我娘親嗎?若是真傷了她分毫,你信不信我毒死你!」

  看著那人小鬼大,甚至有些潑辣的安然,剛站起身來準備拍拍身上泥土的曦月本是一愣,又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的兒!」只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刷的就衝上去抱著安然往死里親。「真不愧是老娘的親兒子!」她還以為這三百年來不在他身邊會遭他怨恨呢,卻如今會為了她跟這有著三百年養育之恩的了無叫板。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下得了狠手去下毒,就衝著這份心思,日後也該往死里寵的。

  「咳咳······」安然猝不及防就被曦月抱在懷裡滿臉親,剛準備了一連串的毒話要咒死了無,結果才剛到喉嚨邊上呢,一下子全給咽回了肚子裡,口水嗆進氣管,差點就沒喘過氣來。

  這簡直就是來自地獄的讓人窒息的母愛啊!

  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曦月趕忙將安然鬆開,急切地為他順著後背,滿臉關心:「可好些了?」

  「咳······好······好多了。」總算是咳順了氣,安然恍若新生,拼了命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感謝老天總算是放過了自己。我滴個親娘額,你差點兒就讓我咽了氣。

  「呼······」看安然沒事,曦月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放下了心來。她本就愧對於然兒,若是再害的他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自稱是他娘親?「你沒事就好。」

  看曦月一臉的自責,原本如星的雙眸瞬間沒了光彩,似乎還要落出淚來。安然心疼,趕忙開口安慰:「娘親,然兒沒事的。」

  「······」見安然如此懂事反過來安慰自己,曦月愧疚之情愈勝,突然就鼻子一酸,那豆大的淚珠「刷」地就落了下來。「然兒,娘親對不起你……自你出世就未曾享過母愛,你可曾怪過娘親?」

  「從未!」看曦月落淚,安然也不禁悲從中來,幾百年來的心酸委屈,瞬間便如浪潮般噴涌。他從小便沒見過娘親一面,才兩歲就被送進了天墟,三百年來活的像個孤兒,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怨恨自己的爹娘。

  靈兒說,娘親為了護他,生生剖開了自己的肚子。他的存在,是娘親用命賭來的。又有什麼資格去恨她?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他更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到爹娘的身邊。

  這一天,他總算是等來了。

  在他翻過山丘的那一刻,當他望著那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時,天知道他是抹了多少眼淚、花了多長時間才又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跑來觀戰。

  他就是怕她擔心,怕她擔心他這三百年來過得不好,所以一直不敢表露任何情緒。如今,他總算是能酣暢淋漓地哭上一番了。

  看這娘倆抱頭痛哭,剛被罵地狗血淋頭的了無正準備斥責這小子膽大包天了呢,如今卻是硬生生將所有怨氣都憋回了肚子裡。

  你說他怎麼就那麼冤?明擺著是他落了下風,結果那曦月也不知是不是缺了根筋,突然就晃了神。就為這,他本來還以為自己會在曦月手上討些苦頭呢,結果冷不丁就來了個反殺。還害的安然這臭小子揚言要毒死他!

  氣!氣!氣!他氣的要吐血!

  這曦月莫不然真是他天生的克星?他活了幾十萬年,修為卻比不得她一個幾萬年的女娃娃,傳出去只怕會被別人笑掉大牙。再說那外出撿回來的徒弟,他唯一的徒弟啊,結果為了這個女人要死要活地抽了自己的筋。沒出息的傢伙,丟了他幾十萬年的老臉。

  這還不止,他好不容易善良了一回要給那沒出息的徒弟養兒子,結果到頭來卻發現是這女人的崽。關鍵那崽還沒流他徒弟一滴血。好,這些都算了,他咬咬牙齒就當沒收過那不中用的徒弟。費心巴拉地養了個奶娃娃三百年,卻如今這白眼狼還敢指著他鼻子罵要毒死他!

  幾十萬年,他活了幾十萬年,沒一點斑老的跡象,可是今日,他覺得自己要被安然這白眼狼氣的壽終正寢!虧得他還想要將自己畢生功力傳授於他,當真是瞎了眼才會沒看明白這白眼狼的真面目!

  正當了無氣的心肝疼呢,曦月和安然哭的也差不多了。只看那當娘的收聲為安然抹了眼淚,再抬頭看那了無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瞬間不好意思起來。

  「然兒這三百年在天墟,有勞天尊照顧了。」她性子張狂,傲嬌蠻橫,若是在從前,定然是不會在乎這麼多的。可是歷劫一遭,似乎變了很多,竟也會考慮去顧忌他人顏面了。

  了無畢竟是白璃的師傅,無論是歲數還是輩分,都值得她喚一聲天尊。

  她知道,無論自己修為有多高,在了無面前,終究是個小輩。擅闖天墟便已是不敬,就更莫說與他打鬥了。可她實在是寂寞了太久,這才耐不住性子想要找了無交戰。待到過足了這好鬥的癮,為了不駁這上古戰神的面子,她特地讓自己敗在了他手下。而且,為了能讓自己輸得真實,她一狠心,愣是差點兒被割斷了脖子。

  她以為只要敗在了無手下,再以感激他養育然兒為由與其握手言和,這事就算完了。可是她沒想到然兒竟會為了她跟了無叫板,這麼一來,定然會惹惱了了無,也不知能不能得其原諒。

  「娘親,他傷了你,不值當你叫他天尊。」看著曦月脖子上那道紅痕,安然餘氣未消,依舊是拿鼻孔對著了無,不打算再看他一眼。這糟老頭子差點就害他再失去娘親,想要讓他輕易原諒了去,那是絕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