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感受到九歌的目光,溫冉只覺得渾身刺痛。他沒想到眼前人竟是三公主。這女人上次在別院見過他的容貌,他當初與玫侓的談話定然是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既然她知道他目的不純,又為何要主動送上門來?

  他突然驚出一身冷汗。不,主動送上門的人——應該是他自己!

  他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進公主府了,畢竟他的心思已經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跟前。可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想就這麼放棄。

  終於,一番權衡之後,他點頭叩恩:「謝公主慈悲。」

  「呵呵······公子不必多禮。」她拿出一塊碧玉遞至溫冉眼前,「我會知會管家一聲,到時候二位拿著這碧玉領差便可。」說完,她便轉頭望了眼冷藍菲,後者會意給了二人銀兩:「如今,二位便好好安葬伯父吧。本公主就先走了。」

  「公主慢走!」

  望著前方越走越遠的女子,溫冉收回了視線,表情莫名地盯著手上的碧玉一言不發。

  冷藍菲緊跟在九歌身後想要問什麼,卻總是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麼?」九歌突然停了腳步,她看出了冷藍菲的疑惑。

  「那分明是一齣戲,公主卻為何還要招他們進府?」難道不怕麻煩嗎?

  九歌只是輕輕一笑:「他若是想要算計我,就算不能進府也會想其他的辦法。與其讓他在暗地裡謀劃,倒不如直接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這樣也省事不少。」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對玫侓有愧。她殺死了他的哥哥,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為玫侓負責。再者,她總是覺得自己曾在哪兒見過溫冉。她永遠忘不了當初在那崖底的水潭中看見的幻像。

  這個男子,一定與她消失的記憶有關。她想要成事,便需要梳理很多從前的東西,這個男子,或許有助於她恢復記憶。

  不過,這些她自不會與冷藍菲說。只是淺淺一笑轉移了話題:「你去知會你哥哥一聲,最近這些日子,盯緊點兒夜玲瓏。」

  「是。」冷藍菲領命,她知道剛剛那出定然會招惹了二公主,可是她分明覺得公主是故意的。可是公主為何要這麼做呢?悄悄望了眼九歌,知道她並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冷藍菲倒也識趣地不問。「公主還要繼續逛嗎?」

  「不必了,先回府吧。」

  九歌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出門逛個街還要被人算計,這簡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不能明目張胆地去問,更不能表現出她已知道了事實。沒有人知道她懂獸語,這是她的一大優勢,萬不能暴露了出去。

  看來小狐狸那兒,還是得繼續監視著簡池。

  九歌已經開始懷疑起了簡池,卻不想剛回到院子,便接到通知說是簡池正往這邊走來要尋她。她本來有些納悶兒,莫不是這簡池知道她曉得真相了?不對啊,除了她和那黃鸝,還有誰能知道?

  她顰眉思慮,卻看到簡池已進了院子,趕忙換了笑臉問道:「不知夫君找我是有何事?」她雖然已向簡池坦白,但是在下人面前,依舊是得叫他一聲夫君。

  只見簡池屏退了眾人,這才開口道:「公主還是進屋再說吧。」

  兩人進了房間,確信了隔牆無耳後,簡池這才坐了下來。

  「弟妹今日在集市定是遇見了什麼人吧?」

  看簡池這模樣是要坦白?九歌裝作渾然不知的模樣點了點頭:「倒是遇到個不一樣的。」

  「哦?可否說來聽聽?」

  「有兩個男人賣身葬父,我看他們可憐便給了些銀錢,並承諾可以讓他們來我公主府當差。」

  看九歌說的不疾不徐,簡池的眉毛抖了三抖。看來雲鷹曾說的不錯,他的這位娘子還真是善良。不過就怕有時候善良過了頭。若是今日這些人無法在他掌控之中又該怎麼辦呢?

  只見他略有無奈地扶額:「弟妹,善良並沒有錯,但你也要看是針對什麼人。」

  「哦?大伯這話什麼意思?」九歌腹誹,莫不然今日這齣戲是簡池專門為了教育她的?就是為了讓她知道做人不可太過善良?可是天知道自從她入魔之後就將善良踩在腳底了?

  只見簡池幽幽的望著她,就像是一位父親看著自己家不成器的女兒一般。對上簡池的視線,九歌差點沒將剛喝進口的茶水給噴出來。她怎麼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呢?

  「弟妹可知今日那兩個男子分明是計劃好了的?」

  「哦,是嗎?」九歌聞言裝作大吃一驚的模樣,「怎麼會呢?那兩人這麼可憐······」

  簡池見狀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沒想到這弟媳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卻還是如此單蠢。照她這樣下去,莫說是報仇,只怕是被人賣了還樂呵呵地幫著人家數錢呢。

  「弟妹要知道,眼見不一定為實。今日那兩個男子分明是算計好了的,為的就是能進入三公主府。」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九歌裝作疑惑不解的模樣,「再說了,他們又為什麼那麼肯定我就會出現在那裡並救下他們呢?」

  「自然是利用了公主你的善良。至於他們為何會知道公主你會出現在那裡。」簡池突然頓了頓,他怕以這個弟媳的腦子是不會理解他說的話的,只怕到時候會將他當做敵人來看。可若是不說,日後弟妹自己查出來什麼,那他可就不止被懷疑了。

  思量再三,他終於是選擇了坦白。

  「這個消息是我告訴他們的。」

  「大伯告訴他們的?」九歌一聲驚呼,「大伯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沒想到這簡池竟會坦白。那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莫不然真是想給她上課?若真是如此,那這簡池還真是小瞧了她。

  見九歌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簡池竟會覺得自己鬆了口氣。或許這弟妹的腦子裡,是真缺了根筋吧。

  「那人與夜青黛有滅族之仇,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我給他消息便是送了他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便是拉攏他的機會。」

  原來如此,這簡池是想趁機找個幫手。「可是,大伯可知那人來歷?我們如今雖需壯大,卻也不可輕易用人。再說了,他與夜青黛有仇。我如今明面上還是夜青黛的女兒,他豈能不對付我?」莫不然簡池將她的秘密說了出去?可是簡池曾答應過她不可透露半點消息,應該不會食言才對。

  「弟妹放心吧,此人可用。他的一身本領,還是在鷹樓的竹門裡學的呢。」竹門,便是竹溪掌管的專門從事殺手生意的殺手門。是這三國內頂尖的殺手組織。

  「鷹樓?」九歌一聽那人與鷹樓有關,倒漸漸放寬了心思。「可是,他怎麼會在鷹樓里學武?」要知道那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去的。再說了,就算是進去了,又豈能全身而退?若非是為鷹樓而死,必被追殺。

  「是樓玄送他去的。」

  「樓玄?」

  「不錯。此人是前朝淳于將軍的遺孤,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樓玄也曾看中了他的才能,有意收用此人才會派了他去竹門。自從樓玄死後,他從竹門出師,便也與鷹樓斷了關係。迫不得已才會找上門來,也正好讓我藉機送了他個人情。」

  「原來如此。」九歌恍然大悟,「那大伯今日來說此事,是怕我誤會了你吧?」

  簡池聞言望了眼九歌,這個弟媳倒也不算太笨。只見他點了點頭:「不錯。你我之間不可產生任何嫌隙,否則便會給了那夜青黛機會。」

  「大伯所言極是。」

  「嗯。」簡池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弟媳還需多加歷練。畢竟是從前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的人,不會謀略也理所應當。他這個做大伯的,總該是要多加教導才對。思及此,他抿了口茶水,隨即開口:「弟妹要知道,善良是沒有錯,可也要懂得分辨。若是被人騙了,只怕是後患無窮。」

  「大伯說的是。」望著簡池如長者般地尊尊教誨,九歌低眉應聲,似乎正是個受教的晚輩。可是誰知道她的心裡,已經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呢?

  這簡池,倒還真將她當做了白痴!

  「嗯。」見九歌似乎是真聽進了他的話,簡池滿意的點了點頭。「待那溫冉進府,弟妹直接讓他來見我便好。」他還真怕這缺根筋的弟媳會突然腦袋短路,這件事還是自己親手去辦比較好。

  「溫冉?」既然是淳于將軍的遺孤,那這溫冉便一定不是真名。「大伯可知道他的真名?」這人與她的過去有關,若是知道了真名,說不定可以順藤摸瓜地查出自己的過往呢?

  「說是叫淳于元裴。不過樓玄曾說,此人之前用的一直都是忘塵這名字。」

  「忘塵?」九歌皺眉,「怎麼聽著像是個和尚的法號?」

  「你猜的不錯。兩年多以前,他一直是尤國皇安寺的和尚。」

  「皇安寺的和尚?」九歌一愣,怪不得她覺得此人熟悉。聽說她從前是經常去皇安寺的,應該是打過照面吧。

  見九歌略有驚訝的模樣,簡池有些不解:「怎麼?弟妹不認識此人?」

  按理說這溫冉會愛上弟妹,怎麼樣兩個人都應該是認識才對。今天街上一幕,他還以為是溫冉變化太大弟妹沒認出來。畢竟一個十六七歲的和尚突然成了一個雙十年華的翩翩公子,那變化確實太大。竟沒想到弟妹壓根兒不認識這個人。

  他突然懂了當時溫冉嘴角的那一抹苦笑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種事放誰身上能受得了?

  只聽九歌開口:「我曾中過蠱毒,所以很多事便也忘記了。或許我從前是認識他的吧。」不然從何解釋他帶給她的熟悉感?

  「原來如此。」簡池點頭,「如今我也已經解釋地差不多了,就先不叨擾弟妹了。」

  「大伯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