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夜色已深,原本靜謐的月竹園裡突然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叫聲,雲鷹慌忙跑進九歌的房間,卻發現她正呆愣愣的坐在那裡,臉上竟還有未乾的淚痕。
「怎麼了?做噩夢了?」他疾步上前,心疼的將九歌擁進懷裡,擦了她額前冒出的虛汗,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別怕,只是夢而已。」
「可是,可是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九歌渾身顫抖,埋在雲鷹的懷裡泣不成聲:「我夢到樓玄他墜崖了。他讓我救他,可我卻只拉到了他的衣襟。他掉下去了,我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掉下去了!」她清楚地記得夢境中樓玄絕望的眼神,就像是一雙尖長的利爪掐地她喘不過氣來。她恨自己無能,她恨不得那個掉下去的人是她自己。
「放心吧,那只是夢。「雲鷹輕聲安慰。」樓玄他好端端的,怎麼會去懸崖邊呢?他現在應該是正在趕回皇都的路上才對。」
「可是我怕,那夢實在太真實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假的,她分明是感受到了樓玄的呼喚。那萬丈的深淵裡一直迴蕩著「月兒,月兒·······」,就像是一根根閃著寒光的鋼釘——直擊她的心臟。
「要不,我們去找他吧?」她若是不親眼看到樓玄,那懸著的心就不會有一刻能放下。
「月兒。你是被那噩夢纏著了。樓玄如今正在趕回來的路上,若是我們此刻去了鳳岳,豈不就正好與他錯開了?你應該相信他,他可是鷹樓的主子。」
「我······」聽雲鷹這麼一說,九歌雖仍心有餘悸,可也漸漸平息了慌亂。對啊,樓玄他可是鷹樓的主子,這世上能有什麼人能害他呢?她該相信樓玄的。
「你啊······」雲鷹憐愛地颳了下她精緻的鼻翼,「你就是太想他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他那麼大的人了,從小就是在殺手堆里長大的,你能有什麼不放心?還是好好準備準備婚禮的事吧,到時候他回來了我們就可以直接拜堂了。」
「你說的不錯,想來是我多慮了。」聞著雲鷹身上傳來的藥草的清香,九歌揉著太陽穴長舒了口氣。「婚禮的事籌辦地怎麼樣了?這個月的十五可就是成親的日子了。」
雲鷹見狀,溫柔地為她揉著穴道:「你畫的婚紗他們已經做出來了,南宮雅和王洛筱都對那婚紗愛不釋手,喜歡得緊呢。祁陵游和土羅的西裝也都已裁好。至於我們,你的鳳冠霞帔是老夫人和太后在張羅,其他的就只剩樓玄的喜服還在趕工中了。」
「樓玄的尺寸你可都還記得?」
「他身形與我相仿,我是讓他們直接按照我的尺寸來做的。」
「不會出什麼岔子吧?到時候再趕工可就來不及了。」
「放心吧,就算他這幾個月身形有了變化。略大略小的尺寸我都吩咐他們做了。」
「那就好。」聞言,九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幾個男人做事確實讓人放心,就連樓玄可能長胖或變瘦他們也考慮了進去,不得不說那心思著實縝密。
「明日你還要去墨園嗎?」
「去。只要我再多拖著王兄幾日,那施汝嫣應該就會有些反應了。到時候不怕她不現行。」
「那你萬事小心,我明日要回一趟鷹樓,到時候會讓古越他們過來陪你。」
「你放心吧,我如今的功力可在你之上。」
「那又如何?你從沒用過,到時候出了事只怕什麼都忘了。」
「好好好,那我整天跟在古越身後當個小跟屁蟲總行了吧。」
「你······」見九歌噘嘴,雲鷹無力嘆氣:「我知你是嫌我管你太緊,可我已經差一點失去你,又怎麼能讓歷史重演?」
九歌聞言,也收了小孩子心性:「我也不是怪你,只不過你了解我的性子,有時候就是喜歡鬧些脾氣。你就別往心裡去了。我到時候會小心的。」
「那就好。」得到了九歌鄭重的承諾,雲鷹算是徹底放了心。「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吧。」
······
月竹園的另一處房間內,魅藍本是被九歌的尖叫驚醒打算去看看的,可是一看雲鷹衝進了房間便只好打道回府了。
如今醒來,一下子也睡不過去。索性她推開房門,身形一躍便消失在了烏黑的夜色之中。
這皇都的夜景她還從未好生體驗過,如今走在那飄著花香的青石板上,聽著不遠處酒樓里傳來的觥籌交錯的聲音,她恍惚產生了一種自己也是凡人的錯覺。
她是一隻活了萬年的狐妖,雖然在凡間待的時間占多數,可最多也只是活動在那人、妖交界處的村子裡罷了。如今聽著那酒樓里傳來的嬉鬧之聲,她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一想到自己竟也會有孤獨的錯覺,她身形一頓,暗自咒罵:「老娘可是堂堂的妖界掌事,還能羨慕了那區區凡人不成?」
就在她停頓之時,身邊突然多了幾個醉酒的壯漢。只見他們不懷好意地往魅藍身上湊去,嘴裡全是調笑的話語:「小娘子,嗝······小娘子這身上······可真香啊。」
魅藍不理他們,只是靈巧一閃便躲過了那幾雙肥大的油抓。她嫌惡地捏著鼻子,揮著團扇扇著那讓人噁心的低劣酒味。
「喲······小娘子這是要去哪兒?」見魅藍準備離開,他們趕忙向她撲去:「小娘子你別走啊。這麼美的娘子,也不知是哪家青樓的頭牌。兄弟們今日可真是享福了。」
心知那幾個男人是打上了自己的主意,魅藍眼裡閃過一絲厲色。隨即戲謔一笑:「不自量力的凡人,本座又怎麼會羨慕他們?」只見她伸手一揮團扇,瞬間生出一道魅人的香氣。那些男人在聞到那香氣後立馬便不再說話,整個人就像被抽了靈魂一般跟在她身後。
帶著那幾個男人鑽進一條小巷,魅藍張望四處無人後露出一絲邪笑。她正愁這幾日被主子壓迫地可憐呢,如今這些個男人算是倒霉了。
只見她如痞子般吹了吹額前的碎發,將團扇別在身後。撩起袖子便是對著那幾個男人一頓毒打:「就你們這些傢伙,還敢覬覦老娘?當真是不知死活。一群蛀蟲,活著也是浪費國家的資源,老娘今日就好好替你們陛下收拾你們。」
好一番拳打腳踢之後,魅藍終於鬆了松筋骨:「爽!」她好些年沒這麼痛快地打過人了,如今這般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正當她理了理衣衫準備逃離作案現場時,卻發現明明剛剛還陰暗的夜色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抬頭一看,原本蓋月的烏雲已經消失,出現眼前的赫然是一輪血月。
「血月?」魅藍一驚,隨即欣喜:「難道是妖尊要回來了?」妖尊,萬妖之王,代表著暗夜的力量。如今那夜空中的血色,預示著妖尊結束了人間的歷程。
「看來,我必須馬上回去了。」妖尊回歸,萬妖相迎。她身為掌事,是要聆聽妖尊教誨的。此去離妖族地界千里,她必須儘早動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