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跟著醫院剛離開特種大隊,梁牧澤馬上又打了一份報告。這回他理直氣壯,可還是被董大隊長掃地出門。董大隊長呵斥他道:「你很閒是不是,給老子跑20公里!除非我看見夏初的報告,不然下輩子也別打算讓我給你批。趕緊滾蛋!」
這可把梁牧澤惱壞了。把大隊長辦公室的門當摔炮玩兒,一揮手把門摔得震天響。
夏初和梁牧澤「兩地分居」的生活開始了,梁牧澤每天都會給夏初打電話,聽她的聲音划過心扉,暖暖的軟軟的,讓他分外懷念她在他懷裡的時刻。
聽她講二喵,聽她講醫院的趣聞,聽她在掛電話前聲音小小的說「我想你」。而這時候,他總會聲音含笑,溫柔的說,我也是。
夏初企圖讓他自己主動說:想你,可是她發現這個男人極其的執拗,不願開口。她倔脾氣也上來了,有一次打電話,掛斷前,夏初沒有向往常一樣說「我想你」。掛斷的前一瞬間,梁牧澤喊住了她。夏初在電話這邊笑的特別得意,把電話放回耳邊,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還有事兒嗎?」
「你是不是少說了什麼?」梁牧澤的聲音,一貫的低沉冷靜,不急不躁。
夏初故作疑惑:「少說什麼了?」
「夏初。」
「我在聽呢,還有事兒嗎?沒事我掛了,二喵還要洗澡呢,在我腳邊蹭半天了,要不你和它說兩句?」
梁牧澤問:「它會說話嗎?」
「會啊,喵喵嘛,而且喵的很好聽呢。」
「沒有你喵的好聽,大喵。」梁牧澤壓低聲音。他把聲音壓低的時候,好似有濃濃的誘惑,挑逗著夏初的心怦怦跳。
夏初紅著臉,咬了咬唇說:「你喵的也不賴啊,老喵。」
「還會說什麼?」
「你想聽什麼?」
「會說,」他的聲音停住了,停了好長時間,他才緩緩開口:「我想你嗎?」
他那句「我想你」,真的就如夏初所願傳進耳朵里,她的心似是要跳破胸膛而出一樣。低沉的有磁性的、包含著濃濃深情的聲音,一字一句似是刻在她心上一樣。他繼續問:「嗯?會嗎?」
夏初愣怔,甚至有些結巴的說:「我……能再聽一遍嗎?」
梁牧澤笑了,聲音夾著濃濃笑意:「今日天色已晚,想聽明日請早。」
剛剛還深情的要死,下一秒就逃之夭夭。夏初撇撇嘴掛斷電話,可是心裡卻高興極了,對二喵也變得格外的溫柔,好像說「我想你」的不是梁牧澤,而是它。
g市地處南方,即使到了冬天也不會很冷。時間已經12月,氣溫依然在15度左右,不像n市,12月的時候就會又潮又冷。就是這樣的溫吞吞的氣溫,讓夏初幾乎快要忘記自己的生日。12月初,是她的生日。
很多人都以為,夏初出生在初夏,她名字太容易誤導別人。取名為初,是因為出生在初冬,而不是初夏。
生日那天,夏初早早的下班,剛走出醫院大門,就看見了那輛她熟悉的轎車熟悉的牌照。算起來,她好像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見過裴俞了,而且她最近也不再頻繁的聯繫他,消失了好一陣子。
裴俞下車,笑盈盈的走到夏初面前,雖然是笑容滿面,可是心思入微的夏初還是能看出他臉上的疲倦和眼中的力不從心
「生日快樂。」裴俞笑著說,並遞上一個紙袋,是老字號的冰糖豆花,「剛剛路過買的。」
夏初依然記得那個怪怪味道,不過微笑著結果紙袋,「謝謝。你沒事吧?」她還記得那天他落寞的樣子,她不知道半個月的時間能不能讓他從親人去世的陰影里走出來。
「還好。來的太急,沒倒上準備禮物,請你吃飯做補償怎麼樣?」
夏初晃晃手裡的紙袋,「這就是禮物咯,而且我已經有約了。」夏初抱歉的拒絕。
裴俞笑了笑,「是嗎?看來是我約得太晚了。」
這時,他的餘光瞟到一輛停在路對面的黑色轎跑,有些熟悉的車型,沒見牌照,他眉頭微皺了起來。可只是一瞬間,馬上被完美的微笑代替,「那我就不送你回家了,生日快樂。」
「好,開車小心。」夏初點頭。看到他上車,她也轉身走開。
裴俞這個人真是難以捉摸,接觸這幾次,除了知道他是裴氏的總裁、爺爺去世之外,她仍然對他一無所知。米谷曾笑說裴俞喜歡她,可是以夏初的角度來看,好像並不是這樣。他們並未有過過深的接觸,而裴俞又是那種神思沉重的人,按理說不會這麼容易喜歡上誰,更不可能一見鍾情。她也記得他曾說過,自己長得像她的一位故人。或許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裴俞坐進車裡,跟著撥出一個簡單的號碼。電話接通後,他的聲音頗為低沉道:「盯緊老二的一舉一動,注意他身邊最近有沒有陌生面孔出現,」稍稍想了一會兒,「還有老三,不要掉以輕心。」
放下電話,裴俞疲憊的揉著眉心。夜色越來越重,這輛車停在夜色中,久久沒有離開。
米谷拎著一個6寸芝士蛋糕,慌慌張張的奔到夏初家。「砰砰」的敲門,夏初開了個小縫,眯著眼睛看她。
米谷一邊推著門板,一邊討好的說:「不好意思親愛的,來晚了來晚了。」
夏初冷笑道:「大編輯,您近來混的風生水起嘛,都上電視了。」
米谷扒著門,咬著牙用了蠻勁才把大門扒開,大喘一口氣說:「廢話,不上電視我跑g市幹什麼,」說完笑的特別燦爛,把蛋糕杵到夏初面前,「生日快樂親愛的。」
夏初早就做好了晚飯,特別豐盛。呃,其實大多數是超市買來的半成品。那碗豆花就擺在餐桌上,米谷看到驚訝了許久,「這家店好遠的,而且每次都要排隊,你怎麼有空去買的?」
夏初避重就輕的說:「同事送的,你喜歡你吃吧。」
米谷打開紙袋拿出打包盒,「真的嗎?那我不客氣咯。」
從凌晨開始,夏初就陸陸續續收到好多簡訊,朋友們、同學們還記得她的生日,讓她很感動。這是第一個沒有父母在身邊的生日,第一次生日過的這麼冷清。還好,有米谷在,她才不至於在生日這天孤獨度過。
米谷邊吃邊說:「不錯不錯,手藝見長,梁少校功不可沒。」
夏初用筷子敲米谷的小碗,「是誰整天來我家蹭飯的?」
「你今天是壽星,不跟你爭。不過,你們家小梁不回來給你過生日嗎?」
夏初收起笑,筷子扒拉自己的米飯,「執行任務去了,人心大著呢,國家最重要。」雖然這麼說,可她心裡還是很放不下。一旦需要用到特種大隊的時候,形勢絕對是特別危險的。
米谷看夏初的臉色不對勁兒,趕緊扯開話題,東扯西扯,兩個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完已經9點多了。
夏初一邊收拾餐桌上的空盤子,一邊說:「你怎麼這麼能吃?別是有了吧?」
「啪」米谷一巴掌打她屁股上,挑眉威脅:「壽星不能打頭,要不然我打爆你的腦袋。」
「這麼暴力,肯定被我說對了。」夏初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端著盤子轉身進了廚房。
米谷帶來的芝士蛋糕,淡黃色的芝士,上面有幾顆碩大的草莓疊放著做點綴,草莓幾乎把蛋糕占滿了,兩個人拿著幾根蠟燭琢磨著應該怎麼插蠟燭。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兩個人聽見動靜都是一愣,但是下一秒夏初特激動的跳起來,扔了蠟燭就往門口跑。米谷看著她一連串連續的動作,更愣了。
夏初驚喜的看著門緩緩打開,一抹綠色映入眼帘,瞬間心底樂開了花。看見日思夜想的那一張熟悉的面龐,夏初開心極了:「你回來了。」
「嗯。」梁牧澤闔上門,站在玄關處換鞋。然後走到夏初面前,揉揉她的頭髮,「生日快樂。」
他臉上掛著微微的笑容,風塵僕僕的樣子,有一絲倦容,看樣子應該是剛執行完任務回來。看著他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這就是夏初收到最好的禮物。什麼都沒有他健康活著重要。
「吃飯了嗎?」夏初問。
梁牧澤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搖搖頭不說話。夏初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粉紅,「我們剛吃完飯,我給你煮完面行嗎?」
「嗯。」梁牧澤點頭應道。
米谷本來抱著二喵盤腿坐在沙發上,可是二喵看見進來的人就馬上拋棄她,跳下沙發跑到梁牧澤旁邊。米谷撇嘴,果然有其主必有其貓,見了某些人就瘋狂分泌荷爾蒙。上次見面,梁牧澤沒有給她好臉色,今日看見他笑,這小伙子果然長得很不賴,笑的時候真好看。米谷覺得,自己估計要被趕出門了。
「夏初。」米谷裝作很些幽怨的叫她的名字。
夏初容光滿面的拉著梁牧澤到沙發前,「你們已經見過了,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夏初,你準備直接把我趕出去,還是先賞我一塊蛋糕再把我趕出去?」米谷仰著頭,做可憐狀。
「說什麼呢你?」夏初不留情的戳米谷的腦袋,隨即側著身子對梁牧澤說:「你們先聊著,我去煮麵。」
梁牧澤鬆開軍裝扣子,利落的脫掉外套扔在沙發上,挽起襯衫袖子坐在米谷旁邊的長沙發,抿著嘴唇看茶几上的蛋糕,神情認真的不得了。米谷不明白一個蛋糕有什麼可鑽研的?
幾分鐘過去後,梁牧澤拿起蛋糕旁早已準備好的刀子,遞到米谷面前。
米谷詫異:「幹什麼?」
「切塊蛋糕走吧。」梁牧澤認真的說。
言簡意賅,逐客令下的理直氣壯毫無愧疚,米谷算是見識到了。她扯開嗓子大喊一聲:「夏初,不帶這麼玩的!」
聞聲的夏初拎著勺子匆忙地從廚房跑出來,「怎麼了?」
米谷氣呼呼的盯著她,「不帶這樣的,我就那麼一說而已,還真趕人走啊?!」
夏初看了看梁牧澤,笑著說:「他跟你開玩笑的。」說完夏初又忙鑽進廚房,生怕自己把面煮成麵湯。
梁牧澤拿著刀子的手一直沒放下,米谷不接,他就那麼舉著。後來乾脆直接塞到她手裡,然後站起來往廚房的方向走。
米谷看著他的背影直直的嘆氣,真的沒見過這樣的人,難怪夏初被他吃的死死的。
夏初感到身後有人靠近,扭頭看見了梁牧澤,笑說:「你跟米谷說什麼了?就這一會兒就把她氣成那樣。」
「沒說什麼。她出爾反爾。」
夏初聽了皺起眉毛,轉過臉不解的問:「怎麼出爾反爾了?」
梁牧澤面色不改的說:「我說,你挑喜歡的切一塊走吧。」
夏初一腳踹他膝蓋上,哭笑不得:「有你這樣的嗎?」
梁牧澤聳聳肩,捏了一塊晚餐剩下的牛肉。夏初拍他的手,「洗手了嗎?」
梁牧澤舔了舔手指,滿不在乎的說:「我自己吃,又不嫌棄。」
夏初看著鍋里翻滾的白麵條,才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對了,我今天沒吃麵,不是過生日都要吃麵的嗎?這樣才長壽。」
「不吃也長壽。」
夏初特別吃這一套,開開心心的在鍋里放了好多好東西,什麼雞蛋啊牛肉啊大蝦之類的。一鍋亂燉,盛了格外大一碗,梁牧澤看著大瓷碗皺皺眉毛說:「你沒吃飽?」
「吃飽了啊。」
「肯定沒飽,勻你點兒吧。」說完,從消毒櫃裡拿了一個小碗,先走出廚房。
等夏初回到客廳,已經沒有了米谷的身影。夏初的笑臉立馬收了回去,問道:「人呢?」
梁牧澤聳著肩膀,搖了搖頭。
茶几上的蛋糕中間,特霸氣的豎插著一把刀,很有血腥的效果。旁邊放了一張便簽,上面是米谷娟秀的鋼筆字。
「夏初同志,寶劍贈英雄,豎刀贈小人,見色忘友的小人!!!我生氣了,淚奔了,回家了。最後一句,生日快樂。」落款處卻是一張大大的笑臉。
「神經病,又罵又哭又笑的。」夏初看著便簽笑罵著。米谷能這麼寫,就表示她肯定沒生氣。夏初拿起手機給米谷發簡訊,要求她務必到家之後回個信息報平安。
夏初捧著蛋糕坐在梁牧澤旁邊,看他大口大口的吞著麵條,又幸福又心疼。把豎插著的刀子拔起來,小心翼翼的分切蛋糕。
「任務順利嗎?」夏初問。
「還行。」
「什麼時候回來的?」
梁牧澤想了一下說:「前天。」
夏初愣,跟著有些生氣。前天已經回來了,卻不通知她,害得她一直擔心受怕,生怕他遇到危險。她把刀子對著梁牧澤的臉,呵斥他道:「那你怎麼不說一聲?」
梁牧澤瞥了一眼距離他只有十公分的刀子,繼續埋頭吃麵,「怕出事兒,先關了一天。」
「殺紅眼了?」夏初放下刀子,探身小聲打聽。以前就聽說過,剛下戰場的人,都要給他們找個地方緩解一下,要不然殺氣太重,一個氣不順開了槍,後果誰也擔不起。
「嗯,差不多吧。」
夏初問:「就關一天?」
「沒有,現在還關著呢。」
「那你怎麼出來的?」夏初聲音高了一個八度,「偷跑的?」
梁牧澤喝了一口麵湯,放下碗筷,一抹嘴說:「是啊,所以別惹我,殺紅眼了。」梁牧澤沉著臉,可是眼角卻是滿滿的笑意。
夏初沒工夫和他開玩笑,擔心的繼續問:「那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罰唄。」梁牧澤輕飄飄的說,好像受懲罰向來和他沒有關係一樣。
「罰什麼?」
「光著膀子訓練場100圈,伏地挺身三個小時,上天入地下水。老董法子多著呢,能往死里整人,不知道都跟哪兒學來的。」看見夏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知道她是在擔心,梁牧澤又說:「跟你爸學的吧?」
夏初白了他一眼,「還有心思看玩笑啊你。」
梁牧澤把臉貼過去,鼻子幾乎能觸到她的鼻子,似詢問的緩緩說:「擔心我了嗎?」
夏初不說話,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梁牧澤的手揉捏著她嬌小的耳朵,薄唇緩緩吐出幾個字,「放心,他抓不到我。」
他說話時的熱氣噴在夏初唇邊,痒痒熱熱的,讓她的心開始躁動,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看著他亮亮的眼睛裡有自己的身影,隨著他的溫柔深情而沉淪。
「吃蛋糕!」眼看著嘴唇就要碰在一起時,夏初推開他,遞了一塊蛋糕過去。
吃不到肉的梁牧澤,鬆開鉗制著她的手,接了一塊她遞過來的蛋糕,沒有叉子沒有勺子,不用任何工具,就那樣一口幾乎把蛋糕吞進肚子,忿忿不平的樣子,似是和蛋糕有著無限仇怨。
甜膩香滑的芝士,入口即化的感覺,夏初吃的津津有味。梁牧澤抓了一把小叉子把玩著,可是不出三秒,不鏽鋼材質的小叉子就彎了腰……
夏初被驚倒:「你幹什麼?」
梁牧澤看看手裡的叉子,無奈的癟癟嘴巴,又反著把它撇過來。本來一直過分關注著蛋糕的二喵,此時此刻用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梁牧澤威脅似的把叉子杵到二喵脖子邊,眼神兇狠,二喵被嚇得「喵嗚」一聲跳下桌子跑開。
夏初看著那個瘦弱的叉子,「咕咚」吞了吞口水。梁牧澤放下叉子,指指自己的嘴角,又指指她。
夏初會意,用手背擦嘴巴,「還有嗎?」
梁牧澤點頭,接著大手抓住她的,探身過去,用舌頭將她唇瓣附近的芝士舔掉。夏初驚訝於他的動作,吃驚的微微張開嘴巴,梁牧澤的舌頭就那樣輕而易舉的滑進去,握住她的腰的手臂一個用力,直接把她從椅子上撈起來落座在自己腿上。霸道的舌攪動著她的口腔,一圈一圈與她的小舌纏綿,似是要把她所有甜蜜全部吸走一樣。
夏初被吻的氣短,臉頰緋紅,整個人軟綿綿的沒有重心,完全附在他身上,胳膊不自覺的環住了他的頸項。似是有一股氣流開始不安分的在她身體裡來回亂竄,被吻暈的夏初手緩緩上移,卻被梁牧澤的板寸頭扎到手掌,一個激靈讓她清醒。
微喘的夏初和梁牧澤分開,他眼裡情慾那麼明顯……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夏初卻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他的手臂更用力的環著她,聲音有些沙啞,說著完全與現實現景無關的話:「禮物以後補你。「
夏初小臉潮紅,咬著下唇輕輕點頭。
梁牧澤眼睛發紅,緊握著她的腰身,「夏初,你起來。」這一句話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不要。」她的聲音很小,可是很堅定。
梁牧澤猛的把她環在胸前,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沒有絲毫空隙。用足以泄漏他情慾沙啞聲音說:「你再也沒機會了夏初。」
話音剛落,在夏初在一聲悶叫中,已經被梁牧澤扛在肩頭。
梁牧澤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主臥門口,一腳踹開主臥室的門,在客廳的燈光下,臥室里有微弱的光線,那是曖昧不清的顏色。
主臥的床那麼軟,夏初一下子陷了進去,像她的心,陷在他身上,不可自拔。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那麼明亮,夏初忍不住的伸出手撫摸著他的眉眼,指腹輕輕划過他的眼角、眉毛、高挺的鼻子,最後是薄唇。夏初能聽見他倒吸冷氣的聲音。
梁牧澤拉開她的手緊緊握住,薄唇的堵上她的,寬厚的大手如烙鐵般在她身上遊走,粗糙的手掌貼上她細滑的嬌嫩肌膚,似是能擦出火花。夏初完全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主動完全由梁牧澤掌握。他的動作溫柔,似是她是他愛不釋手的寶貝。
一時間,滿室旖旎。
米谷從夏初家裡出來,雖然有點兒不甘心,不過梁牧澤看起來還算是一個靠譜的人,只要能讓夏初幸福,就好。
走出大廈玻璃門,昏暗中一輛車子就停在大廈前。很少見轎車品牌,價格極其好看,米谷忍不住的多看了兩眼。最後,目光落在車牌照上。是她認識的號碼,是裴俞的車。看來自己的揣測沒有錯,他喜歡夏初。
米谷不自主的向著車子走過去,透過玻璃,似乎能看到車內的身影,她輕輕敲響了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車裡一片黑暗,小區的微光映著他的完美的側臉,米谷笑著打招呼:「您好裴先生,還記得我嗎?」
裴俞乾脆打開車門下來,「好巧,米小姐。」
「叫我米谷就好。」
「那你也不用喊我裴先生,裴俞。」裴俞笑著,聲音溫潤如玉。黑夜給了他一雙黑色的眼睛,也成功遮住他眼裡的力不從心。
米谷點頭,「好吧,裴俞。」
「要走了嗎?」
「是啊。」米谷眼睛偷偷往上瞟了瞟,他應該知道梁牧澤來了吧?
「上車,我送你。」
「不用,」米谷擺了擺手,「我是看見你的車子,所以過來打個招呼,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反正我也準備走的。」裴俞繞過車子到另一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等著米谷上車。
「謝謝。」米谷點點頭,低頭鑽進副駕駛位。
車子駛出小區,車子裡安靜如斯。裴俞摁開音樂,班得瑞輕音樂緩緩流出,靜靜的划過心間,能驅掉心頭的陰鬱。
裴俞一手撫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托著額頭,對面來的車子的車燈打在他的臉上,有一覽無遺的疲憊。車子忽然減速停在路邊,裴俞轉頭問米谷:「喝杯咖啡?」
米谷看了看窗外ffeeshop的招牌,「太晚喝咖啡不好,你等我一下。」
「餵。」
米谷自顧開門下車,裴俞喊她,她只是回頭擺了擺手。再回來,米谷手裡端著兩杯熱巧克力。遞給裴俞說:「熱巧克力,比咖啡健康。」
「謝謝。」裴俞笑著接過杯子。
熱氣和香氣撲鼻而來,米谷輕輕吹了吹,輕快的說:「就算是,付車費了。」
裴俞點頭,認真的看著杯子,淺淺喝了一口,從沒嘗過的味道,暖暖香香的,味道還不錯,「這可比坐計程車貴多了。」
米谷靠在舒服的椅背上挪了挪身子,「一分價錢一分貨嘛。」
巧克力的濃香溢滿車廂,他們都選擇不說話,聽著音樂,喝著暖胃的熱飲,玻璃上是一層薄薄的霧氣,隔開了外面的嚴寒,也隔斷了裴俞不想面對的人和事。
一大早就清醒的夏初,蒙著被子裝睡不肯起來。她希望他趕緊滾回部隊,這樣可以不用面對他。太尷尬了!下身火燒似得的痛感、和身上殘留著的他的體溫,無一不提醒著她昨晚是如何厚著臉皮拒絕離開,如何和他一起雙雙滾床單……
可能是真的擔心他會在未知的時間有危險,怕他受傷,更怕他……所以她一衝動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只知道,不能讓他就這樣離開,不能……
「要遲到了。」
一個磁性沉著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夏初聽那個聲音,臉立刻就紅了,把頭更深的埋進枕頭裡。
梁牧澤赤裸著胸膛,古銅色的皮膚肌理分明,健碩胸肌、腹肌看起來極其性感。他單臂撐著床上,盯著眼前把自己裹成「一坨」的人,繼續耐著性子重複道:「遲到了。」
「請假。」一個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梁牧澤壓低身子,找到她頭的位置,用自己的額頭隔著被子抵著她,「夏初,你不用不好意思。」胳膊環住「圓滾滾」的人,聲音里儘是誘惑和寵溺。
夏初:「……」
梁牧澤笑意更濃的說:「我不會強迫你負責的。」
幾秒鐘的安靜,夏初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拉開被子坐起來,仍然擺著自己的造型,繼續裝鴕鳥。梁牧澤也不再說什麼,就那樣隔著被子抱著她。
「你對我負責就行了。」
梁牧澤聽見她的低語,因為被子隔著的緣故而聽起來柔柔的軟軟的,帶著一絲江南女子的嬌羞。
眼前的光線猛然明亮起來,恍惚間,被子已經被拉開,夏初看道梁牧澤的臉放大了數倍出現在她的眼前。
「我負責。」梁牧澤捧著她的小臉,非常認真的說。
夏初閃著眼睛,隔了一會兒才說:「少校同志,是你自己對夏副司令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相信了,現在怎麼辦?」
梁牧澤扯著嘴角微微笑著,每當他發自內心笑的時候,眼睛微眯,一側的嘴角向上挑,旁邊還有一個不明顯的笑渦,眼裡有化不開的濃濃深情,看起來特別迷人。
「怎麼辦呢?」他的手指拉著她一撮頭髮,在指尖繞著。
夏初說:「說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落地生根。」
「我只是說他所擔心的絕對不可能發生,我好像沒有說是什麼吧?兩個世界……也完全不能說明什麼,」梁牧澤的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落在他的唇邊,「你說呢,大喵?」
「你居然忽悠領導!」
「隨機應變,這是現代軍人的必修科目。」
他的手又開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遊走,呻吟聲從她的喉嚨溢出,夏初抓住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晨間運動,臉頰緋紅推著他赤裸健碩的胸膛,「上班!」
夏初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也埋進被子裡。偶爾把被子拉開一條小縫,看某人站在床邊穿衣服。
梁牧澤套上褲子,轉身看見仍是一坨的夏初,撐著床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的說:「我是不是太賣力了?」
夏初大囧,躲在被子裡猛搖頭,「你先出去。」雖然昨夜兩人纏綿雲雨,可是她還是不習慣裸著出現在他面前,太羞人了。
房門闔上的同時,夏初探出腦袋瞅了一圈,才拉開被子下床,銀灰色桑蠶絲的床單上一塊暗紅的血跡分外明顯。
腰背酸痛,夏初裹著被子跑到衛生間,開了蓮蓬頭沖個熱水澡,洗去疲憊和酸痛。
清洗完畢,夏初披著被子,輕輕拉開門,掃視了一圈沒有他的身影,才惦著腳尖躡手躡腳的往自己房間挪動。
「怎麼不穿鞋?」
一聲呵斥從門口傳來,夏初沒敢回頭,直接加快速度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
梁牧澤一手拎著早餐,無奈的看著她匆匆跑掉的背影,從褲兜里拿出一直震動的手機,放置耳邊:「怎麼?」
想彼端的人著急的說:「還不回來?兜不住了,大隊長知道了。」
「嗯。」
「嗯什麼?趕緊滾回來。」中隊長在電話那頭低吼。
「知道了。」
「回來往死里罰你我也不管,不讓我省心。多大事兒啊大晚上跑回去,晚一天是能天塌啊還是能地陷啊?」
「人生大事,就這樣。」語畢,梁牧澤便切斷電話。
夏初換了衣服,把濕答答的頭髮吹乾才走出房間。梁牧澤把買回來的早點用盤子和小碗裝好,坐在餐桌邊看著她,說道:「吃飯。」
夏初跟小媳婦似得,邁著小碎步走到餐桌旁,一坐下就開始埋頭苦吃。
梁牧澤問:「不請假了?」
「嗯。」夏初點頭。
「那打報告吧。」
夏初終於抬起了「沉重」的頭顱,有些不解的問:「什麼報告?」
梁牧澤看著她,認真的說:「結婚報告。」
夏初說:「我沒同意結婚。」
「你答應了。」
「沒有!」夏初理直氣壯,她什麼時候答應結婚了?早上他也只是說會負責,又沒求她嫁給他,她為什麼要答應?
梁牧澤隔著桌子拉近兩個人的距離,眼裡閃著情緒,沉著聲音說:「昨晚上答應的,難道要反悔?」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我……啊!」一個片段閃出腦海,夏初趕緊閉上嘴巴,昨天不清醒的時候,似是說了什麼。
「嗯?」梁牧澤挑高尾音。
夏初乾咳了一下,繼續低頭吃飯。不接話茬,也不反駁,只當沒有聽到。梁牧澤不再追問,反正夏初已經是他的了,誰也搶不走,就是親爹也不行!絕對不行!
回部隊前,梁牧澤先把夏初送回醫院。車子停穩後,他卻拉著夏初的手不肯讓她走。夏初著急的掰開他,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又是上班時間,萬一被認出來影響不好。更何況他們兩個現在都穿著軍裝呢,就算沒人認出他們是誰,被陌生人看見兩個軍人在車裡拉拉扯扯,影響也不好。
梁牧澤緊緊攢著她的手,有些欲言又止的樣。
「有話就說,你能不能先把手放開?」夏初低聲和他商量著。
「夏初,我很認真的跟你說,不要和裴俞來往,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觸。電話、簡訊、見面一律杜絕,答應我。」梁牧澤說的何止是認真,簡直命令。
「你是……吃醋了嗎?」夏初忽閃著大眼睛問道。是吃醋嗎?可是他說話的語氣卻又不太像。
梁牧澤沉了一會兒,「是!記住我說的話,不要有任何聯繫。上班吧,我會給你打電話,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
夏初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又不知道是哪兒不對,毫無頭緒。思索中,梁牧澤已經幫她打開車門,催促道:「去吧,不然要遲到了。」
「嗯,開車小心點。」
看著他的車子消失在街口,夏初過了馬路走回醫院。一整個上午都毫無精神,昏昏欲睡,不停打瞌睡。
醫生都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都看見了她眼下的黑眼圈,關心的問她是不是沒睡好云云,夏初只能幹笑著點頭稱是。的確是,沒有睡好!
梁牧澤的囑咐純粹多餘,因為夏初自生日前見過裴俞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他的消息,沒有電話、簡訊,更不會見面。
開始數九的時候,g市的氣溫也開始隨之下降,但是相比與北方的天氣,仍然是暖和的過分。適合穿裙子的氣溫,她依舊是幾套軍裝輪著換。
就在她滿足與這樣有思念有幸福的小日子的時候,生活又給她來了一段微波瀾。她笑稱,生活調味劑。
那個下午,夏初剛走出醫院的大門,就聽見一個熟悉的女聲在喊她的名字。順著聲音,看見一輛灰色小跑。夏初慢慢走向跑車,歪著頭想看清車裡的人。
「嫂子,是我。」打開車門下車的是梁韶雪。不再叫她夏初,而是嫂子。夏初最近已經慢慢熟悉了這個稱謂。
「小雪?你什麼時候到的?」夏初有些驚喜,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有三四個月了。
「昨天剛到的,有個活動來參加一下。今天沒什麼事兒就來接你下班嘍!先上車吧。」梁韶雪笑吟吟的站在跑車邊,她身著一件駝色burberry風衣,半長頭髮在風中隨意飛舞著,神色有一絲絲得意:「這車還不錯吧?我從主辦方的車庫裡挑的。」
「嗯,挺好。」夏初配合著說,矮身坐進車裡,扣好安全帶。其實她對車子真是沒什麼研究,尤其是這些名貴的跑車,更不懂。
梁韶雪說,這幾天吃的太雜,需要素食清腸,雖然夏初手藝不怎麼樣,將就一下還是可以的。夏初應下,路上順便讓她拐了一趟超市買了青菜和水果。
梁韶雪看見二喵跟看見自己閨女一樣,又抱又親,還一直埋怨夏初把它養的太大了,胖可以容忍,但是長了這麼多就不好了,可還是親的不得了,抱著二喵不撒手。
夏初煮了簡單的晚飯,小雪坐在夏初對面,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我哥真有福氣!我要回去告訴小叔和小嬸,讓你們倆結婚!」
「……瘋子。」夏初嘴巴哆嗦了半天,只想到這一個詞。
「我哥真的挺不錯的!這麼大歲數,在你之前只有過一個女朋友,別看他每天黑著臉什麼都不說,內心可是純情著呢!」
「哦,是嗎?」
「當然吶!那個年紀懂什麼情啊愛啊,我哥去了軍校之後,她也出國了,反正以我看,他們倆根本就沒什麼感情,只不過從小認識,相處的時間多了一點兒罷了。」
梁韶雪沒看出夏初有什麼異樣,自顧自的說的開心,「你們倆今年結婚,明年給我生個胖侄子,多好!」
那天,夏初不記得梁韶雪發表了多少對於未來的展望,只記得她說起了梁牧澤的小初戀。他從來沒提起的過去,夏初忽然發現,其實她對梁牧澤一點兒都不了解,而他卻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初戀。
梁韶雪只在g市留了兩天就走了,夏初不知道她下一站去哪裡,她好像沒什麼固定的職業,就是全國滿世界的玩,偶爾接個GG拍攝,參加個活動,自由自在的像一隻小鳥。身上沒有背負著期望,只是單單純純的為自己而活,這樣無拘無束的生活,是夏初打心眼裡羨慕嚮往的。
翻著日曆看看,差不多又過去一個月了,夏初決定今晚早早休息,明天一早進山看老太太。如果時間允許,她還可以增加行程,比如特種大隊。
夏初帶了很多藥品上路,路上又順便買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背在身後。車子只能到縣城,幸好遇見一位趕著驢車的善良老鄉,正好順路,把夏初送到村口。淳樸的村民,樂於助人讓夏初很感動。
近幾日,老太太總是坐在家門口張望著,算著時間,覺得夏初該回來了。當她看見夏初背著大包小包風塵僕僕的樣子,老太太喜笑開顏,趕緊過去迎上去,慈愛的撫著夏初的頭髮,幫她擦去額頭的汗水。
這半年來,夏初的客家話見長,雖然還是磕磕巴巴的,但是可以聽懂一些簡單的對話,如果手比劃著名,可以聽懂更多。
老太太講了很多故事給夏初聽,包括她那為國捐軀的兒子。夏初從不敢問起這個問題,不管是老太太還是梁牧澤,她覺得他們在心裡都藏著太多的悲傷,不忍心再提起那些讓他們傷心的事情。可是今天,老太太卻出乎意料的和夏初說起這些。
她只有一個兒子,她還很年輕的時候丈夫就去世了,她含辛茹苦的將孩子撫養成人。那年徵兵,孝順的兒子不想自己的母親再為他操勞,選擇入伍。兒子體能素質好,當兵的第四個年頭如願成為g軍區特種大隊的一員。他成績各項優異,多次立功,軍功章拿了好多。領導找他談話,想提拔他為幹部。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那個不眠之夜,在不絕的槍聲中靜止了。為了掩護大部隊,只能以身犯險,身受多槍。而梁牧澤,也是在那個晚上身負重傷。那天,特種大隊也傷亡慘重。那晚,梁牧澤失去了多位患難與共的兄弟。
老太太聲音沉靜而悠遠,像是在敘述完全與她無關的事情,夏初則早已禁不住的淚流滿面。
午飯後,夏初搭著村上的拖拉機到縣城,坐在返程小巴的最角落,夏初有些疲憊的閉著眼睛假寐,眼前再次浮現出第一次與梁牧澤見面的場景。自己和一群人質抱頭蹲在一起,梁牧澤的聲音通過擴音喇叭傳過來,給他們帶來希望,也讓歹徒膽怯。一群迷彩武裝戰士從商場的各各角落衝進來,臉上的油彩蓋住了五官長相,但是卻如從天而降的神一般,拯救了人質,保證了他們的安全。
田勇受傷,他都那麼擔心。當親眼目睹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離開人世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只要想到無所不能的梁牧澤無助痛苦的樣子,夏初就一陣陣鑽心的痛楚。心疼他的無助,更心疼他的重傷。
車子到達終點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時分。車子不能在往前走了,前方就是特種大隊的所在區域,守衛森嚴,不時有巡邏的車子經過。夏初順著林子邊的公路前行,周圍那些草叢中,她不確定是否又披著草編斗篷的戰士,他們總是偽裝的很好,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夏初大概走了近10分鐘,果然有輛敞篷的越野停在旁邊,車上兩個戰士扛著步槍臉上塗著油彩,眼神堅毅肅穆。
夏初打算自報家門的時候,戰士卻先一步認出她。夏初如願的坐著特種大隊的巡邏車,顛簸著前往特種大隊。
順利進入部隊大門,夏初坐著車子穿過大院來到主樓前。剛想問梁牧澤在哪兒,旁邊就停下一輛越野,穿著迷彩的董志剛從車裡下來。
董志剛看見夏初很高興,樂呵呵的說:「夏初來了?你看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
夏初有些惶恐的擺了擺手,她可不想那麼興師動眾的。
董志剛說:「還沒吃晚飯吧?走,我讓餐廳給你開小灶。」
「謝謝大隊長。」
「客氣啥,」董志剛爽朗的笑起來,領著夏初往餐廳的方向走去,「老連長養的閨女就是好,還惦記著我心臟不好,隔三差五來看看我,好!好閨女,哈哈。」
夏初只能滿心愧疚的跟著董志剛乾笑,她又不傻,話裡有話,她聽的分明。可是她能辯駁什麼嗎?只能說,特種大隊都是人精,誰都不好惹。
天色已經黑透了,部隊的晚飯時間早就已經過去,餐廳給夏初開了小灶,董大隊長就在旁邊陪吃。夏初壓力山大,縱是早已飢腸轆轆,也被盯得沒什麼食慾了。她也沒那麼大膽子,敢腆著臉問梁牧澤在哪兒。
「夏初啊。」
「什麼?」夏初從一碗粥里抬起頭,看著對面的董大隊長。
董大隊長看了看周圍,隔著桌子探身,壓低聲音說:「梁牧澤那小子,我聽說,他進部隊前……」說著又看看四周,確定沒有危險目標靠近。
「進部隊前怎麼了?」
「有個小女朋友,還青梅竹馬呢。」
大隊長連梁牧澤進部隊前的女朋友都知道?這應該感嘆董大隊長神通廣大呢,還是該說梁牧澤情深似海?夏初覺得心裡酸酸的,雖然是前任,完全沒有吃醋的必要,可她還是覺得不舒服。夏初顧忌面子,只能佯裝鎮定無所謂的說:「我知道。」
「你知道啦?」董志剛顯得吃驚,跟著若有所思的說:「那姑娘這兩天還往大隊打電話找梁牧澤來著,我也在想啊,她是怎麼知道電話的呢?」
董大隊長的話像是一棍子夯在夏初的心上砸的她暈頭轉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前女友為什麼會找他?他們要幹嘛?梁牧澤想幹嘛?夏初忽然覺得特別委屈,有種被背叛的感覺。本來有了男朋友就像沒男朋友,而現在,前女友又跑了出來。
董志剛看著夏初努力掩飾的神情,有些不忍心,他也不知道這麼說好不好,可是梁牧澤的前女朋友的確打電話了!
接到通風報信的梁牧澤風風火火的趕到餐廳,正碰上吃飽喝足的夏初,他滿眼的驚喜,臉上有顯而易見的開心,可是夏初卻沒有一點驚喜或開心,臉上想隱藏的委屈,還有憤怒。見到夏初滿心歡喜的梁牧澤完全不知道有人用暗箭不停對著他掃射。
董志剛看到梁牧澤,大聲道:「你來幹什麼?」
「找人。」梁牧澤目光如炬的看著夏初,聲音冰冷的回答董志剛的質問。
「沒你要找的人,忙你的去吧。」
梁牧澤轉而看向董大隊長,「你兒子剛打電話了,說下周家長會,你如果再不去的話……」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董大隊長就一把推開他,一陣風似的匆匆離開。
梁牧澤得意的挑著眉毛看著董志剛的背影,輕哼了一聲。可是一轉頭,夏初早已經邁開步子離開。
夏初不等梁牧澤,自顧的往家屬院的方向走,她累了一天,好不容到了特種大隊,才不會因為一句話就這麼傻乎乎的離開。
「你怎麼了?」梁牧澤從後面拉住夏初,很認真的問。
夏初甩開他的手,神情冰冷的說:「大白天的注意影響。」說完繼續悶著頭往前沖。梁牧澤心下有些瞭然,不再說什麼,安安靜靜的跟在她後面。
「今天太晚,我明天一早再回去,今晚我睡這兒了,你回辦公室吧。」夏初將剛把大門打開的梁牧澤從家裡推了出去,順手把他手裡的鑰匙也搶了回來,門「砰」的一聲關上後,梁牧澤被鎖在門外。
可梁牧澤是誰啊?中國陸軍最優秀的特種軍官,區區的兩層樓,那裡能難得住他?梁牧澤站在樓下張望了一圈,發現只有衛生間的窗戶是打開的,他踩著一樓的窗欞三兩下就攀了上去,單手撐窗台跳進衛生間。
「啊……流氓!!」正在洗手的夏初大聲驚叫,順手抄起旁邊的拖把,不管不顧的就往他身上砸。
「是我。」梁牧澤聲音里有些怒氣,一手抓住飛來的拖把,低頭看著未乾的拖把甩了他一身水漬。
夏初當然知道是他,她掐著腰,貓一樣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怒斥道:「是你怎麼了?誰讓你進來的?這是私人空間,誰許你擅闖民宅的?當兵學來的本事就是讓你翻院牆的嗎?」
梁牧澤奪過夏初手中的武器扔在一邊,又向她邁進了一步,頗為不解的問:「你到底怎麼了?」
「你說我怎麼?」縱是他比她高了一大截,夏初此時的氣勢完全不落他之下,身上散發著森森的怒氣。
梁牧澤點頭,「因為那個電話?董志剛告訴你是吧。」
夏初冷笑,「怎麼?事實擺在眼前不承認嗎?」
「你想讓我承認什麼呢夏初?」梁牧澤低著頭,額頭抵著她的,似是有些咬牙切齒的說:「你一點兒都不相信我。」
夏初氣呼呼的喘粗氣,小臉被氣的通紅,眼睛死死的盯著梁牧澤,「我為什麼相信你?」
「董志剛是故意的,你沒看出來嗎?他壓根不想讓咱倆在一起,我的結婚報告加起來被他打回來5回了。你呢夏初?你打過一份報告嗎?」話語似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全部力氣恨不得都加注在額頭上,夏初的腦門被頂的生疼。
夏初被問住了,的確,她從沒打過結婚報告,甚至還沒有想過結婚……
梁牧澤的手緩緩撫上夏初的臉,溫柔的撫摸著,緩緩下移,她的脖子真細,一隻手輕而易舉的可以握住,「夏初,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夏初的呼吸開始變粗變重,吞口水的時候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撫摸,他眼中的情緒是怒氣和質問。夏初有點兒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腳不自覺的往後退。梁牧澤馬上警覺的怕她摔倒而攬住她的腰,一個用力,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夏初喃喃的開口:「你從沒告訴過我,關於她……」
他忽然鬆開捉住她脖頸的手,把她緊緊的攬在懷裡,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夏初,你吃醋了。」
「不,我只是生氣。」
「那就是吃醋。」
夏初生氣,又覺得委屈難過,不停推著他的胸膛,「我在你面前沒有任何秘密,可是對你卻一點兒都不了解,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如果不是小雪,我不了解你的家庭,不知道你的前女朋友,什麼都不知道。」
「小雪她說什麼了?」
夏初幾乎要哭了出來,他根本不了解她的心,「她說什麼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你,可是你……」
梁牧澤堵住夏初的唇,把她的話吞進肚子裡,舌頭蠻橫的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的進入她的嘴巴。他的全部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一般,夏初覺得腰快要撐不住重量,只能緊緊的抱住他精瘦的腰身,確保自己不會因為一個深吻而壓折腰板。
吻越來越深,梁牧澤的大手順著她的曲線下移,滾燙的手掌探入她的衣服,似是要在她身上烙上烙印一樣。
夏初掙扎了一下,將他從自己的嘴巴里趕走,眼裡的妖媚閃爍著,臉頰緋紅,微喘著低聲呵斥,「你幹什麼?」
「你知道。」梁牧澤輕輕咬了她的下唇。環住她的腰的雙手一個用力抱起她,夏初驚慌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的用雙腿環住她,生怕他把自己摔在地上。
她肯定不知道,這個動作只會讓梁牧澤更加的血脈噴張,讓他一秒也等不及的想要她。
梁牧澤又是一路揣著門,恨不得一步跨回臥房。
夏初有些排斥,那晚驚痛的感覺她至今不能忘,總聽說二人運動是一種享受,可是到了她這裡就變成了受罪。夏初躺在床上閃躲著他的吻,雙腿抗拒著不肯配合。她的種種作為,已經讓梁牧澤的慾火到了不可忍耐的地步,一手拖著她的臉,溫柔的哄騙著,「乖,慢慢就好,我保證。」
「騙子!」夏初被他撩撥的,說話聲音都已經滿是哆嗦的。
梁牧澤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迷惑著她,吻她的眉眼、耳朵。一聲聲呻吟溢出她的喉嚨,泄漏了她的防線。
「相信我。」
不知為何,那句「相信我」對夏初有如此大的魔力,她不再反抗掙扎,回應著他的激吻,脫掉他身上的迷彩,撫上他健碩的胸膛和臂膀。
進入的那一瞬間,夏初不可抑止的大叫出來,眼淚婆娑的嘶聲大喊:「梁牧澤大騙子,這輩子再也不會相信你。」
梁牧澤溫柔啄她的唇瓣,慢慢的推進,柔聲的安慰:「以後不會了,乖。」
痛感漸漸淡去,接下來是酥酥麻麻的快感,夏初跟著他的節奏,很快就香汗淋漓。她的手撫著他的背脊,上次被疼痛沖昏了腦袋,完全沒有心思注意到他的背上像月球一般凹凸不平,一條條長長的疤痕,狠狠刺痛了她的手她的心,他受傷的一幕幕似是就在眼前。她覺得很心疼,所以想抱的更緊,不想他再受傷。
對夏初來說,這是個漫長的夜晚。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梁牧澤仗著夏初越來越熟能生巧,不厭其煩的要完再要。直到後來,夏初趴著軟軟的床上,酣睡不起,雷打不動。
她不知道,自己裸露著光潔的背脊趴在床上,如嬰兒一般的酣睡,對梁牧澤來說是多大的誘惑。輕輕啄著她小巧的耳朵,含在嘴裡輕咬,她只是皺眉拍著他的刺手的腦袋,翻個身把頭拱到枕頭下繼續睡,完全不理他的挑逗。梁牧澤把她拉進懷裡,溫柔的抱著,香玉滿懷、心滿意足,很快他也沉沉的睡去。
從夢中醒來的夏初想著昨晚的一切,羞愧之間又覺得自己沒出息。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還搭上了自己!為什麼總是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昨天明明是在吵架,居然又被他拐上床,而自己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想想都覺得丟人,自己竟能沒出息到這種地步。
這時,梁牧澤從背後抱住她,夏初掙扎了幾下,卻覺得他的臂膀越抱越緊。他的鼻子不停蹭著她耳後嬌嫩的皮膚,夏初想躲都沒辦法。
「她很早就出國了,我們十多年沒有聯繫,她打電話來只是單純的寒暄。」
夏初驚訝於他開始解釋,卻故作冰冷的不回應。
「沒和你提起她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我幾乎快忘記有這個人的存在。」
「哼,」夏初冷哼,「是不是過幾年,你也會把我忘了?」
夏初明顯感覺到自己這句話把梁牧澤惹生氣了,自己被他粗暴的扳過身子面對著他怒意濃濃的臉。
「夏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梁牧澤的樣子恨不得一口咬死她一樣,怒不可遏,粗重的喘息著。夏初有些心虛,自知說的有些過頭。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她能感覺出來,自己在他心裡,被他放在心裡本來就是一件讓她很高興的事情,又何必去苦苦糾纏著他的過去。何況誰沒有過去嗎?她也不是只喜歡過他一個人。只要現在彼此心裡,就好。
這麼想著,夏初伸出胳膊抱住梁牧澤,他還冷冷的不肯,夏初在他身下撒嬌,梁牧澤分分鐘徹底破功。
一個美麗的早晨就在兩個人的膩歪中一分一秒的走過去,不再拔劍弩張,梁牧澤厚著臉皮讓她打報告,不是結婚,而是申請調職,從軍區醫院調到特種大隊做軍醫。
夏初怎麼算都覺得是虧本生意,在軍區醫院會有更多的發展機會,可是在特種大隊,只能看個頭疼腦熱傷筋動骨什麼的,其他所學幾乎排不上用場。她怎麼可能會同意?!
「如果,」梁牧澤又沉思了一會兒,「如果喜歡到一刻也不想分開,每天盼著和她說話,即使只聽見聲音也能高興半天,接到電話就跟鬼附身一樣逮著誰沖誰笑,看見真人恨不得把她握在手中永遠不放開,你說……」
夏初曲蜷著雙腿,青蔥般的手指撫上環住她腰身的有力手臂,安心的聽著他好聽的聲音如潺潺泉水一般平緩流淌。
「這代表什麼?」
夏初氣節,一到關鍵時刻就卡殼,說的就是他絕對沒錯。夏初不理他,他只要不開口,她絕對不會說一個字。
梁牧澤扳著她的下巴面對著自己,眉飛入鬢、目光灼灼,一字一句低沉而深刻:「是不是代表,我愛你?」
夏初全身僵硬,回味著他說的一字一句。他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那麼吝嗇於柔情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是不感動的。他說,想她,喜歡她,說「我愛你」。
梁牧澤的額頭抵著她的,鼻子碰著她的鼻子,說話時嘴唇都會觸碰在一起。
夏初眨著眼睛盯著他一汪深潭般深邃的眼眸,「代表什麼?」
梁牧澤突然扯著嘴角笑,把她扣在懷裡,「想知道?先結婚,或者先調職,你來選擇。」
梁牧澤缺席了早操,夏初上班遲到,這是必然的,不過心情好的兩人對此都絲毫不在意。梁牧澤派了車送夏初回醫院。目送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