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華看著那一疊的錢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確定沒人看才壓低聲音說：「你跟我到倉庫來說別在這兒。」
陸青野手一頓又把錢收了起來。
張彩華帶著他們兩個去倉庫，路上碰見熟人打招呼。
「這倆人是誰呀？」有好奇的大姐打量著陸青野和馮東陽。
張彩華笑眯眯地說：「這倆是我弟，這是我愛人的親弟弟。」
「哎呦，你愛人的弟弟長得可夠俊的。這小伙子有對象了嗎？」馬大姐站在馮東陽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把馮東陽當個物件兒似的打了，她很滿意地拍拍馮東陽的手臂，「你這小叔子可是真不錯。」
張彩華知道馬大姐最喜歡給人家介紹對象了。可她這小叔子可不是一般人，再說她小叔子的事兒，她也做不了主。
她把馬大姐拉到一邊兒去低聲說：「大姐，我這小叔子的事兒可我可不敢做主。他的事連一句話我都說不上。」
馬大姐瞬間來了精神：「咋的？你這小叔子……」
「這可是我婆婆的寶貝疙瘩。」
張彩華也就說了這麼一句，不過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馬大姐又看了一眼馮東陽，特別可惜地說：「難怪這小子這麼大了，還沒對象兒。你也得回去跟你愛人說說，你婆婆做人得有分寸，自己的兒子再好，怎麼能挑剔來挑剔去的呢？小心以後把自己的兒子給耽誤了。」
張彩華嘆了一口氣：「我這一個做兒媳婦兒的，在人家眼裡那就是個外人兒。這也就是我有個工作，我要是沒個工作，在他們家裡更說不上一句話。」
「哎，你這也行啊，沒什麼壓力，你婆婆雖然強勢了點兒，可也不跟你要你的工資。也挺好的。」
馬大姐心裡邊兒舒坦了，還反過來安慰安慰張彩華。
「大姐，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得帶我弟弟過去拿點兒那個布。」
他們染織廠會把這些染壞的布，給員工當做福利發下去。
張彩華之前往家裡拿了不少，家裡邊兒根本就不缺這個布，再者他們家都是吃商品糧的。
日子比別人家過的要好得多。
所以屬於她的那份名額都在這邊兒堆著，她這三個月都沒有往家裡拿。
不然小叔子找到她頭上，她也沒有布給他。
到了倉庫。
張彩華問陸青野：「兄弟，你打算要多少布？我們這個布是殘次品，染得不是一般的難看。廠子裡平時都是讓我們拿回家自己用，每個月都有幾尺布。可這些布不少都不能拿來做衣服，大傢伙兒都不怎麼願意要。你要是要得多，我就找我的同事去湊湊，到時候大家把自己手裡那份都給你。」
「要票嗎？」陸青野問。
「不要。這個布是不要布票的。價格兒跟正經的好布比，要便宜不少。你要是要的話，給你三毛五一尺。」
張彩華拿了一塊兒布給陸青野看，又補充了一句：「這些布可不是的確良，這是棉布。拿回家做個褥單，被套兒還是挺好用的。」
三毛五一尺的瑕疵布其實也不便宜。
陸青野聽孟晚棠那意思，是想要把家裡的棉衣棉褲，以及被褥全部都做一遍。
這麼算下來需要不少的布。
他剛要開口，發現裡面有一堆白色的棉布。陸青野想到孟晚棠晚上睡覺穿的那個衣服就是她自己用白色棉布做的。
孟晚棠平時都捨不得穿，每天早上起來洗那套衣服的時候，嘴裡還嘀咕著：「要是再有兩尺布，我肯定要做到大點的。」
她似乎鍾愛純白顏色的棉布。
「嫂子那個純白的棉布能賣嗎？要多少錢？」
張彩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張了張嘴吃驚地說：「這棉布都在這兒放了兩年了，根本就賣不出去，你還想要這玩意兒啊？」
就連馮東陽都詫異地看向陸青野。
現在有的確良，大家都喜歡穿的確良做的衣服顏色好看又艷麗。
這種純棉布是沒人喜歡的。
也只有家裡辦白事兒的時候，才會專門兒買不少這個布拿回去用。
陸青野語氣堅定地說：「您就說這布多少錢賣吧，要不要票。」
「這些白色的棉布不要票，五分一尺。」
陸青野一聽說這布不要票，直接拿出張十塊錢打團結遞過去。
「我買三十塊錢的棉布。這邊兒的瑕疵布，買六十塊錢的。」
張彩華是管倉庫的，帳算的不錯。
她在腦子裡過了一下，就知道大概要招多少個人過來賣布了。
「你等下，我去喊人。」
張彩華很激動，沒一會兒就跑了出去。等她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四五個女同志。
「這是我表弟，他想買點兒布回鄉下。他也不是一個人買的，他是代表他們鄉里鄉親買的。所以一次性買得多。我就把大傢伙兒都叫過來，我算了一下咱們幾個手裡的那些布剛好夠。」
張彩華也是負責幫忙拉個線，並不直接接受錢，免得讓大家誤以為她在從中拿了好處。
這樣把人叫過來當面談更好。
「你看著安排就行。」
張彩華負責拿布，這幾位女同志在上面簽字，等到幾位同志都在上面簽好了字，那些布也全部都放在推車上。
陸青野再把錢給那幾位女同志。
陸青野買的那些白色的棉布張彩華自己簽字，把錢放在另外一邊，準備上交到會計那裡。
所有的帳目明明白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謝謝嫂子了，改天請嫂子吃飯。」陸青野向張彩華道謝。
張彩華笑著說：「謝啥謝呀，以後要是再需要這些布儘管過來買，不過你這次買了這麼多。得用上好幾年。」
「我們家孩子多，這些布拿回去，給孩子做兩件兒衣服。用不上兩年，這布就用完了。」
「嫂子，我們先走了，你忙你的。」
馮東陽跟他嫂子打了聲招呼，推著車子就往外走。
「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不用送。嫂子，你忙你的。」
陸青野想要幫忙，馮東陽沒讓。他說：「我推著就行，別人都知道我是我嫂子的小叔子。」
「成，走吧。」
他們兩個從紡織廠出來，把布料全部都裝在車裡頭。
馮東陽開車：「處長，我給你送回去。」
陸青野沒拒絕。
開車回去速度可快，沒幾分鐘就到了地方。
他剛從車廂下來，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孟晚棠教育兒子的聲音。
「陸歲和同志，你跟人家打架的時候，力氣比不過人家，那你要打人家哪裡？抬腳往人家褲襠上踹知道嗎？」
馮東陽腳步一頓，不知道是進去還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