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絡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曲廠長回頭瞅著郭亞娟，皺了皺眉，到底沒說重話：「郭主任，小孟同志還年輕，身上一股子幹勁。她也是為了咱們廠子好。你不能一上來就給同志們潑冷水。你的心情我理解，可咱們也要給年輕的同志一些機會。這也是咱們廠子轉型的關鍵。」
「廠長，萬一失敗了呢？大傢伙都不喜歡這樣的沙發，咱們賣不出去，就白折騰了。這大半個月，大傢伙三班倒，沒人休息，就忙活著做這幾樣沙發。要是賣不出去，大夥只會更失望。」
「的確。」孟晚棠笑著接話，「可一個廠子沒有新產品引領潮流，就被遠遠地甩在身後。破產，只是早晚的問題。」
郭亞娟犀利的視線看過來：「你對你設計出來的產品相當自信？」
「還行。後天就能見真章了。」
孟晚棠要的布的顏色已經染出來了。
四種布料，四種款式。
鮮嫩的顏色，在初秋，會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詳細的尺寸孟晚棠給了過去，紡織廠那邊已經把成品做了出來。明天拿過來換上，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最後再經過縫合固定，讓沙發看上去更加完美。
郭亞娟冷笑：「那我們大傢伙就看看結果了。」
孟晚棠召集廠子裡小伙子，還有幾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小姑娘，組成了宣傳隊。
她把人拉到大禮堂，開始培訓。
「產品是咱們的硬體，關鍵就在你們身上。酒香還怕巷子太深呢！沒有人煙過來，誰會去買酒，對不對？」
幾個小姑娘和小伙子都跟著笑了。
「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孟晚棠拿出本子，拿出筆，還拿出統一的小褂。
大夥穿的全都是黑色的長褲。
上衣被孟晚棠做成了亮眼的大紅色。
衣服的前面印著家具廠的名字，後面同樣也是。
她把印好的宣傳單給他們：「本來要發三天小GG，但我想起來得太晚，咱們就今天跑一天，明天跑一天，後天看看效果。」
她把五台錄音機發給小伙子們，又拿出地圖，在上面畫道：「你們組成五隊，一個男同志帶著一個女同志。女同志負責講解，發傳單給人家。男同志也要幫忙，大傢伙要熱情地講解，全部都講解清楚。告訴他們，後天早上八點，咱們賣沙發，新款，全國獨一份。讓大傢伙都過來。告訴他們，送貨上門。」
孟晚棠一邊說，一邊給幾個年輕人演示一番，才讓他們出去發傳單。
她騎著車子，跟著看了一會兒，回到廠里就讓老師傅們繼續做沙發。
「萬一咱們爆火，人家讓咱們送貨上門，咱們卻沒有貨，到時候受累的還是你們。」孟晚棠說得太理所當然了，大家質疑的話卡在嗓子眼，愣是沒問出來。
做好的沙發套非常合適。
紡織廠不愧是老廠子，哪怕效益不太好，人家的底子還是槓槓的。
孟晚棠好幾天沒做飯了。
她忙起來，都忘了要回家的事。
等她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自己要回家。
從車間出來，外面一片漆黑。
肚子咕嚕一聲。
這腦子，真是沒用！
忘記回家就算了，還忘記吃飯。
孟晚棠呆滯。
她的夢想可不是要留在家具廠當設計師，她的夢想是自己開一個診所，把中醫發揚光大。
孟晚棠推著自行車出來，剛到廠子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
「哎呀，你怎麼來了？」看到陸青野，孟晚棠驚喜壞了。
她想起陸青野身上有傷，忙走過去問：「你不在家裡好好養傷，出來幹嘛？」
「我的傷都好了，也去單位正式報到了。後天正式過去上班。」陸青野解釋著，語氣里卻透著委屈。
他委屈？
額……
孟晚棠有些心虛，她伸手勾著男人的手指，哄他：「哎呀，我最近真的太忙了。你也知道，我們廠子瀕臨死亡，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這一哆嗦了。要是成了，廠子就不會破產。大傢伙也不用擔心養不起家。」
陸青野從來沒被人哄過。
每次她都誤以為他在生氣，主動過來哄他。
這感覺挺上頭的。
「這幾天是不是累壞了？」陸青野接過自行車，讓孟晚棠坐在後面，帶著她回去。
孟晚棠靠在他的背後，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我本來就想著，自己做點小面霜，小藥膏，賺點藥錢，養家活口就行。還挺輕鬆的。但現在，我背負起一個廠子人們的希望，有點喘不過氣。我害怕失敗，害怕別人不喜歡我設計的沙發。」
「第一套沙發，咱們家買了吧。」
陸青野忽然說。
孟晚棠問：「你這是覺得我們的沙發一套都賣不出去嗎？」
「這是你設計的第一套沙發，意義不一樣。買回來放在咱們家屋裡，還能當紀念。三個小傢伙屋裡一個。林浩的房間一個，媽媽那屋，大姨那屋，還有咱們屋的。我覺得你設計的那幾款好像不太夠分。」
陸青野這樣一說，孟晚棠的注意力分散，反而就不太緊張了。
回到家，陸青野把鍋里的飯菜拿出來。
一小碗米飯，一小碗肉末蒸蛋，一份青椒肉絲，最後還有一份切好的水果。
可以說，相當有營養。
孟晚棠吃完，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也顧不上陸青野就睡著了。
陸青野也去泡了個澡才回來。
等進屋，孟晚棠睡得很沉，甚至還有細小的鼾聲。
陸青野幫她把枕頭調整一下，她都沒醒。
翌日，清晨。
孟晚棠睜開眼，稀里糊塗地要去做飯。等進了廚房，陸青野煮了粥，還炒了青菜，又去食堂買了饅頭回來。
大傢伙吃著饅頭，喝著粥，一人吃一個雞蛋。吃完才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
陸青野把孟晚棠送到門口，孟晚棠回頭笑著問他：「你還真打算去買沙發？」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們的沙發可不便宜，你哪兒來的錢？」孟晚棠一臉好奇。
陸青野拍著胸口：「獎金。」
受傷換來的獎金，還有個女人貼上來。
嘖~
孟晚棠騎著車子走了，還不忘跟他說：「不用你花這個錢，但我允許你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