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你會看個毛。還大夫,生產隊的老母豬都比你會看病。」
白老太太個頭不高,佝僂著腰,顴骨很高,一臉刻薄相,嘴巴更是臭得要命。
她罵得多難聽,孟晚棠也不生氣。
「你們生產隊的老母豬還挺厲害的,我就不行了。我只能給人看病。」孟晚棠走進院子裡,拿起地上的小板凳,又把桌子扶起來,把脈枕放到桌上,才坐下來跟陳秀娟說,「坐,我來給你複查了。看看要不要給你換一副藥。」
陳秀娟人還是懵的。
任誰上一秒抱著必死的決心,要跟這些王八蛋同歸於盡,結果孟大夫一來,坐在她面前還要繼續給她看病可能都緩不過來。
她張了張嘴:「孟大夫,你走吧,我不治了。我這樣的人……」
「你這樣的人怎麼了?勤勞,節儉,把孩子照顧得這麼好。就是以前的命運太坎坷,遇見了一些不是人的東西,把你折磨成這樣。可現在你要迎來希望了,割掉身上的爛肉,你將迎來新的春天。黎明都來了,你還想拒絕它嗎?」
孟晚棠說得太容易,就好像這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情。
陳秀娟神情有些恍惚,感覺不太可能,又下意識地想要相信她說的話。
「你的身體還恢復得還可以,藥方我給你換一副,你先吃著。這個吃的時間要稍微久一點。另外平時多少曬太陽,曬太陽對你有好處。你只是倒霉,遇見了這種男人。這個病治癒後,就不會復發。你自己要注意保護自己。有些事,你不願意,你可以反抗。他要是拿夫妻關係來壓你,你就去婦聯告狀。」孟晚棠雲淡風輕地說著,「不過,你好像也沒機會用到這個機會了。下一次,看男人的眼光好些。」
陳秀娟哭著說:「謝謝你,孟大夫。謝謝,真的太謝謝你了。」
上次不是孟大夫,她就死了。
這一次,如果不是孟大夫,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才好。
「好好活著,過得比人渣過得還好,那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白鐵強母子倆也不是傻子,聽了半天,知道孟晚棠不是吹牛逼,是真的會治病,就迫切地想讓孟晚棠給她兒子看看。
董媛媛拿著棍子上來,把他們倆攔住:「你倆想看病?算了吧!」
「咋的,她是大夫,我們想看病還不行是咋的?」白老太太眼梢一吊,看著超凶。
孟晚棠拉住董媛媛:「哦,不行。」
「憑啥?」
白老太太怒目而視。
孟晚棠微笑:「憑我不想給你兒子看。」
「你……你見死不救,你這個女人沒良心,壞得很。你就不怕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白老太太人不只是壞,還懂得拿輿論來說事。
腦子也挺好使。
可惜,是真的不是個東西。
求人看病不說真的求,但最起碼的尊重得給吧?
「你想拿名聲壓我啊?那你可想錯了。我就是不想治你兒子這樣的爛人。他搞破鞋,還禍害自己媳婦,可真不是個好東西。我要舉報他!還有他相好的那個小寡婦,我也要一起舉報了。免得有更多的人被禍害。」
孟晚棠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詞嚴。
周圍看熱鬧的人齊聲叫好:「孟大夫,好樣的!」
「走,咱們一起跟孟大夫去。」
孟晚棠看著傻眼的白老太太就要往外面走,白鐵強反應過來,衝上來攔住孟晚棠:「你不能舉報她,她沒有錯。她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她不容易的。」
白鐵強是真的擔心他那個相好的。
這可把孟晚棠給噁心壞了。
她靜靜地看著白鐵強,眼神冷得透骨:「她不容易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害得你媳婦不想活,你怎麼不說她不容易?這一年多來,你給你媳婦一分錢了嗎?你把所有錢的都給了那個小寡婦,替別人養著老婆孩子,你想過你媳婦有多難了嗎?人家小寡婦兩腿一張就有人上趕著送錢,可真是不容易,這錢來得太辛苦了,啥也不用干,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你媳婦累死累活,還要被你罵,活該你被你染上髒病,就很容易了是嗎?」
她都不想多看白鐵強一眼,特意離得遠遠地繞過他往外走。
董媛媛見狀,拉著她表姐跟上去,讓孩子們在家看家。
「孟大夫,謝謝你!」
董媛媛跑到孟晚棠跟前跟她道謝。
她真的太感謝孟晚棠了。
孟晚棠提點她:「等會兒告了狀,記得讓你表姐順勢離婚。把手續直接就辦了。孩子的歸屬問題,也要想好了。別以後扯出問題來,連累了孩子。」
「我明白了,謝謝孟大夫。我這就去跟我表姐說。」董媛媛是個聰明的姑娘。
等到了地方,孟晚棠只開了個頭,董媛媛就出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攬了過去。
她在旁邊適時補充道:「防止這樣的人再害其他人,我可以幫忙治療一下。」
就這一句話,白鐵強的相好的就被人帶過來了。
白鐵強的相好的,長得一般,但是人很魅,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魅。那些大老粗,哪兒受得了這個。
一個個恨不得把眼睛掉在她身上。
她的問題最嚴重,而且,感染的還不只是一個病。
革委會的人嚴肅地問:「同志,她的病能治嗎?」
周圍的人都豎起耳朵聽著。
那個相好的也看向孟晚棠。
「有點棘手。」
孟晚棠一開口,背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看白鐵強的相好就像是看什麼髒東西。那女人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從她緊緊握著的拳頭上看,也知道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意名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都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做人要有骨氣。
革委會的人沉聲問孟晚棠:「能具體說說嗎?」
「她身上的病毒不只是一個。她這是和多人有過親密的關係之後導致的。交叉感染,引起的多重病毒。」
一句話,這個女人就是個病源頭子。
「同志,她能治嗎?」
「能是能,就是時間很久。我過幾天就走了。」孟晚棠不可能在這邊呆個一年半載的,「前期我會負責治療,後期的話,你們還要找其他的大夫。我建議,這類病人最好住院。」
革委會的人點點頭,陳秀娟拉住董媛媛,主動站出來,說:「同志,我想和白鐵強離婚。」
「離婚?」
「還真離婚?」
「咋能離婚呢?」
「就是,女人離了婚,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那豈不是跟那個小寡婦一樣,以後還要找別的男人回被窩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