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野站在廂房門口，看到孟晚棠站在裡面才猛然鬆了口氣。
他緩了一下，才走進去：「媳婦，你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我來給你拿就行，天兒這麼冷你就別出來了。」
孟晚棠眼神還是發直。
「我想洗個澡。」
「好，廂房太冷了，我把洗澡桶給你拿到屋裡去，咱們在屋裡洗，行嗎？」
陸青野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用這種小心翼翼又溫柔的語氣說過話。
他現在很擔心自己的語氣不對，會刺激到孟晚棠。
孟晚棠反應也不遲鈍，就是特別痛苦。
她腦子裡想了很多很多的事，甚至還想過要結束自己的一生。
以前，她也看過相關方面的新聞。
那個時候她就想，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時間會讓一個人的記憶慢慢變淡，甚至會下意識地去欺騙自己。
漸漸的這件事情就好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
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強。
可現在她真的太痛苦了。
她是一個積極樂觀的人，哪怕成為了孤兒，也沒有放棄。
她從小在愛里長大。
哪怕後面感受過世態炎涼，也吃了很多苦，可她還是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想要活下去真的很難。
真的太痛苦了。
「晚棠。」
陸青野上前輕輕的抱住他她，他低頭親吻她的秀髮。
「別想了，好嗎？一切都沒有發生，以後也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向你保證。」
孟晚棠紅著眼睛說：「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去衛生所。我甚至都不敢想……不敢想水房。我們出來的時候，我只是用餘光往那邊看了一眼，就覺得很害怕。」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那是因為她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我都懂，我們不去了。你就在家裡，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不想去賺工分，咱們就不去。我那麼多工資養活得起你。」
陸青野抱著她，想要讓她忘了這件事。
孟晚棠也想努力忘掉，可她現在做不到。
「先回屋，這裡太冷了。」
陸青野擔心她會生病。
孟晚棠點點頭。
她進屋了。
陸青野把木桶拿進屋，往鍋裡面放了很多涼水，給孟晚棠燒洗澡水。
孟晚棠也沒有進屋，就坐在板凳上愣愣地看著他。
陸青野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可是沒有辦法阻止。
他往裡面放了不少煤。
天冷了，燒點兒熱水也很慢。
一個熱水燒了二十幾分鐘才開始熱。
陸青野捨得柴火，先燒了一鍋出來，又往裡面加冷水繼續燒。
後面的這些水量少了不少，但是燒開之後，就直接往裡面加熱水，讓浴桶里的水溫度能保持住。
「洗澡水已經好了，你趕緊進來洗澡吧。」陸青野轉過身直接呆住。
他沒想到孟晚棠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陸青野不是沒見過，只是沒有這樣好好的見過。
他的眼睛有些移不開。
擔心孟晚棠的理智占據了上風，陸青野急忙把人抱進浴桶里。
「快點洗澡，一會兒水該涼了。」
孟晚棠坐在浴桶里，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身上。陸青野察覺到水涼了就往裡面加點兒熱水。
過了半個多小時，她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陸青野只好開口說：「媳婦，洗澡不能洗太久你已經洗了半個多小時了，先回屋睡覺吧。」
他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孟晚棠，孟晚棠的眼淚稀里嘩啦地往下掉。
「你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如果你不想出來還想繼續洗的話，那我再給你加點熱水。」
陸青野急忙拿水舀子。
他正準備掀開鍋蓋，就發現衣服被人拉住。
陸青野回頭對上孟晚棠濕漉漉的眸子，他溫柔地問：「怎麼了？」
孟晚棠站起身，伸出手：「你抱我進去吧。」
「好。」
陸青野沒有任何猶豫，把水舀子放在鍋台到盆兒里。他轉身就把孟晚棠從浴桶里抱出來，直接抱著進屋。
屋子裡的被褥早就鋪好了。
「你快點兒進去躺著，別凍感冒了，我去給你拿衣服，你想穿哪個衣服？」
陸青野說著打開衣櫃，回頭看孟晚棠，讓她自己選。
孟晚棠卻搖搖頭。
「也行，等你想好了再說，我再給你拿，我現在出去把洗澡水給倒了。」
陸青野有點著急，擔心她一個人待著會胡思亂想。他打算快點把屋子收拾好，再把雞蛋羹拿過來，讓她吃點兒好，早點兒睡覺。
也許睡一覺醒來後，她就能忘記這件事。
「我給你拿點雞蛋羹，你先吃一點，好不好？」陸青野還是決定先問問她要不要吃。
孟晚棠又搖搖頭：「我不吃，你也去洗個澡，好不好？好好洗洗你的手，多洗幾次，行嗎？」
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洗手？
陸青野忽然想到他用這雙手打了霍東升，心情瞬間微妙。
他立刻說：「我已經洗過手了，不過我再去洗一會兒，你在這兒等我，行不行？」
「嗯。」
孟晚棠輕輕地點頭，眼神一直盯著他。
陸青野狠下心轉身出去。
他把鍋里剩下的熱水弄到浴桶里，不過只放了一水舀子的熱水，裡面的水又很熱乎了。
陸青野直接跳進去洗澡，把自己里里外外好好的洗了個乾淨。
他洗澡的時候還跟屋裡說話。
「晚棠。」
「嗯。」
得到回應，陸青野才鬆了口氣。
陸青野洗澡的速度加快。
忽然，他從浴桶里出來，快步進屋。
孟晚棠疑惑地看著他，但是沒有問他在做什麼。
陸青野找到家裡的剪刀，還有鋒利的小刀等等，然後拿著就出去了。
他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孟晚棠，孟晚棠注意到他的動作，眼睛裡開始冒水光。
她曾經真的想過要……
可是她捨不得他，也捨不得孩子。
「陸青野。」
「我在。」
孟晚棠淚眼婆娑地問：「你能快一點兒嗎？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好。」
陸青野立刻出去。
他看著香皂拿過來，把自己渾身上下都仔仔細細地塗了一遍。
然後又清洗乾淨。
他身上現在帶著香皂的味道，應該不會讓她產生厭惡的感覺。
陸青野把洗澡水潑出去之後，又洗了洗手才進屋。
他人才上炕就被她撲了個滿懷。
她哭著說：「親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