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棠還以為這姑娘會翻臉,直接走人,結果人家乖乖地拿起鋼筆,灌上墨水,對著本子開始認真地寫起來。
她瞅了眼苗銀鳳寫的字,發現苗銀鳳的字寫得還真挺好的。
寫吧,寫一遍之後,腦子就會有印象了。
屋子裡很安靜,多了一個人,也沒有改變什麼。
中午到了。
孟晚棠看著寫了一上午的苗銀鳳,就說:「走吧,先回去吃飯,下午繼續過來抄書。」
「嗯。」
這一次,小姑娘給回應了。
兩人往家裡走,到了孟晚棠他們家門口,小姑娘自己繼續往前走。
孟晚棠沒急著進去,就站在門口看到苗銀鳳回到家,才轉身進院子。
陸彩華問她:「你幹啥呢?這么半天都不進來?」
「苗銀鳳。」
「你咋還跟她扯上關係了?」陸彩華想到聽到的風言風語,皺著眉說,「你少跟那個姑娘來往,她名聲不好。」
孟晚棠抬眼,心裡驚訝:「大姐,你這是啥時候聽到的事兒?」
「都好久了,有人是她們村的,傳出來不少風言風語。反正這丫頭,在咱們這兒是嫁不出去的。」陸彩華不想讓孟晚棠沾上什麼不好的名聲。
孟晚棠深吸一口氣。
這個世道,女人的日子不好過。
哪怕是後世,一個小姑娘未婚先孕,要是在老家的話,肯定會被街坊鄰里背後說三道四,當成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現在更是能逼死一個人。
「對了,昨天晚上你回後院了嗎?」孟晚棠嘴裡的後院,指的是陸老頭他們家。
陸彩華沉默了下,搖搖頭。
孟晚棠震驚:「你沒回去?」
那他們不得瘋?
「這幾天張羅著收苞米呢!前前後後下來,恐怕得三個月左右。」陸彩華不僅是在跟孟晚棠說,還是在跟自己說,讓自己變得有底氣,「每天都要起早貪黑的,我就不過去了。他們要是有急事,肯定會直接說。」
陸彩華現在格外的清醒。
孟晚棠覺得,就算是讓陸彩華一個人住到外面去,她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們家晚上飯剛吃完,陸青順又過來叫人了。
陸彩華知道不去不行。
她有點害怕,猶豫半天才站起身。
孟晚棠戳戳陸青野:「你們家的事兒,你跟著過去看看。」
陸青野也擔心陸彩華受委屈,起身跟著一起去,給陸彩華撐個腰。
他們一走,狗剩就過來了。
他湊到孟晚棠身邊,鬼精靈地說:「媽,你就放心讓我爸一個人過去?」
「他那麼大個人,難不成還能被打?」
別的不說,就陸青野那個身手,別說十個,就是二十個普通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狗剩搖頭嘆氣:「你這人不行,不能處。」
「你再說一遍?」
孟晚棠扭頭,眼神不善地盯著狗剩。
狗剩半點都不害怕:「我又沒說錯,我爸帶著我大姑去了我爺爺奶奶家。我爺爺奶奶是啥人,你心裡沒點數嗎?那是我爸的爸媽,他們要是動手,我爸能還手嗎?」
「你奶奶還能打人?」孟晚棠不信。
「我看著她背後打過我大娘。我大娘疼的臉上全是眼淚,愣是一聲不吭地讓我奶奶打。」狗剩想到那個畫面,就打了個哆嗦。
孟晚棠驚訝:「不能吧。」
她有點不太相信。
「你大娘和你奶奶關係不是最好的嗎?」孟晚棠還說,「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奶奶最疼你大娘。」
喬秀芝嫁過來這麼多年,都沒孩子,老太太也沒給她半點臉色看。所有人都說老太太是個厚道的人。
這也是原主當初在村里人緣不好的關係之一。
狗剩翻了個白眼:「可拉倒吧!我奶奶天天偷偷地打我大娘,我和我哥看到了不止一次呢。」
孟晚棠有點擔心。
她拿起手電,看著狗剩,起身進屋去找狗蛋:「狗蛋,我去你奶奶一趟。你好好看著弟弟,也跟姐姐說一聲。你們寫完作業,就早點睡覺,知道不?」
「知道。」
明明長著一樣的臉,狗蛋就可靠多了。
孟晚棠走到門後,後面跟著個小尾巴。
「媽,你也帶我去吧?我也想過去看看。」狗剩見自己被發現了,就跟孟晚棠撒嬌。
狗剩最近長得胖了點,皮膚卻越來越白。
臉上有了肉,笑起來的時候,帥爆了。
再一撒嬌,孟晚棠完全抵抗不住。
她低聲說:「那你到了那邊,別出聲。就躲在外面,等走的時候,你再跟著我們一起回來,聽見了沒?」
狗剩立刻點頭,乖得不像話。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按你說的辦的。」
孟晚棠戳戳他的肩膀:「你自己去跟你哥說一聲,別讓你哥擔心。」
狗剩一個人進去,出來的時候,變成了三個。
她看著狗蛋,又看看小胖,最後瞪著明顯心虛的狗剩。
他不想啊!
可是哥哥不放心,弟弟要跟著。
「算了,一起去吧。」
孟晚棠領著三個孩子,從後院去了陸老頭家。
這會兒家家戶戶有狗的不多。
一般人家都養不起狗。
人都吃不飽,哪裡有糧食來餵狗。
孟晚棠帶著三個孩子進去,裡面的人愣是一點都沒發現。她也沒進去,就站在外面偷聽。
曹鳳英的聲音特別大:「我讓你回去,你害了你嗎?你要是這樣,以後還咋嫁人?大妮她們姐妹三個又該咋辦?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孩子們想想。好好一個城裡人,非要到鄉下來。」
陸彩華被罵得抬不起頭來。
她以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錯的離譜。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她要聽弟妹的,弟妹說的話才有道理。
婦女同志能頂半邊天。
她不比別人差什麼,她有手有腳,憑啥養不起三個孩子。
「我不回去。」陸彩華語氣堅定地打斷曹鳳英的話。
曹鳳英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玩意?」
「為了孩子,也為了我自己,我是不會回去的。」陸彩華擼起袖子,「媽,我被打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可你告訴我,女人被男人打是應該的。肯定是我做錯了什麼,人家才會打我。如果一次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被打,也就算了。可是每次都是無緣無故地打我,我為什麼要回去挨打?」
「哪個女人結婚之後沒挨過打?就你矯情是不是?」
曹鳳英氣急敗壞的罵道。
陸彩華卻說:「有,晚棠就沒被打過。」
她還看到弟弟給弟妹洗裡面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