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她！」
「怎麼可能不是 ！」
「就是她！你們要找的人就是她！她才不是我的孫女，她是你們的孫女！就是她！」
徐老太因為情緒激動，再加上年事已高，整個人顯得越發瘋瘋癲癲。
她對著秦九烈不停地喊話。
「給我錢……給我錢！我養了他幾十年，還給他養了女兒！你們當初給我的錢，就那麼一點點，早就花光了！給我錢！給我錢！快給我錢！」
無論是真瘋了，還是假瘋了。
徐老太唯一無法忘記的，就是她心心念念、死死惦記著的錢。
那雙混沌的眼睛，冒著金光緊盯著秦九烈，一刻也不曾移開過。
然而，徐老太卻對秦九烈其他的問題，再也不做任何回答。
無論是詢問當年那個孩子的死因，還是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徐老太就是裝瘋賣傻，死也不說一句話。
唯一的回覆只有……
「給我錢，快給我錢，給我錢我就幫你們養孩子……養孩子……給我錢……」
秦九烈的出現，同時也驚動了村支書。
村支書陪同秦九烈一起在徐老太的家裡。
此情此景，村支書全都看在眼裡。
村支書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對秦九烈勸道。
「這位領導，徐老太什麼狀況，你也看到了。這幾年她在村子裡，一直都是這樣的。一下子清醒，一下子瘋瘋癲癲，十句話里沒有一句是真話，從頭到尾就是要錢。我看您要查的事情，還是算了，查不到的。」
村支書可以一句「算了」就了結事情。
但是秦九烈這次來，是肩負重任，一定是要查到真相的。
既然徐老太不說，秦九烈就只能用最笨的辦法，尋找跟徐老太的同齡人、同村人。
以前村子裡閉塞，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家長里短那麼些事情，總是會被人知道的。
如果徐老太當年真的做出遺棄孩子的事情，肯定是會被人發覺。
只是這樣的調查，如同是大海撈針。
其中的困難有二。
第一，年代久遠，跟徐老太的同齡人，基本已經不在人世。
哪怕是活著的人，也已經神志不清，不記得那麼多年前的事情了。
第二。
因為那些年戰亂的關係，徐老太從原本的村子離開後，其實陸陸續續住過好幾個村子。
最後是跟了一個男人，在那之後才在清江村落腳的。
也就是說，清江村的很多老人，其實原本是不認識徐老太的。
對她的印象，就是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個小娃娃來討生活而已。
哪怕如此。
秦九烈還是克服重重困難，調查鄉鎮丨府的戶口檔案，從中找到了一位還活著，而且最早年間是跟徐老太同村的老人家。
他親自拜訪。
老人家年事已高，記憶模糊，只是含糊的說道，徐老太當年的的確確有個孩子，還是個兒子，一直在身邊照顧著長大……
再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至於那個孩子到底是誰，更是無從而知。
秦九烈的調查，可謂是陷入了困境。
……
客廳里。
所有人聽著秦九烈講述這些事情。
江遠山和顧雲淑也是第一次聽說，想不到這之間竟然還發生了那麼多事。
秦爺爺一直在皺眉沉思。
他是從戰場裡走出來的戰略家，如今面對這般重要的事情，更是全神貫注的認真。
秦爺爺追問著秦九烈。
「後來呢，你是怎麼找到突破點的？」
秦九烈聞言，將目光轉向了江遠山。
因為這個突破點，就是——活著的江遠山。
在調查過程中，秦九烈很快意識到他的思維走進了死胡同。
他在不停的往前追索，但是時間消亡了一切證據，已經無法再找到新的線索了。
如果……反過來呢？
他不往前，而是往後。
往後推倒，江遠山還活著，他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因為他就是被徐老太親手丟棄的那個孩子，而且還跟當年的林桐長得一模一樣。
就這麼靈光一閃。
秦九烈去隔壁縣城接了江遠山到清江村。
一開始的時候，他什麼事情也沒說，只說是誰請江遠山幫個忙，有些事情要處理。
然後秦九烈帶著江遠山，去見了徐老太。
徐老太在見了江遠山之後，再一次的——瘋了。
而且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真的瘋了。
她先是湊近了，死盯著江遠山的臉不放。
接著是連連擺手，不肯相信眼前出現的這個人。
再然後是瘋瘋癲癲的大笑。
「哈哈哈……假的……一定是假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不可能還活著……「
「鬼……一定是鬼……你是鬼！你早就應該去陰曹地府投胎了，怎麼可能還會出現……」
那一刻。
江遠山看著陌生的徐老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只是覺得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太太，實在是佝僂的可怕。
她猙獰神情的時候，更是整張臉都可怖。
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可怕的陰冷氣息。
徐老太不停否認著江遠山的存在，只當他是一個虛幻的錯覺。
但是。
秦九烈在一旁，用低沉冰冷的聲音，冷冷的說了一句。
「徐老太，你當年那麼對待一個襁褓里的小孩，就不怕那個孩子的冤魂，還有他的父母來對你追魂索命嗎？」
轟的一下。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徐老太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良久。
佝僂著後背的徐老太，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江遠山的面前。
她渾身顫抖著，抓著江遠山的褲腿，不停的哀求。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
在徐老太的眼中，她看見的不再是眼前的江遠山，而是穿著軍裝、更年輕一點的林桐。
一個襁褓中孩子，十塊銀元。
是徐老太當年一同收下的。
當年，徐老太剛生了孩子一個月， 身上有奶水。
林桐也是因為這點，襁褓里的孩子必須有奶喝，所以才選擇了徐老太作為寄養家庭。
一開始。
徐老太也是想真心對那個孩子好的。
但是，好景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