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秦九烈的父母,特別是他的母親。
男人臉上的表情,難得的豐富起來。
他有那麼幾分鐘的走神,陷入在小時候的記憶中,已經許久不曾想起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浮現。
秦九烈想著想著,唇邊不由的多了幾分笑意,輕鬆愜意。
他一邊吃飯,一邊講起了父母的往事。
「我爸和我媽都是軍人,他們是在部隊裡認識的,那個時候,我爸還不是什麼首長,就只是部隊裡的一個小班長……」
秦父是小班長,秦母是剛入職的軍醫。
當時的社會環境比現在更複雜,全國各地都有零星的動亂,大大小小的戰役一直持續不停。
秦父一直奮鬥在最前線。
秦母衛校剛畢業,也去了最前線。
一個小班長,一個新軍醫,在戰火紛飛的最先前,就這麼認識了 。
有戰役,秦父不小心中彈了。
子彈打中了他右手的手臂,所幸沒有完全貫穿,子彈卡在了皮肉里。
但是,也有一個血窟窿一樣的傷口。
必須切開傷口,然後把子彈從皮肉里挖出來。
如果時間長了,手部神經持續受傷,他的右手說不定要廢了。
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從前線退下來回野戰醫院,就只能在部隊挖的溝壑里進行手術。
秦父咬著牙,將血淋淋的手臂放在一張破桌子上。
秦母剛從學校出來,是第一次上前線,接連不斷的炮火聲,一個又一個的傷員。
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是為數不多的女性。
但是秦母知道,她不能表現出一絲的恐懼和怯懦。
在戰場上,是不分男女的,大家全都是戰友。
那一天……
她已經治療了不知多少個受傷的戰士,當輪到秦父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
秦母看著不停冒出殷紅血液的槍傷,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手抖不是嚇到了,是太累了。給我三十秒,立馬就好。」
秦母背過身去,就那樣默默熟了三十秒。
在轉過身來的時候,她的雙手已經能穩穩地拿著手術刀。
她先給秦父打了麻藥,然後用手術刀切開他手臂上的皮肉,再用鑷子拿出裡面的子彈。
緊接著是清創,消毒,縫合傷口。
哪怕是一個新人,秦母表現的卻是那樣有條不紊,竭盡全力的要做到最好。
唯有那個受傷的小班長知道,實際上新軍醫遠遠沒有她所表現的那麼冷靜。
江寧聽著秦九烈的講述,完全入迷。
這可比小說好看多了。
她像是看追更的讀者一樣,立馬追問道。
「她表現的那麼完美,又那麼堅強。你爸是怎麼看出來的?」
「不是看出來的,是疼出來的。」
秦九烈的笑容里,多了一份神秘,眼神里也全是柔光。
在江寧殷殷期盼的注視下,他接著往下說道。
「因為我媽給我爸打錯藥了。」
在進行手術之前,是要注射麻藥的。
新軍醫從藥箱裡拿藥瓶的時候,指尖那麼一抖,就不小心拿錯了,成了普通的葡萄糖。
所以當手術刀劃開手臂皮肉的時候,滿身是血的小班長,皺著眉頭,微微顫了顫。
「怎麼了?」
新軍醫一抬眼,緊張的發問。
四周全是硝煙和泥土,黑漆漆的一片。
唯有新軍醫身上的白大褂,以及她那雙透亮的眼睛,是發光一般的存在。
小班長喉結重重往下吞咽。
嘶啞低聲道,「沒什麼,你繼續。」
就這樣。
新軍醫完全不知,繼續進行著手術。
小班長緊咬著牙齦,硬是一聲不吭的挺了過來。
在那次戰役徹底結束之後。
小班長才去找了新軍醫,說起了這件事情。
「……後來我媽說,她那天救治了幾百號的士兵,全程都沒有出錯,偏偏就是栽在了我爸身上,不得不將一輩子賠給他。」
「這都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江寧聽完了秦九烈父母的初遇故事,心裡又是敬佩,又是感慨。
秦九烈目光凝視著江寧,點了點頭。
「是命中注定的沒錯。」
他的眼神里,不僅有溫柔的寵溺,還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凝重。
這樣細微的情緒,也流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半夜。
江寧迷迷糊糊醒過來,只是剛轉了轉身,身旁立刻傳來了秦九烈的聲音。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放在江寧後腰,抱著她凸起的肚子,輕輕的幫她翻身。
懷孕到了中後期。
江寧的身體負擔越來越大,連躺著轉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寧換了一個姿勢躺著,舒服了一些。
但是整個人還是迷糊的。
她輕聲問道,「老公,你還沒睡嗎?」
「睡了的,醒了一會兒而已。沒事,接著睡吧。」
秦九烈湊過去,貼著江寧的側臉親了親。
江寧睏倦著,也沒太注意,忽略了秦九烈話音里的清醒,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秦九烈在黑暗中,看著江寧的側臉。
許久時間之後才緩緩地閉上眼睛。
……
這一夜。
對於隔壁劉香梅那一家子,更是不太平。
從他們回到家開始。
關上了門,才是這家子紛爭的真正開始。
陳大娘的刻薄念叨,陳杏兒的煽風點火,從始至終都沒停過。
劉香梅抱著兩個孩子回了房間,看到地上摔碎的碗,髒了的饅頭,以及倒下的水壺……心裡疼得厲害。
她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能想像到,大丫二丫是受了怎樣的苦。
她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恨不得重重的抽自己兩巴掌。
忍著心痛,小心翼翼的將兩個孩子照顧著躺下,緊接著又是掃地整理屋子。
這期間。
陳大娘的念叨一直沒停。
「這都看過醫生了,不就是沒事了。沒事還哭喪著臉幹什麼?好像我給你氣受了一樣,還不快出來做飯,我們這一大家子,都還沒飯吃呢。」
是啊……
這麼一大家子,卻等著劉香梅一個人做飯。
劉香梅聽著那些涼薄的話語,緊緊咬著牙。
她心裡那個悔恨啊,怎麼以前就沒發現,無論她怎麼做牛做馬,都是不可能滿足這些人貪婪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