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娜沒想到,她不過是出去吃了個飯,轉眼進來,就有人再次動她行李。
上次是孫紅蘭搶位置。
這次呢?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黎隊長面前,目光微冷,語氣諷刺,「黎隊長,你說經過我本人同意了才搬的位置,請問,我同意什麼了?」
黎隊長也沒想到,陳美娜回來的這麼巧合。
他是計算過時間的,從崖州市回來,最少要兩個小時,他要的就是這個時間差,把陳美娜給趕出大隊去。
而她怎麼二十分鐘就回來了?
黎隊長哪裡知道,陳美娜回來是航海局局長,陳國良親自開車送的。
面對陳美娜的質問。
黎隊長並不回答,反而劈頭蓋臉的指責道,「安排知青置換知青點,這是上面給的命令。」
「陳知青,你想違抗命令不成?」
「什麼命令!!?」
陳國良領著一眾少年走進來,他沉著一張臉,氣壓低沉,「這位大隊長,你好威風。」
這話一落。
黎隊長一驚,他觀陳國良不是常人,尤其是那一身氣勢,比公社主任還強。
他心裡咯噔了下,猜測對方是誰,半晌也沒猜個所以然來,當即變了臉,小心詢問道,「您是?」
陳國良並不回答,而是走到了陳美娜身旁,看她沒有受傷,這才鬆口氣。
倒是,跟著陳國良後面追著跑進來的公社李主任,一巴掌扇在了黎隊長的肩膀頭上,「這位是崖州航海局的局長,黎德發,你想死不成?」
這一巴掌用了狠勁,扇的黎隊長往後踉蹌了幾步,這才穩住身體,低著頭賠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他不明白,這麼一個大人物,怎麼會跟陳美娜一起來?
關鍵是,陳美娜是個外鄉人,她不至於有這般硬的關係啊。
陳國良掃了他一眼,護著陳美娜在身後,這才淡淡地質問道,「組織上面發了什麼命令和公告,要讓陳知青搬走啊?哪一條,哪一例,你倒是跟我說個一二三出來?」
這話一問,黎隊長頓時滿頭大汗,他怎麼回答?
不過是扯大旗而已,只是想滿足女兒的私慾,把陳知青給趕出去而已。
但是,黎隊長沒想到,竟然會這般巧的撞到了一起啊。
黎隊長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黎鈴鐺看到了陳國良親自送陳美娜回來,她強壓著內心的嫉妒,又看到父親被頂頭上司逼問,外加陳國良施壓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樣子。
她心痛也後悔的要命,要是阿爸不聽她的就好了。
「是我。」
「是我嫉妒陳知青,所以我求我阿爸把陳知青趕出去,不趕出去,我就去死,我阿爸實在是沒辦法,這才同意了我。」
「這件事歸根究底都怪我,和我阿爸沒關係。」
這話說的輕巧,把責任都攬在她身上。
陳國良看都沒看她,甚至,也沒理她。
他只是朝著公社李主任淡淡道,「什麼時候生產隊的隊長,為了一己私慾就可以隨便處置下鄉的知青了?這件事傳出去,你要整個崖州市的知青要如何想?」
李主任一聽這話,頓時額頭汗珠滾落,把頭埋的更低了,「陳局長,是我管轄不周,這才出了這種事情,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好好解決的。」
「也一定會給陳知青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
被點名的陳美娜看著李主任,在陳國良面前戰戰兢兢的樣子,在這一刻,她才真切的體會到權利的好處。
甚至,原先在知青點囂張的黎隊長,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陳國良並未說好,也未說不好。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兩人。
一個是李主任,一個是黎隊長。
兩人一時之間,都戰戰兢兢,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實在是陳國良的官威和壓迫力太強了。
以至於兩人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知青來崖州是來建設的,不是來受委屈的。」半晌,陳國良才說,「李春生,這是你的失職。」
「如果,在讓我發現一例這種情況,你不用幹了。」
李主任低著頭,顫顫巍巍,「是是是。」
在這一刻,他恨不得掐死黎德發的心思都有了!
陳局位高權重,看不上黎德發,但是能對他開刀啊。
李主任哪裡知道,只有對他開刀,黎德發才會受到最大的處罰。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瞧著火候差不多了。
陳國良才朝著陳美娜,溫和道,「陳知青,你若是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
態度緩和。
和對待李主任,黎隊長以及黎鈴鐺,完全是兩種態度。
這是給陳美娜的靠山,也是給李主任他們的警鐘。
陳美娜點頭,「謝謝您。」
陳國良便要離開,他掃了一眼還呆在原地的幾個臭小子,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你們呢?」
陳克儉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
「爸,我們留這裡。」他梗著脖子,公鴨嗓喳喳道,「我不在這裡,我姐被欺負了怎麼辦?」
見自家臭小子上道,陳國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李主任看到這一幕,越發覺得上位者深不可測,他冷汗淋漓的表態,「不會的,小同志。」
陳克儉哼了一聲,站在陳美娜一邊。
陳國良不可置否的踏出了知青點的大門。
李主任頓時跟上去親自送著陳國良離開後。
再次進來,他轉頭朝著黎隊長劈頭蓋臉一巴掌上去,咆哮道,「你真是活膩歪了,黎德發你是棒槌嗎?!!!」
「你知道剛進來的那人是誰嗎!?航海局陳局長,就是我給對方提鞋都不配,這麼一個情況下,你還敢為難陳知青。」
「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不要連累我!」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都不知道官大了幾級了。
這是,李主任頭一次這般不給面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收拾黎隊長。
黎隊長當了二十年的隊長,還是第一次被罵的頭都抬不起來,更難受的是臉上的巴掌,實打實的巴掌。
他都活了四十多歲了,第一次被人扇耳光啊。
黎德發只覺得里子面子在這一刻,全沒了,更別說,在場還有這麼多知青和社員。
他羞憤的想要去跳海,「李主任!」
他也沒想到啊,自己頭一次假公濟私,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
「別喊我李主任,我不配給你當主任。」李主任叉著腰,氣的哆嗦,「你最好是給我交代清楚。」
這話一落,才想到黎德發這個棒槌交代什麼?
要結果的也是陳美娜。
李主任深呼吸又深呼吸,轉頭去了陳美娜那邊,立馬換了一副和煦的表情,「陳知青,不知道今天這事你想怎麼處理?」
陳美娜知道。
李主任這般態度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她背後的人。
陳國良走的時候,那一句話是給她的靠山,是給黎隊長的敲打,而留下的陳克儉,則是尚方寶劍。
有了這些後。
她還怕什麼?
陳美娜突然道,「怎麼解決我們先往後放一放。」
這話一說,李主任心裡咯噔了下,就見到陳美娜走到黎隊長和黎鈴鐺面前,掃了二人一眼,語氣冷冷道,「我想知道,為什麼這般急切的趕我走?」
從什麼時候起?
他們就這般敵意她了?
明明在下鄉的當天,她能感覺到黎隊長不是一個壞人。
甚至,還帶著幾分耿直和公正。
但是——這才多久?也堪堪一個星期轉變就這麼大了。
為什麼趕她走?
黎隊長知道,黎鈴鐺也知道。
此刻面對陳美娜的質問兩人都不說話。
「不說是嗎?」
陳美娜抬頭看向李主任,「您不是問我想怎麼解決嗎?」
她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分,眼裡乍瀉冷光,「黎鈴鐺既然喜歡仗勢欺人,那就去了她的勢!!!」
這話一落,黎鈴鐺猛地抬頭,聲音尖利地喊,「陳知青!」
「陳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