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五敢發誓，苗氏船行最多的時候，一共一百零三個孩子，從來沒有一個孩子，把苗氏船行當過所有物。
他們每一個人都覺得，能留下苗氏船行，能被收養，已經是極為幸運的事。
至於把苗氏船行當做所有品？
那是狼心狗肺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起碼他們不會。
苗鵑聽到這話不止沒有生氣，反而冷笑道，「你們清高。」
「就我一個人貪心，夠了吧。」
這人真是無可救藥。
苗小五朝著苗金山說道，「乾爹，苗鵑的思想我們改變不了。」
下一句話是什麼，苗小五沒說，但是苗金山卻聽懂了。
其實到了這一步。
他們都心知肚明。
只是——
苗金山狠不下心，到底是被他養大的孩子。
他怎麼可能狠得下心，把對方趕走。
「先吃飯吧。」
苗金山良久後，才說了這一句。
「乾爹！」
苗小五那一張年輕氣盛的臉上，卻是滿是不贊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是您教給我們的。」
「怎麼到了現在，您反而猶豫了起來？」
苗金山閉了閉眼，「小五，說和做是兩回事，而且我老了。」
他不像是年輕氣盛的苗小五。
他老了，他心軟了。
他看著被自己養大的孩子，到底是不舍了。
苗小五聽到這話，驟然沉默了下去。
他有些不喜歡這樣的乾爹，因為為難過。
「去吃飯吧，這一頓團圓年飯，我等了四十多年了。」
開始是差小銀花，後面是差李應，再到後面，苗氏船行的人從來沒有齊全過。
這是四十年多來，第一次，所有人都在。
苗金山等這一刻，實在是太久了。
他不想讓任何人來破壞，哪怕是先忍一忍也行。
裝的面子上過得去，他也要這一頓安穩的團圓飯。眼見著苗金山出去了，屋內只剩下苗小五和苗鵑。
「你滿意了？」
苗鵑走到苗小五面前，「我知道你，想讓乾爹趕我走。」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乾爹心軟了。」
苗小五沉默不語。
「小五啊小五。」苗鵑圍著他轉了一圈，「以前我就和應哥說過，你們這一批孩子裡面，就屬於你的反骨是最重的。」
「如今看來，我這還是真沒說錯。」
「你忘記了，當年你會被收養，是因為我和廣偉覺得你可憐，怎麼？如今你打算把我趕走了？」
苗小五冷笑，「是啊，你可憐我，收養了我，我現在卻要把你趕走了。」
「可是苗鵑，真的是你收養了我嗎？」
「收養我的不該是乾爹嗎？帶著我長大的，不應該是應哥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還是說，是你當年和苗廣強打的一個賭，看誰能找到一個聽話的狗，我要感謝你，你給了我當狗的機會？」
這話一落，苗鵑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她不明白。
苗小五怎麼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苗小五，「所以，別跟我說，你對我有恩了，這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說完這話，苗小五轉頭要離開。
苗鵑卻突然喊住了他，「苗小五，這是你對陳美娜的投名狀嗎？」
「趕走我，當陳美娜的投名狀，好在新主人面前，站住腳跟？」
苗小五沒回答她，只是走了出去。
苗鵑看著他的背影，呸了一口，「走狗。」
「你是我們這些人裡面的第一個叛徒。」
*
外面。
苗小五出來後，苗廣偉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怎麼樣？」
「沒和苗鵑鬧起來吧？」
苗鵑和苗小五從小就不對付。
以前兩人是見面就掐，後來苗小五出海，苗鵑留在苗金山面前照顧，他們這才被分開了去。
苗小五搖頭，「沒鬧起來，只是說了兩句話。」
這下，苗廣偉鬆了一口氣，倒是苗廣強看了他一眼，他心眼多，知道苗小五沒說實話。
比起苗小五，苗廣強更站在苗鵑那邊，因為他們是同一批進來的孩子。
而且，苗廣強的心思和苗鵑也是一樣的。
在他們看來，陳美娜確實是外來者。
侵犯了他們的利益。
只是，以前她很少來船行，大家也都不把她放在心上，或者說是打算和她和解了。
但是這一次，乾爹卻說要把苗氏船行，就此交給了陳美娜。
這意味著，他們不再有機會了。
想到這裡，苗廣強心裡一沉，正要推門進去看苗鵑，結果苗鵑從裡面出來了。
她臉色有些蒼白，眼角也掛著淚痕。
「怎麼了？」
苗廣強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
苗鵑擠出一抹笑，「沒事。」
只是那聲音聽著卻有幾分苦澀的。
苗廣強沒說信還是沒信，他嗯了一聲，「走吧，去吃飯了。」
這一頓飯，乾爹等了好久。
他們都知道為了這一頓飯，不管發生什麼，乾爹都會忍下來了。
只因為兩個字，團圓。
苗鵑嗯了一聲，跟著走了出去。
外面。
趙向鋒和陳美娜在咬耳朵，「不要和他們走那麼近。」
聲音低沉，卻還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酸味。
陳美娜忍不住笑，「趙向鋒，我們結婚了。」
「你忘記了？」
「而且這些人姓苗啊，嚴格義義來說，他們不是我哥哥就是我弟弟妹妹。」
趙向鋒，「沒有血緣關係。」
他低頭凝視著她，「他們和三哥不一樣。」
陳三哥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而苗氏船行的這些人，他們都是半路來的，也是半路的親人。
再加上陳美娜將來還會是，苗氏船行繼承人的關係，這也就代表著，他們會對陳美娜有想法也正常。
她本身就漂亮。
再加上，她身上還有利益。
一個可以讓別人惦記著的利益。
陳美娜推了下他，「你想多了，我覺得不至於。」
「第一，我們結婚了。」
「第二，我們是軍婚。」
「我覺得正常人來說，都不會對我產生想法。」
那是惦記人妻，她不認為這些即將成為親人的他們，會有這種骯髒的想法。
趙向鋒沒在反駁，因為屋內傳來了聲音。
「吃飯了。」
「都來吃飯了。」
他們這才作罷，進去的時候，趙向鋒特意牽著陳美娜的手，以宣告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