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
趙向青想了想，「不回知青點，我還能去哪裡呢？」
她笑地苦澀，「嫂子，去知青點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是在難，我也要走下去。」
真是長大了，也多了幾分承擔的能力。
「你若是想換個地方，也不是不行。」
按照她和趙向鋒如今的能力，想要把趙向青給從知青點撈出來，費點力而已。
但是說難也不難。
趙向青擦擦汗，她搖頭，「不了，大嫂，我就在知青點挺好的。」
如今大哥已經原諒了她。
她最大的心愿和遺憾已經解決了。
那她現在就剩下回知青點，老老實實掙工分了。
「不苦嗎？」
知青點的勞作對於曾經的嬌小姐，趙向青來說是絕對的苦的。
「苦啊。」
趙向青攤手，「但這是我自己走的路，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要走下去。」
陳美娜想了想，姣好的眉眼上帶著幾分疑惑，「是因為馮玉輝嗎？」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讓趙向青有幾分恍惚。
過了好久。
她低聲道，「以前是，我當初會下鄉，是追隨著馮玉輝的腳步而來，但是後來我發現。」
「嫂子，這個世界上不光有愛情，還有親情，還有吃不飽，穿不暖，不起這些那點喜歡，就顯得有些微弱了。」
喜歡不能當飯吃。
也不能在她絕望的時候，當救贖。
只能讓她一遍遍懷疑自己，是否做的對。
是否應該這樣做。
在這一場喜歡裡面。
她變得不再像是一個人。
趙向青說，「嫂子，我長大了。」
「當初我因馮玉輝而來，現在我卻不是因為他留在知青點。」
「這邊日子雖然挺苦的，但只是身體上的，這種苦能夠讓我精神上越發清醒，我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單方面喜歡馮玉輝。」
「在這一場喜歡裡面，如今，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
「嫂子，你懂我說的意思嗎？」
陳美娜看著如今的趙向青，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頭髮，「長大了。」
「不過也受了不少苦。」
這些成長的意義，不過是在經歷苦難後，一遍遍重塑那個傷痕累累的自己。
而今的趙向青便是這樣。
她破涕而笑，「挺好的。」
「不來海島這一場。」她目光看著遠方，氣質沉靜，「我永遠不會長大。」
她永遠都會將來爺爺，大哥，他們的付出當做理所應當。
陳美娜看著這樣的趙向青。
她其實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因為苦難不是必需品。
而趙向青卻把苦難當做了必需品。
年二十九的這天。
家裡的年貨都備齊了，衛生也打掃好了。眼看著要過年了，趙向青卻提出離開，「大哥，大嫂，我來了好幾天了，我準備回知青點了。」
這——
陳美娜和趙向鋒對視了一眼。
「留下過個年在走？」
趙向青，「不了。」
她搖頭，「我在知青點的衛生也要打掃，有好多事情要做，起碼要在過年前給弄出來。」
不給陳美娜和趙向鋒挽留的餘地，她便直接出了門子。
正如她來時那樣，空著手來，走的時候，也是空著手走。
這真的太不趙向青了。
讓陳美娜和趙向鋒都有些無奈，「向青，要不留下過年，要不拿點東西回去。」
家裡置辦的年貨都是趙向青跟她一塊去買的。
趙向青搖頭，「嫂子，真不用。」
「我們就住在海邊，過年想吃什麼，我去趕海就是了。」
在海島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來不擔心自己會被餓死。
趙向青就這樣走了。
就像是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也不給人挽留的機會。
陳美娜下意識地朝著趙向鋒說道，「她變化好大。」
趙向鋒嗯了一聲，他望著趙向青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她都是成年人了，尊重她的意見。」
他也沒去追。
趙向鋒像如今這樣，或許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把心裡的心結打開。
然後，彼此知道對方過得還好就成，不去干涉對方，不去拖累對方。
這是他們雙方現在能，小心翼翼維持的平衡。
在進一步，便顯得趙向青當時求和時的動機了。
趙向青是驕傲的，她當時來求和，絕對不是看著大哥大嫂的日子好而來。
她就純粹是心裡的結沒打開，欠大哥和大嫂一聲對不起。
這些都說開了以後。
趙向青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枷鎖就徹底沒了。
至於錢和票，她也能掙，無非是掙的多，吃的多，掙的少就吃的少。
如今的趙向青，已經有了自己的人生規則。
陳美娜似乎能在趙向青，那一張又黑又瘦的軀殼裡面，看到了一個別樣的，新生的趙向青。
陳美娜甚至有些憧憬，未來的趙向青會蛻變成什麼樣子了。
「趙向鋒，我覺得向青如今不是壞事。」
一個當過戀愛腦，做過錯事，又重新覺醒的趙向青。
這樣的一個人，在未來的路她會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
這樣來看，年輕時候遭受挫折，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趙向青走了。
陳美娜卻還要忙碌起來，「趙向鋒，我打算去醫院把大哥接回來。」
「但是我沒想好，是接大哥來我們這裡，還是接他去苗氏船行。」
其實兩邊都是各有利弊。
趙向鋒想了想，「都可以。」
「不過，這個最好是問下李應，看他自己願意去哪裡。」
陳美娜嗯了一聲，把家裡交給了苗銀花和小林，有他們兩人在，基本上趙向鋒和周衛國也能得到照顧。
她則是跑了一趟醫院。
她去病房的時候，李應正和大夫吵架呢。
「明兒的都年三十了，你還不放我出去。」
「怎麼？打算讓我留醫院過年啊？我告訴你，我李應長這麼大，還從未在醫院過年過，這太過分了。」
蕭教授眼皮都沒抬一下，「沒關係，我陪你。」
「人嘛，這輩子總是要經歷的。」
李應，「誰讓你陪了？」
「我才不讓想你陪。」
「我就想後出院，蕭教授，我要出院！！！」
蕭教授，「這位病人瘋了，把他關起來。」
李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