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陳美娜下意識地看了過來,「什麼?」
她似乎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名字。
陳老從她手裡把這個杯子接了過來,用著衣袖仔細擦掉上面的每一點痕跡,「這是鬥彩雞缸杯啊。」
「明代成化時期的。」
「不過,這個清代的船上怎麼會有鬥彩雞缸杯?」
陳老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姚老說,「多正常,不是說了慈禧送出海的那一批寶貝,從上面一代代搜刮出來的嗎?」
「你以為人慈禧不識貨嗎?」
既然能送出去海的寶貝,那肯定是最出色的那一批。
「甚至,我懷疑這裡面不止有明代的,更有比明代還早的寶貝,你們怕是忘記了,當年清朝入關的時候,收羅出來了多少寶貝。」
而這些寶貝們,被皇帝們一代代傳了下去,說一句慈禧是終結者也不為過。
這話一落大家都激動了起來。
「那豈不是說,下面還有更多的寶貝?」
陳美娜嘆口氣,「就算是有更多的寶貝,我暫時也下不去了。」
連著下去兩趟,她的身體早已經超負荷了。
「這個沒關係。」
陳老立馬道,「你先休息,東西在海底反正也跑不了,等你休息好了,再下海打撈。」
反正整個海島,也只有陳美娜一個人能下去,就算是別人知道這海底沉的有寶貝。
那也是打撈不起來的。
應該說整個文物管理局都樣仗著陳美娜,下海來打撈文物,所以他們在這方面極為寬鬆,甚至可以說是捧著陳美娜。
陳美娜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等我休息過來了,在來下海。」
陳老他們的好,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陳老噯了一聲,回去的時候,陳美娜實在是懶得動,所以沒下海打撈海貨。
不過,宋站長他們有漁網,倒是打撈起來了一網的小黃魚,雖然個頭不大,但是勝在一個鮮。
不管是做蒸著吃,還是做魚湯,都是極為鮮美的。
下船後,宋站長將這百十斤的小黃魚,給大家便分了去。
船上人多,幾乎每個人都能分到十斤左右,陳美娜也不例外,她讓陳三哥提著小黃魚,便朝著宋站長道謝,「謝謝宋站長。」
宋站長搖頭,「不客氣。」
他想了想,「你若是放心的話,可以讓陳三哥留在我這裡,我別的不敢保證,一個星期肯定能把他教會下海游泳。」
其實,這還是他比較保守的說法,按照他以往的方法,三天就能把一個人給教會了。
只是,宋站長在陳美娜這裡更為謹慎一些。
陳美娜看了一眼陳三哥,陳三哥立馬反應過來,朝著宋站長道謝。
「那我這幾天就麻煩您了。」
陳三哥很是客氣,宋站長擺擺手,「應該的。」
當然了,他是看在陳美娜的面子上,如果不是陳美娜,他認識陳三哥是誰啊。
像是宋站長他們這一波人,工作範圍內的自然會做,但是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平日裡面沒那麼多好心的。
因為,很容易被人利用了去,久而久之就心硬了起來。
陳美娜讓陳三哥先提著魚,送母親苗銀花回苗氏船行,她則是跟著陳老他們一起回到了單位。
從海裡面打撈起來的那一批海貨,都是需要清理出來的。
而這是她學習的好機會。
陳美娜上了陳老他們開過來的車走了以後。
黎鈴鐺在不遠處看著她,她很早之前就能猜到,陳美娜將來的樣子了。
眾星捧月。
也確實是這樣的。
黎鈴鐺告訴自己,不要嫉妒,但是根本做不到。
她感覺自己清心寡欲,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因為陳美娜給再次攪動了起來。
「鈴鐺。」
黎德發有些擔心地看她了一眼。
「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好嗎?」
他們家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
黎鈴鐺垂著眼,她說話,只是把自己的胳膊遞過去,帶著哭腔,「爸,你看看我胳膊,都是曬傷的脫皮。」
黎德發,「可是這是我們漁民家都會有的日子啊。」
「你看漁民家的兒女,誰不是這樣的?」
黎鈴鐺咬著牙,「我知道,但是知道歸知道,現實歸現實,我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爸,我真的不想過了。」
她之前勸過自己的,要好好做人,腳踏實地,她就安安穩穩的當漁民的閨女一輩子。
但是——
這幾個月下來,現實把她打趴下了,黎鈴鐺發現自己的本質,就是一個好逸惡勞,吃不起苦的人。
她根本接受不了自己,這樣過一輩子。
「鈴鐺。」
黎德發有些心累,「可是我們不過這樣的日子,還能過什麼樣的日子呢?」
他不明白,「當漁民的日子還不夠好嗎?」
「我們為什麼還要折騰?」
「鈴鐺,我們家現在已經折騰不起了。」
自從他之前對付陳知青的事情東窗事發後,他被革職大隊長的位置,自此以後。
他們家在生產隊的名聲一落千丈。
「鈴鐺,就當爸爸求求你了,我們家好不容易過上安穩的日子,能不能不要——」
不要什麼?
黎鈴鐺聽懂了,她抬手摸著自己曬的幾乎脫皮的臉蛋,「爸,我知道的。」
「我也不想折騰了,可是——」
她苦笑了下,「我就是不甘心。」
她的眼裡透著濃濃的野心,「為什麼陳美娜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她能夠選上文物管理局的工作,她能夠下海自如,她能夠打起來很多海底的寶貝,她能夠被眾人崇拜。」
黎鈴鐺抬眼,看著父親黎德發,「爸,你說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她不想過這種普通貧苦的日子了。
黎德發張了張嘴,試圖勸說她,「鈴鐺,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陳知青生來就是人中龍鳳,當初我們家是生產隊大隊長的時候,姑且都把她拽不下來,現在,她走到了更高的位置,我們家更拿她不能怎麼樣了。」
「所以,鈴鐺,不要在去得罪她,算計她了好嗎?我們家真的承擔不起來這個責任了。」
黎鈴鐺搖頭,「爸,你錯了,誰說我要去得罪她,算計她了?」
「那是?」
黎鈴鐺垂眼,「我要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