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向鋒,「?」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當不怕對方以後,陳美娜便大膽了起來。
她要活!
活的比上輩子還要好!
她要自救,她要度過這次危機,她還要保護家人!
想到這裡陳美娜越發冷靜,一系列的謀劃在腦子裡面滾了又滾。
「不喝嗎?」
見對方還不回答。
陳美娜低頭看了下一滿搪瓷缸的女兒紅。
倏地笑了,宛若曇花一現,那笑容濃烈又漂亮,穿林打葉,透過黑暗晃的趙向鋒都有些眼花繚亂。
趙向鋒手指微微動了下。
陳美娜察覺到什麼,垂了垂眼。
當即換了策略。
她徑直的走向趙向鋒,微微半彎著身子,探到他身後想要打開他雙手被綁著的麻繩。
只是,摸索了半晌,這才驚覺母親為了防止對方逃跑,竟給這繩子打了死結。
雖然對方也能打開,但她打開這是誠意。
「我去找剪刀。」
陳美娜蹙眉道。
趙向鋒看著她,從他這個角度剛好看到,她兩條烏黑髮亮的辮子垂在面前,低頭的時候,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脆弱漂亮。
陳美娜無疑是好看的,杏眼桃腮,肌膚雪白,明艷到不可方物的地步。
趙向鋒喉結滾動,目光晦澀。
他不信陳美娜會放了他!
沒得到回答,陳美娜也不惱怒。
畢竟,她是個出了名的壞女人。
她從炕櫃的抽屜裡面,找到了一把大黑剪刀,以實際行動告訴對方,她對對方真沒有覬覦。
當剪刀拿過來的時候,趙向鋒有些意外,她是真的?
「我給你剪。」
「不用。」
趙向鋒拒絕,下一秒那襯衣下肌肉隆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接著,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骨節聲。
小拇指粗細的麻繩,就這樣在空氣中崩開了,斷成了一截一截。
兇悍無比!
陳美娜目光凝視著趙向鋒。
他腰間的褐色皮帶因為太過用力,徹底裂開,西褲滑落半墜在膝間。
若不是裡面還穿著一條黑色四角平褲,怕是要春光乍現。
不過,儘管如此,露在外面緊緻結實的腹肌,微微隆起,汗水打濕的襯衣幾乎貼在上面,能夠看出每一塊的弧度。
陳美娜深吸一口氣,這可真是男妖精啊。
不,男菩薩!
見她看的仔細。
趙向鋒眯了眯眼,耳根微紅,轉身扭到了後面去,淅淅索索間,皮帶吧嗒一聲扣上了。
等他再次扭過來的時候。
陳美娜發現對方,已經把鬆開皮帶扣子,一路扣到了喉結處,分毫不露,規整又禁慾。
陳美娜,「……」
防誰呢?
見對方衣衫完整。
陳美娜思忖了片刻,拿捏著時間。
便摸索著拉了燈繩,輕微的咔嚓聲,泛黃的燈光頓時照耀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這讓,已經是適應黑暗的趙向鋒下意識的眯著眼睛。
下一瞬。
陳美娜借著燈光,用著搪瓷缸打了滿滿的一缸子女兒紅,朝他舉杯。
「趙營長,我和我的家人因為我的個人問題病急亂投醫,對你多有得罪,實在是抱歉,我先干為敬。」
她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中的驚艷和真誠。
先前多番試探後,她已經大概知道了對方的為人,外表兇悍,實際內心卻正直。
對於他這種人,拿捏人心的最好方法,不過是觸底反彈,在坦誠相待。
因為人在極度惡劣的情況下,做一丁點好事,就會被當做好人。
這是人性的弱點。
而陳美娜用的就是這一招。
果然——
原先還硬邦邦,一臉厭惡她的趙向鋒,他意外道,「陳美娜。」
他喊她,總是連名帶姓的喊。
見陳美娜真的喝酒跟喝水一樣。
趙向鋒手段凌厲的奪去陳美娜手裡的搪瓷缸,聲音如雷霆滾滾,「你不要命了?」
察覺到對方在關心自己,陳美娜無聲地勾了勾唇,就知道自己這一招走對了。
陳美娜險險的避開了,趙向鋒搶搪瓷缸的動作,歪頭看他清純又嫵媚。
「趙營長,這是不接受嗎?」
她有著一張極為明艷濃烈的臉。
晶瑩的酒滑過她櫻紅的唇,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嬌艷欲滴,璀璨奪目。
饒是趙向鋒都恍惚了片刻。
他垂眼看著那空空的搪瓷缸,凌厲的眉頭皺著透著幾分烈性,「你不必這樣。」
聲音雖冷淡,但是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厭惡。
陳美娜晃了下身體,似乎是喝過烈酒的後遺症,「趙營長,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
她又去打了一搪瓷缸女兒紅,低聲喃喃道,「那我就只能喝到你接受為止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
下一秒。
趙向鋒看著臉色通紅,雙眸帶水,柔弱到不可能自理的陳美娜。
旋即,一言不發的接過陳美娜手中的搪瓷缸,一飲而盡。
陳美娜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
大柵欄處合作社旁路口處。
放映員薛東來穿著一件藍白色條紋的海魂衫。
正聯合旁邊的人撐起了電影幕布,接通電後刺啦一聲,幕布上瞬間亮了起來,上面的黑白人影也跟著說話。
播放著的是《白毛女》,當熟悉的聲音響起,周圍圍著的社員們頓時鼓掌叫好起來。
都是一個大雜院住著的,大家三五成群拎著板凳坐在一塊,拉著家常,嗑著瓜子看電影。
眼看著陳家人姍姍來遲。
大雜院裡面的大喇叭荷花嬸,頓時眉飛色舞道,「陳家的,平時看電影你們最是積極,怎麼今兒的來這般晚?」
電影都放了二十分鐘了。
陳老太心裡有鬼,心說自己來晚了,是為了把你沈荷花家的貴客,給弄到自家去了。
但是這話不能說。
只能含糊道,「肚子痛,來晚了。」
荷花嬸撇了下嘴,心說你全家十來口人都肚子疼?
那胡同口的官茅房還夠不夠了?
好在幕布上的電影正放到關鍵時刻,荷花嬸不再追究,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
陳老太鬆口氣,在心裡默默祈禱,他們家美娜可要一次成功啊。
亂七八糟的想一通,陳老太正要找位置坐下。
哪裡料到來晚了,早已經沒了他們的位置。
倒是放映員薛東來放完電影後,收起來了電線,朝著苗銀花幾人走來,「陳嬸,坐這邊。」
每次放電影,他都會特意給陳家人留了位置。
循著聲音苗銀花看了過去,饒是她都忍不住被對方的容貌給晃了眼睛。
薛東來生了一副好相貌,面容陰柔,娟秀俊美。
不過東來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娘胎裡面帶了羊癲瘋,這發病起來會要人命的,而且還會遺傳。
就算是他在怎麼喜歡自家閨女,陳老太都沒有鬆口過。
無他,陳老太不想以後女兒生的孩子也有病,那是剜心肝!
想到這裡,陳老太便拒絕了。
「不用了,我們站在後面就是。」
若不是因為他逼的緊,他們老陳家這次也不會這般下作,算計人家趙營長了。
見她拒絕,薛東來俊美面龐上的笑容維持不住了,「陳嬸,不至於和我這般生分。」
他和陳美娜打小不對付,一起打著架長大。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陳美娜從假小子變成了漂亮女孩子。
打那以後就入了薛東來的心坎。
在也不能忘記。
陳老太沒吭氣。
倒是,坐在旁邊的高曉蘭,含羞帶怯地看了一眼薛東來。
被荷花嬸注意到了,頓時擰著高曉蘭的耳朵,罵罵咧咧道,「死妮子,去看看你哥和你趙營長,還有周同志,怎麼還沒來?」
高曉蘭捂著刺痛的耳朵,眼眶憋著一泡淚,帶著哭腔,「我哥帶著第一次來首都的周同志,去逛潘家園了。」
「趙營長我倒是不曉得去沒去。」
荷花嬸不知道女兒心裡的想法。
她張望了一番沒看到要找的人,她便說,「趙營長許是和你哥他們一起出去了吧。」
旁邊的苗銀花聽到這話心驚肉跳。
只有她知道,趙營長沒去潘家園,被他們家半路截道到自家了。
正胡亂想著,一抬頭就注意到薛東來探究地看過來。
她頓時覺得一陣晦氣,四處掃了一下,看到到林玉蘭立在路口,她便招呼,「玉蘭,看電影在這邊。」
被招呼的林玉蘭站在原地,她神情恍惚的看著不遠處的黑白色電影幕布,這是哪裡?
她四處張望了一番,注意到大家穿著勞動布,的確良,合作社周圍停放的二八大槓自行車時。
她瞳孔縮了下,她這是重生了嗎?
注意到苗銀花喊她,林玉蘭遲疑了下走過去,在過去的路上,腦海裡面也慢慢摸清楚了重生的節點。
她心中一陣狂喜,她重生到陳美娜和趙營長成好事的這一天了。
真是老天爺都在幫她啊!
林玉蘭深吸一口氣,到了苗銀花面前,開口第一句就是,「嬸,陳美娜呢?」
被林玉蘭這般一問,苗銀花心裡就咯噔了下,「她不舒服,我讓她歇息了。」
「不會吧?」
林玉蘭知道她在說謊,當即毫不猶豫的拆穿她。
「下午她不是還和人家趙營長在一起嗎?這會她沒來看電影,兩人莫不是在一起吧?」
她也是上輩子很久之後,從苗銀花口中才知道,原來陳美娜上輩子能夠嫁的那般好。
全憑他們一家聯合陳美娜算計了趙營長,趙營長只能捏著鼻子,娶了陳美娜。
這輩子她重生了。
自然要解救趙營長於水火當中。
當然,將軍太太的位置,她也要啊。
一想到上輩子。
她流落在外當清潔工掃地的時候,陳美娜卻坐在紅旗連號小汽車上,一身雍容華貴。
哪怕是年過五十,也依然美的優雅奪目。
她嫉妒的發狂。
「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還特意支開眾人——」林玉蘭未盡之語,引人遐想。
苗銀花緊張的呵斥道,「別胡說八道。」
她的緊張反應,讓薛東來意識到什麼,他四處搜尋了一眼。
果然沒看到陳美娜,他臉上迅速浮了一層陰翳,「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都是一個院兒住著的,今兒的禮拜六,大家都來大柵欄看電影了,整個大雜院都是空落落的。
「去把婦聯主任也喊過來。」
荷花嬸也臉色難看地說道,趙營長可是他們家貴客,也是她看上的女婿。
回去的路上。
周衛國和高曉建也在往回走。
話還未落,就瞧著合作社門口,擁擠成一團七嘴八舌,聽了一耳朵。
兩人臉色都跟著一沉,「回去!」
只有兩個字,卻帶著讓人不容拒絕的壓力。
是他提議向鋒過來看望高曉建的,要是因此。
趙向鋒出事,他真是難辭其咎,更無法面對趙家人。
苗銀花想攔著,但是雙拳敵四手。
更何況,這麼多人連電影都不看了,要回大雜院,這種她怎麼攔的住?
大夥走在前面。
薛東來落在最後,他臉色陰沉地看向苗銀花,質問道,「銀花嬸,我就那般讓入不了您的眼?」
至於,連陳家的名聲都不要了,算計一個頭一次來大雜院的陌生男人?
苗銀花沒說話。
等回到大雜院,當走到西側屋陳家門口,看著門上那被特意掛著的一把黃銅大鎖後。
所有人都安靜下去。
「還說沒什麼?」
荷花嬸冷笑道,「這麼大一把鎖,唬誰呢?」
苗銀花自然是不認,兩人爭吵起來。
婦女主任站出來,「男女作風問題是大忌,我一再強調要規範作風問題,苗銀花,把門打開!」
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
苗銀花癱在地上不吱聲,也不拿鑰匙。
她知道門要是打開了,她女兒算是完了啊!
見她不動。
婦女主任掃視著眾人,冷著臉,「誰上去把門給我砸開!?」
林玉蘭躍躍欲試,但是面上卻還是一臉擔憂,「萬一砸開了,他們兩睡一塊怎麼辦?」
這話一說,婦女主任臉當場就黑了。
她管轄的範圍內出了這種事情,她也吃不了兜著走,她目光冰冷的掃著門內,聲音不高不低,帶著幾分威嚴。
「這是男女作風問題,是算計,是害人,查清楚主謀和從犯全部都不會有好下場!!!」
苗銀花聽到這話,臉色頓時白了,她在哆嗦。
林玉蘭小聲道,「那還是不砸了。」
「萬一睡在一塊就睡在一塊了,我們當不知道。」
這哪裡是幫忙啊,這明明就是火上澆油。
婦女主任的怒氣一下子升起來了,「給我砸!」
「我倒是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誰敢做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