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的黃鸝也是一頭霧水。
「許是哪個暗戀你的?」
陳美娜搖頭,「沒呢,我都來海島了,誰還能暗戀我。」
而且如果是薛東來的話,他做什麼事情,都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根本不會傻傻的做這種寂籍無名的事情。
黃鸝,「那可說不好。」她端詳著陳美娜的面容,黛眉杏眼,瓊鼻櫻唇,一頭烏黑的頭髮,越發顯得臉小。
身姿也纖細,皮膚白的跟嫩豆腐一樣,反正她和海島人長的很不一樣。
「你這麼漂亮,指不定誰在暗戀你送的。」
陳美娜噗嗤一聲笑了,「可拉倒吧,誰這麼傻啊,做好事不留名,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已經在碼頭的趙向鋒,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
李應回頭看他,噗嗤一笑道,「人陳知青一準在罵你。」
趙向鋒抿著唇不說話,英挺的眉眼,在海水的照耀下,仿佛在發光一樣。
李應心說,算了,他摻和個什麼啊。
他這是瞎摻和。
他四處搜尋了一眼,「老趙,你在這裡等下我,我過去一趟。」
趙向鋒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他並不詢問李應的私事。
他點點頭,目送著李應離開。
另外一邊,李應上了一艘碼頭附近停靠的最大的船,船隻上面掛著一個帆,苗氏船三個字。
他進來後,撩開船艙外面一層布帘子。
裡面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頭安靜的看著窗外。
李應一過來,就把帘子給拉上了,「我說老苗,你都等了大半輩子了,還等。」
「愛惜先自己身體行嗎?」
都六七十的人了,還天天在海邊吹啊吹的。
苗老頭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惱,他笑了笑,「小應,你休假了啊?」
李應把屋子內簡單的一收拾,他嗯了一聲,又拿了一個大枕頭,墊在苗老頭的身子底下。
「你說你,也不年輕了,幹嘛還在海邊上耗著,這人要是能找著的話,你不早都找著了。」
「何必在這裡苦等。」
按照苗老頭如今的身份,早早都可以頤養天年了。
碼頭上最大的私人船,便是苗氏船,而苗氏船便是苗老頭一手創造出來的。
苗老頭笑了笑,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
「這次回來住幾天?」
李應是他收養的孩子,五歲的時候撿回來的,他連姓都沒給對方改。
說起來李應喊的老苗,但是在李應的心裡,他更像是一位父親。
李應,「路過,一會就走。」
他把船艙都收拾乾淨了,這才喊來苗鵑,「讓老苗不要老是在船上待著,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海風天天吹。」
苗鵑也是老苗年輕的時候撿來的孤兒。
苗鵑嘆口氣,帶著幾分敬畏,「應哥,你覺得乾爸能聽我們的嗎?」
這下,李應倒是不說話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打瞌睡的苗老頭。
苗老頭像是有感應一樣睜開眼,拍了拍旁邊的凳子,「坐下來,陪我聊下。」
李應點點頭,也沒閒著,找來了一把剪刀,給他修剪指甲起來。
來到這裡後的李應,和在外面的李應,完全是兩個樣子。
「老苗,我跟你說,你就不該一天天就躺在床上發霉,外面的世界變化可大了。」
「你還不知道吧,文物管理局那邊招了一個人女同志,潛水那叫一個厲害,對方不帶氧氣罐,都能潛到海底,把之前那一批沉船上的文物給打撈起來了。」
這話一落。
老苗睜開了渾濁的眼睛,「對方水性這麼好?」
李應,「那是必須的。」他剪完老苗的左邊手指甲,又換到了右邊,「她可是連洋鬼子都打敗的人。」
「獎金被她一個人包圓了。」
老苗沉思了起來,「你說,把她挖到咱們苗氏船來怎麼樣?」
他們苗氏船後繼無人。
李應一聽這話,他笑了,桃花眼一眨一眨的,「我看您真是異想天開,我喊她去我們蛟龍大隊,她都不去。」
「她能來苗氏船?」
「再說了,您當時不是說了嗎?苗氏船留給您妹妹的後人。」
「您怎麼想著挖著一個外人來了?」
苗老頭,「我怕我等不到了。」
找了一輩子,也等了一輩子,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找多久。
他要給苗氏船找後路了。
李應頓時不說話了,把他手往肚子上一放,「胡說個什麼呢?」
「就你這號的人物,不活個一百歲,閻王爺都覺得虧。」
「好了,我下去幫你問一下,但是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不過,老苗。」他認真地看向他,「如果最後真的找不到人,你打算將苗氏船怎麼辦?」
老苗閉了閉眼,海風吹過帘子,刮在他的臉上,他用著麻木的語氣說出最無奈的話。
「捐出去。」
李應朝著他豎起大拇指,「還是老苗你格局高。」
他起身瞧著船艙內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這才說道,「我要走了,老苗。」
老苗點了點頭,也沒有挽留他吃飯。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撿了一個又一個孩子,也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孩子。
在李應快要出船艙的時候,他突然說了一句,「小應,注意安全。」
李英撩帘子的手一頓,他嗯了一聲,「我會的。」
「您、也保重。」
老苗微笑著看著他離開。
苗鵑進來了,有些不高興道,「乾爸,您怎麼不和應哥說啊?」
老苗臉上閃過一絲痛苦,「說了能做什麼?」
「還不是徒增煩惱。」
「小鵑啊,你還是急脾氣。」
苗鵑氣扭頭抹淚,「您總是這樣,一直是這樣,從來都不考慮自己。」
老苗笑了笑,讓苗鵑把船艙的窗戶打開,「在打開吧,我許是看不到幾次了。」
*
外面。
趙向鋒立在碼頭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他有一種久違的煙火氣息。
夕陽下,他站的筆挺,眺望著遠方,眉目深濃,英氣逼人。周遭不少漁民都在偷偷的看他。
李應過來的時候,感覺趙向鋒就像是一幅畫一樣,就這樣以一種極為另類的方式,融入了碼頭。
李應敢說,他這輩子見過的人,再也沒有比趙向鋒更為出色的了。
「走了。」
他過來拍了拍趙向鋒的肩膀。
趙向鋒嗯了一聲,抬眼,聲音清冽道,「辦妥了?」
李應沉默了下,他沒回答,而是指著碼頭旁邊停靠的最大一艘船,「看到那一艘船了嗎?」
趙向鋒嗯了一聲,他來的第一件時間就看到了。
「苗氏船。」
李應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他吐了一口煙圈,「我爸的。」
這讓,趙向鋒有些意外,要知道這種私人大船可算是資本主義了。
如果,真是李應爸的,那在政審這方面,還能入伍。
李應,「就知道你會問。」
「養父,不過和我親爸沒區別。」
趙向鋒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言去問,李應其實很喜歡和趙向鋒相處,這人話不多,卻很有分寸感。
以至於,讓人很放心和他在一塊。
也讓他願意把心裡話說出來。
「這一艘船是捐剩的。」他回憶起來,「我記得我小時候,苗氏船一共有十八艘。」
捐誰了?
他不說,趙向鋒也知道,他沉默了片刻,朝著那僅剩的一艘船,敬禮。
這是對方該得到的尊重。
李應看到這一幕,由衷地笑了,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趙向鋒。
「我老頭子在找人。」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他找人的過程中撿回去了。」
「我都快三十了,他還沒找到。」
李應語氣有些滄桑,也有些無奈,「也不知道他這輩子能不能找到。」
趙向鋒有些疑惑,「找誰?」
「老頭子的妹妹,我未曾謀面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