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來賣個海貨啊。
這讓她說什麼好。
蕭老頭這話一落,就被大家攻擊了,「姓蕭的,你這是什麼意思?人家陳同志才剛來,就想把她扒到你家去了?」
一位國字臉,耳珠朝口的胖老頭,朝著陳美娜道,「我家小兒子事業好,能力不錯,陳同志,你要不要考慮下我家?」
面前這女同志,著實是漂亮,真要是娶到自家去,這基因都不知道能改善多少。
不等陳美娜拒絕。
陳老就幫她拒絕了,「去去去,人家陳同志就是過來賣個東西,你們少來打她主意。」
有了陳老開口,陳美娜確實少了不少麻煩。
不過,這些離休的老幹部們還是不死心,紛紛的朝著陳美娜道,「小陳啊,以後若是有想結婚的打算,記得來找我們啊。」
「我們這裡別的不多,就是單身孫子多。」
這話說的,跟罵人一樣。
陳美娜笑了笑,沒接話,這些都是大佬,她能不多言就不多言。
陳美娜一直好在姚司務很快就把這些魚獲算清楚了,說,「金槍魚三十四斤,我給你按照一塊八一斤,就是六十一塊二。」
「還有七條蘇眉,一共三十六斤,一共三十九塊六。另外,一條皇帝斑,兩條東星斑一共給你十七塊錢。」
「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塊八。」
姚司務拿著一個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把帳單遞給陳美娜,「陳同志,你看下,我算錯沒?」
陳美娜笑了笑,「您算帳我放心,別的不說,我就喜歡和官方人打交道,正直又可靠。」
一句話,把姚司務哄著的眉開眼笑的,「好好好,陳同志以後有了這種好貨了,可要優先供給我們離休干所。」
這些老頭老太太們,是一個賽一個的條件好。
陳美娜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拿了賣魚獲的錢,陳美娜這才和陳老往回走,「離休干所你後面熟悉了,便可以自己來了,這裡的人都不錯,只要你手裡有好貨,他們都能吃得下。」
他倒是不嫉妒陳美娜,這一天就賣了一百多塊的現金,實在是這是拿命搏來的。
這不是普通人能賺到的,不然普通人都發財了。
陳美娜朝著對方道謝,臨了,路過國營飯店的時候,看著對方賣的有燒鴨,她要了一隻花了兩塊三,外加三斤肉票。
「陳老,要不晚上去我那吃飯?」
「我還打算做一個鮑魚燉小雞。」這話一說,陳老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接著擺頭拒絕了,「算了,晚上你姚嬸已經做了你給的海貨。」
見他確實不來。
陳美娜這才和對方告別,回去後,中午那滿地的狼藉已經被收拾乾淨了。
小六和宋站長在公共水房洗東西。
黃鸝也下班了,端著一搪瓷缸的清補涼,一邊走一邊喝。
陳美娜招呼他們,「帶上米麵,晚上來我家吃飯。」
這些人都是給她幫忙的人。
小六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他可是聽過陳克儉說過,陳美娜做飯特好吃!
都是年輕人也不講究。
陳美娜把那兩斤重的小雞,給了宋站長處理,小六則是洗刷鮑魚和負責殺魚。
順帶,把他們平日用的蜂窩煤爐子也端了過來。
四個人搭夥做。
不過個把小時就忙完了,鮑魚燉雞,鮑魚燉耙了,吸了雞的鮮味,一口下去還爆汁的那種,別提多好吃了。
另外一個就是紅燒蘇眉魚,這是陳美娜今兒的抓的最多的一類魚。
外加一個燒鴨和海帶蛤蜊湯。
四個人三菜一湯,也算是極為豐盛的,吃了這頓飯大家散夥後。
陳美娜躺在床上,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她來海島不到半個月,已經混上了兩室一廳了,還端上了鐵飯碗。
想到這裡,她也不睡了,仔仔細細的把屋內的,每一個角落都打量了一遍。
兩室一廳加起來有五十多平,家具不多堪堪夠用,加上人少給她一種極為寬敞的感覺。
這是,陳美娜這裡這麼久,第一次覺得自己住了一個房子,而不是一個螺螄殼。
她心滿意足的摸摸這裡,又摸摸那裡,瞧著桌子上有些空,打算明兒的摘些花放在瓶子裡面養著。
家裡少了水果,再買一些芒果和荔枝回來,平日裡面當個零嘴。
還有蚊帳,換了一個大床,蚊帳也要換了。
零零散散的記了一個小單子,她這才拿出信來,繼續往上面寫。
——媽媽,我換了工作,來到了崖州市上班了,單位分了我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住著,特大特舒服,要是您能來就好了,到時候我倆住一個屋。
——我從知青點離開的時候,大隊長告訴了我一個消息,說是舅舅曾經在找過您,後來應該是在崖州了,我現在就在崖州,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舅舅了,您不要擔心。
零零散散寫了許多後,陳美娜望著檯燈下的信封,她陷入沉思。
不知道母親,可否有收到她上次寄回去的信和錢?
也不知道家中是否安好?
*
首都。
一大早送走了一家子上班的人,苗銀花端著粗瓷碗,就準備出了大雜院,往巷子口去。
打算邊吃邊等郵差,問問郵差有沒有他們家的信。
剛一出來,劉鳳琴喜笑顏開的過來了,她手裡拿著一個褐色的信封,瞧著苗銀花在這裡。
她特意繞路過來,瞅了一眼苗銀花的碗,她哎喲道,「弟妹啊,又是喝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棒子麵粥啊?」
「這能喝飽嗎??」
「我沒記錯的話,自從你家美娜走了以後,你家天天都是棒子麵粥吧?這都快個把月了也不開頓葷?莫不是把錢都給你家美娜帶到鄉下去了?全家開始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還真讓她猜對了。
但是,苗銀花是不會承認的,她冷冷道,「我不想聽狗吠。」
說完,轉頭就走。
劉鳳琴被罵了臉色扭曲了下,但還是追了上去,哎喲喲亂叫,「我可不是狗吠,是在說實話,莫不是你又在等你家美娜給你寄信啊?」
說起來兩人當初撕破臉了,也不知道劉鳳琴哪裡來的臉,還找她說話。
苗銀花不想搭理她,橫衝沖的朝著前面走。
劉鳳琴也不惱,她笑眯眯的把信封一揚,「這是我家玉蘭在軋鋼廠上班的第一個月工資,足足有三十一塊。」
她特意甩了甩信封,「這麼厚的一沓子票子,她給我保管了,還跟我說,讓我好好去買點肉和魚回來,讓我享清福呢。」
說到這裡,劉鳳琴得意洋洋道,「你家美娜呢?該不會出去快一個月了,不止沒給你寄信,還打算讓你貼補她吧?」
「哎,我說苗銀花啊,哪裡有你這樣養閨女的,這賠本的生意,你看看我家玉蘭這霸家勁,在看看你家美娜,把全家連累的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卻連封信都捨不得寄回來,我要是你啊,我就不認這閨女了!」
話還未落地。
郵遞員踩著二八大槓自行車進來了,車鈴聲按的叮鈴鈴香,第一個招呼苗銀花,「苗同志,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