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文物管理局不是收了他女兒黎鈴鐺嗎?
怎麼會去問陳美娜?
這是什麼意思?
黎德發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深想。
黎德發不知道,這才是他報應的開始。
陳老只是淡漠地看他一眼,「誰說的?」
黎德發幾近站不住了,踉蹌著身體,扶著了知青點的破爛的桌角,這才勉強站定,強撐著一口氣,「當初,您和宋站長不是上我家找黃色衣服的主人嗎?」
真是被氣昏了頭,這話都往外說了。
陳美娜在聽到那個黃色衣服後,她敏銳地看了過來。
知青點其他人也是。
陳老臉上帶著幾分不喜,他審視著黎德發,半晌才反問了一句,「她是嗎?」
「黎鈴鐺是黃色衣服的主人嗎!?」
簡單一句問話,宛若一聲驚雷,炸的黎德發半晌回不過來,他哆哆嗦嗦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陳老不想和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說話。
倒是,知青點大隊長羅棟樑突然說了一句,「在一個星期前,陳知青丟了一件黃色的襯衣。」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我們以為這衣服丟了,所以讓孫紅蘭賠了二十塊,原來衣服沒丟嗎?被黎隊長的女兒黎鈴鐺冒領了過去?」
「原來,所謂的被海上文物管理局看重,不過是冒名頂替?」
當這些話說出來後。
黎德發一家藏在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也被抖落了出來。
「不是!」他憤怒的大喊出來。
他想否認,但是嘴巴卻有萬斤重,如何都張不開的。
大家都看著他。
「搶了陳知青的衣服,冒名頂替她的功勞,好讓你的女兒黎鈴鐺以陳知青的名義,進了海上文物管理局,端上鐵飯碗是嗎?」
這話就是事實!
一個被黎德發即使犧牲自己大隊長職位,也要隱藏的事實!
但是,在這一刻黎德發有一種恐慌,那是超出個人控制的範疇,讓他抑制不住的發抖。
他甚至,連解釋都說不出來。
李主任聽完所有的,他臉色逐漸變冷,他不知道這裡面竟然還這些骯髒的事情。
「好你個黎德發,竟然瞞著大家做了這麼多骯髒的事情。」
黎德發眼眶發紅,像是一個賭徒,在做最後一搏,他朝著陳老求情道,「這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鈴鐺她是不願意的,但是我逼迫了她。」
「陳老,請您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給她一個機會!」
可憐天下父母心。
黎德發不是一個好隊長,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好父親。
陳老看著他,「機會不是我給的,而是能者居之。」
他說完這話,不再去看黎德發,而是朝著陳美娜道,「陳知青,你想如何處理他?」
是處理,而不是解決。
對於陳老這種級別的人來說,想處理一個犯錯的黎德發,他甚至不用親自出馬。
便有人會替他出手。
從頭到尾,陳美娜都沒說話,哪怕是在聽到黎鈴鐺冒名頂替她也是。
她平靜的仿佛是一個局外人。
她更多的是困惑。
「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她在問黎德發。
黎德發的臉色瞬間扭曲了,扭曲到通紅的地步。
陳美娜站在他的角度思考,「是覺得讓黎鈴鐺冒名頂替了我,就可以端上鐵飯碗了嗎?」
「可是,這個鐵飯碗真的好端嗎?陳老和宋站長是在月亮灣發現的我,意味著這個鐵飯碗必須要下海,而且是深潛,這不是隨時會暴露?」
一旦暴露,不止面子沒了,里子也沒了。
就如同黎德發現在這樣,徹底臭了。
明明這麼簡單的問題,他們為什麼還會選擇這麼做?
陳美娜不懂。
「他們知道。」陳老替黎德發解釋,「但是他們還想賭一個機會,說到底,貪婪害死人。」
黎德發低著頭不說話。
他們是勝利者,怎麼解說,都是由著他們。
「其實。」陳老看著宛若困獸的黎德發,說出最後一出暴擊,「我和宋站長,在很早之前就發現黎鈴鐺是假貨了。」
這話一落。
黎德發渾身一震,驟然抬頭,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不可能!」
他下意識的否認,「那你還讓我們家鈴鐺去你家。」
若不是真心想要培養鈴鐺,又怎麼會帶著她回家呢?
陳老目光同情地看著他,「黎德發你是大隊長,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我們國家有一句古話叫做順藤摸瓜。」
「摸到的那個瓜,才是我們真正要尋找的對象。」
黎德發聽到這話,突然憤怒了起來,為他女兒鳴不平起來,他質問道,「那我們家鈴鐺呢?她算什麼?」
「她那般努力的起早貪黑去學潛水,她那般期待的去你家,她那般迫切的讓您和宋站長看到她的努力,結果,哈哈哈哈哈。」
「結果,竟然是順藤摸瓜,哈哈哈哈。」他笑了,撕心裂肺地笑,帶著幾分自我嘲笑,「到頭來,我家鈴鐺不過是那根沒人在乎!」
陳老突然就冷了臉,「她是沒人在乎?還是冒名頂替,黎德發,這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
黎德發不說話,神色困頓的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呵了一聲,「千般算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哈哈哈哈哈!」
他宛如瘋魔了一樣,癱坐在地上,神情凌亂又絕望。
他付出了大隊長的職位,二十多年的名聲,以及做人的良心。
最後換來的這個。
可笑。
可悲。
可嘆。
*
月亮灣聚集著不少人。
大船小船更是停了一堆,宋站長站在礁石上,他眺望著遠方,神色肅穆。
旁邊的黎鈴鐺有些莫名,緊張地捏著衣角,「宋站長,你喊我過來做什麼?」
一大早,宋站長就把她從家裡喊過來了。
但是,喊來了將近兩個小時了,對方就讓她來看海?
宋站長聽到這話,回頭看了她片刻,旋即才抬手指著月亮灣十點鐘的方向,「昨晚上這裡有人在海底抓到了一個洋鬼子。」
黎鈴鐺聽到這話,心裡驟然一緊。
宋站長看著看著她,神色莫名道,「你知道我們找你的目的是做什麼嗎?」
黎鈴鐺點頭又搖頭。
「我們等了你十多天了。」宋站長說,「也給了你十多天練習的機會,如今需要你幫忙了。」
黎鈴鐺有些恐懼,她覺得事情已經超出她的掌控了。
可惜,宋站長仿佛跟沒看到一樣,他指著十點鐘的方向,「那個位置下去,一百五十米到兩百米的地方有一艘小沉船,黎同志,你可以嗎?」
黎鈴鐺緊緊地捏著手,「可以什麼嗎?」
她裝傻。
可惜,若是往日,宋站長就會輕拿輕放的給她機會,今天,她卻沒有機會了。
「上船你就知道了。」
她話剛落,小六就和海殼過來了,兩人一左一右就那樣架著黎鈴鐺,直接上了船。
黎鈴鐺尖叫,「你們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