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入夏,連帶著空氣當中都帶著幾分的燥熱。
京中入夏早,有些不耐暑熱的宮所也早早的用上了冰。
此日早間,夏錦嫻正欲去尚宮所拿冰,正想叫著李慶秋一同去。
畢竟這段日子以來,自己顯得頗為憔悴不堪,也都是慶秋陪伴自己一路走來的,也是時候跟這個妹妹好好談談心了。
也要好好聽聽她的心裡話了。女兒家大了,心裏面總會有心儀的郎君。
可別遑論說什麼宋逸成的事情,縱然自己不心儀宋逸成,她也不願慶秋跟自己一樣,捲入這複雜的關係當中。
自己當日既然選擇跟傅卿文一同過來,心中自然是想著給慶秋安穩順遂的生活。
她又焉能允許,慶秋再去過自己這種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她微微感慨,望著自己房間裡頭的蘭花晃了晃神,入了夏以來,許多清幽的花香依次在宮中盛開,聞著心情也甚好。
這也是為何,這幾日夏錦嫻心情微微變好的緣故。
「去叫慶秋過來吧,我有事情,要她跟我一同前去。」
夏錦嫻深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微微叩首,心情似乎也是好了許多,卻見一邊的人猶豫不已,看起來仿佛也是有些遲疑,讓她頓時有些詫異,不免得直愣愣的問道:「怎麼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可能……可能她不會過來了,慶秋如今不在皇子所裡頭了。」
「慶秋不在皇子所裡頭了?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番話,讓夏錦嫻心中微微詫異,似是不明白。
這說的不在皇子所裡頭,究竟是何意思。
「太后娘娘叫了她過去。然後,沒過多久,尚宮局裡面的人就來了,說是她格外討太后喜歡,便撥了人,讓慶秋去她宮裡頭做宮女了。」
「好端端的,為何就讓慶秋去太后宮裡面?太后宮裡面缺少人手嗎?非得叫慶秋過去,她才甘願?」
夏錦嫻微微蹙眉,整個人心中的不解之意也悉數展露於眉宇間,頃刻過後,面前的小宮女才諾諾的回答著。
「只說是太后宮裡頭缺少人手。至於其他的,就沒有說這麼多了。畢竟是主子,咱們也不好妄自議論什麼,太后娘娘來要人,咱們還能夠不給嗎?」
這話說的倒也對,太后若是在這宮裡面隨便要一件物什,誰還敢不給呢?
夏錦嫻微微一愣神。
原本,一番衝動之下,只想著去找太后,去找她質問一番。
可是細細想來,太后就是拿捏住了自己的心思,打蛇要打七寸。
所以,她才敢拿慶秋的事情過來要挾自己。
若不是這樣,誰會想到,要去為難一個小宮女呢?
慶秋平日裡頭,也並不喜歡出風頭,太后有事沒事是肯定不會注意到她的,今日如此定然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可要如何才能夠救她?
夏錦嫻心中陷入了遐思,不由的氣急,為何平白無故的,就要找慶秋的麻煩。凡事,衝著自己來就是,為何要這樣。
可略略定下心神,仔細想來這事情。還真的只能夠祈求太后她自己想通,這旁人,都是未曾能把太后勸動的。
想到這兒,不免得讓夏錦嫻陷入一片頹然當中。
她轉而又重新倚靠回了自己的軟榻上面,望著自己面前的匣子,整個人不敢再多言其他。
最終,她才淡淡的拂手道:「罷了罷了……你出去吧。」
見她皺了皺眉,小宮女立馬趕緊跑到了外頭去,生怕又觸碰到她的逆鱗,立馬逃之不及。
眼下,事情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了,自己還有什麼樣的辦法。
慶秋……
夏錦嫻眼眶微微泛淚,似是有了幾分的感懷。
太后位高權重,看起來毫無弱點,百毒不侵,何以才能夠威脅到她呢?vp .
想來自己當初就不應該讓慶秋入宮來,讓她好好的在夏家,至少還沒有性命危險。
縱然,慶秋只是傅卿文用來威脅自己的一顆棋子。
可是再怎麼樣,也能夠保證她的性命健康無虞。
夏錦嫻只覺得越來越後悔,捶胸倒足,頃刻之後,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切,冷然嘆息一聲,便狠狠地把東西「哐當」一聲,全部都砸到了地下。
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方才能夠挽回這一切,才能夠救回慶秋的命?!
她扼腕嘆息,整個人只覺得唇邊發苦,眼淚無聲無息地滴到了自己的袖口處。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淌濕了一半。眼角不知何時竟然已潮濕不行。
不管怎麼樣,自己一定要保住慶秋的性命,自己這個做姐姐的,縱然豁出這條命去,也要保住她健康無虞。
夏錦嫻霎時不知該說什麼,微微轉首,方才想著把這一切都解決好。
整個人猶豫片刻,卻也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外頭月明星稀,夏錦嫻悄摸摸的走到後門,所幸今日月黑風高的,周圍也沒有月光,倒也看不清人影。
自己這副模樣,若是被人瞧見了,那就不知道又要作何解釋了?
夏錦嫻行至約定的地點,只看著面前一襲灰色宮裝長袍的小內侍,面前這人,是傅卿文私自留在宮裡投遞消息的。
當日夏錦嫻入宮之時,傅卿文曾經細細叮囑過,若是有備不時之需,事情不便讓夏家知道的,也可通過此人遞信給自己。
那時,夏錦嫻聽了這話,心中也明白了不少,想來傅卿文能在這整個偌大的夏家站穩腳跟,也是留了幾分城府在的。
有些事情不便明說,只要是他們這兩母女自己私下的籌謀,倒也可以通過此人,趕緊就行個方便。
夏錦嫻的腦海當中,不知為何突然閃過了傅卿文的臉。
一想到她冷冷勾起唇邊的笑,便不知怎麼的,就讓夏錦嫻打了一個寒戰。
「夏姑娘……」
少頃之後,夏錦嫻才見著面前的人,她輕聲道:「麻煩你遞消息給母親。就說我要過去見她。」
「可曾還需要交代什麼事情嗎?」
夏錦嫻又想到了還在太后宮裡面的慶秋,心裏面不由得愈發悲憫起來,緊接著感慨道:「其他的話倒也不用多說,只需要快一些遞信過去就好,越快越好。」
面前的人唯唯諾諾,輕聲點了點頭,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方才趕著遞了個信封過來。
夏錦嫻一直都因為李慶秋的緣故,心中戰戰兢兢了好幾日,生怕太后會因為當日自己拒絕她的請求,而凌辱慶秋。
又想到了當日大晚上的,太后問自己是否要當宋逸成的側妃,被自己冷言拒絕。
拒絕也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考量,就算自己答應,想來傅卿文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她若不答應,自己又能奈她如何。
強按牛頭喝水,本是最惹人無語的事情,可太后偏偏這麼做,也著實讓人心驚了。
她的城府之深,夏錦嫻不想去猜,也猜不到。
她現下唯一想做的,便是好好的護住慶秋,不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害,不再讓她再生一點波折!
可見,太后卻是篤定得不行,非得要把這件事情給辦成了,一定要注意自己成為宋逸成的側妃不可。
難不成,自己就真是這個命嗎,給人作妾?
夏錦嫻從未想過,縱然是以前在北河鎮,清苦貧寒,卻也只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從未想過,淪落到要給人做二房的地步。
她微微感慨,視線又落到了面前人的手中,打開了傅卿文給自己的信函,上頭把時間地點都寫了個清楚,仿佛也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明日晚間亥時,宮城外相見。
不過短短几個字,卻又是重新點燃了夏錦嫻的希望。
她望著天邊深深的宮闕,整個人的影都沒落在那上頭,意興闌珊了許久,方才發出了沉悶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