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大事了,何必慌張?」
皇帝微蹙的眉心展露出他不悅的神情。
那內侍一舉拂塵,整個人跪倒在地,驚道:「陛下,康將軍在邊境出事了。」
此言一出,立馬惹得群臣譁然,康將軍雖然年逾五十,卻是兩朝來最為得力的幹將,西北戍邊更是因為有他而事半功倍。
但內侍帶來這消息,無疑是打了整個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一旁有個兩鬢斑白的老臣聞言,還來不及拾笏,從隊列當中出來,立馬就慌張道:「陛下,還請迅速決斷,康珪將軍在前線需要人支援。眼下,究竟是派誰去比較好!」
座下眾人紛紛俯首,「陛下,還請早做決斷。」
「若是西北防線破了,咱們中原,可就是危機四伏了啊!」
這話自然也不是唬人的,西北一線,因為占據了天險,才能阻擋蠻夷的強勢進宮。
也是因為有此,才能保衛中原,若西北破了,下一個崩潰的,便是這偌大的中原腹地了。
若真的被逼到了此絕境,恐怕到時候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這皇帝倒也成了這全天下的罪人了。
皇帝坐在那上頭,緊擰的眉心表明了他整個人無法傾訴的疑慮,西北戰事吃緊,屢戰屢勝的康珪大將軍居然也會落敗,的確是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可朝中早已沒了能夠去西北打仗的人手,得力的戰將全都跟了康珪去了西北,眼下偌大的朝廷,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跑去西北跟強敵作戰的人手。
皇帝無力扶額,感慨了好幾句,最終才把視線落到了一旁的宋明清身上。
「這件事情,你怎麼看?」皇帝的聲音在整個大殿內響起,顯得頗為清冷,諸位大臣始料未及,未曾想到,皇帝居然會在此刻冷不丁的提問面前的宋明清。
宋明清卻是拱手相望,施施然跪拜到了地上。
大臣們面色不豫,似是在想著,如今宋明清管著整個皇城司呢,莫不是皇帝又有了讓宋明清出征的想法?
若是出征,也一下掂量不清好壞。
若是勝了,自然盛眷更濃,可若是敗了,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這歷來倒是少有君父讓皇子出征的,都是害怕皇子軍權太重,威脅到自己。
此刻皇帝如此一番盤問,倒也讓面前的人戰戰兢兢起來,一下都有些開始揣摩不清聖意。
到底,是試探還是真心?
殿內沉寂萬分,少頃,只聽到一個宋明清跪拜在地上磕頭的聲音,他的額頭重重叩擊在地上,響起了清脆的「咕咚」之聲。
他轉而抬頭,旁人都微微有些不解他的深意,究竟是為何如此。
他頭上磕出的清晰的血痕,在層層光影之下讓人覺得頗為驚愕,只聽著他立馬就應承起一邊的皇帝。
「還望父皇能夠恩準兒臣,前往西北戍邊。」
殿中眾人微驚,萬萬沒料到,宋明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出來,也有膽大的,在一旁面面相覷,卻也不知是因何故。
「你不害怕,你的命會因此丟了嗎?」
皇帝聲音響起,在一旁開始垂詢起宋明清。
「父皇切莫如此憂慮,此番言語倒讓兒臣覺得汗顏不止。兒臣自問,並未對國朝做出什麼其他貢獻,這二十餘年來,受到了萬民的奉養,卻未行其責。如今,眼下戎狄壓城,我國朝男兒,自然應當征戰沙場,為國盡力!」唯美小說 .
一番話語說得慷慨激昂,旁人都不知,宋明清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旁邊的皇帝還是否會讓他掛帥出征?
這番話剛剛說完,殿內又恢復了如常一般的死寂,宋明清的黨羽尚知言立馬不顧一切飛身上前。
「陛下,二皇子如今擔著拱衛皇城寺的事情,則無暇分心去做這西北戍邊的事情。若是派去了西北戍邊,指不定,宮中又有多少麻煩事發生呢。眼下,康珪將軍剛剛去了西北,皇城司本就動盪不安,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皇帝坐在其上,卻也不做聲,頃刻才笑道:「倒也是朕疏忽了。如今老二管著皇城司呢,雖說戍邊是個大事,但也不能撇下皇城司不管。」
這顯然也是他們想要的答案,尚知言一入行伍當中,就趕緊給宋明清遞了個眼神,似是在有意為之。
要不然呢,說兩人這一出雙簧,唱的可當真是好!活生生的竟也讓朝臣們都看了一齣好戲。
一人說要戍邊,一人直言不行,就是把皇帝夾在兩相為難的地步之上了。
可他們到底又應該如何做,倒也是件難擺平的事情,但說句實話,他們也是小瞧了皇帝的。
下朝之後,皇帝便一直都呆在自己的寢殿之內,不欲出門煙,懶得再與其他人多說其他的話,仿佛只是呆在殿閣當中小憩,就已經是自己最開心的事情了。
室內焚著清恬的香味,外頭冰冷得刺骨,屋子裡頭燒了地龍,倒也是溫暖如春。
皇帝靜靜的倚靠在書桌之上打盹,鏤空的金絲球懸掛在一旁的金鉤之上,明晃晃的,倒是讓人微微有些移不開眼睛。
「陛下,七……七皇子求見。」內侍的聲音都說的磕磕巴巴的,似乎有一些膽怯,皇帝在一旁聽了,卻只是淺淺地「哦」了一聲。
接著,他依舊還只是半闔著眼睛,仿佛是在譏笑,「這深宮中,哪有的七皇子?朕可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
語罷,連帶著空氣中都稍微凝了一凝,那內侍一下子微微有些覺得難堪,不知如何進退。
皇帝緊接著便起身,揮毫在案几上,寫了一個重重的「謀」字之後,他方才落筆。
猝爾,徑直便把它捏成了一團紙團,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仿佛也是下了決心,「你叫他趕緊進來吧。」
外頭宋逸成聽到了要進去的消息之後,微微頓首,青靴踏在柔軟的地毯之上,發不出一絲聲響,他端倪四周,嗅著香片的氣味,微微都有些晃神起來。
還是一直等到最後,皇帝的聲音才把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朕怎麼不知道,西邊好端端的本是囚禁人的場所。如今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能讓人逃出來了去,也不知那幾個守門的侍衛,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皇帝的聲音響透在了帷幄之下,眼眸清冷,似是有幾分冷然之意。
「還希望父皇不要怪罪他們,是兒臣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著有事情要稟告,就用了點旁門左道,從西邊逃了出來。」
宋逸成微微抱拳,接著便是解釋了這一切,不過他也是用銀子買通了守門的兩個侍衛,讓自己駕著斗篷,拼死出來冒這個險。
「你能夠想的旁門左道可真多,一下這兒一下那兒的,倒也真讓人有一些措手不及呀。」
傻子都能夠聽出皇帝言下之意的譏諷,宋逸成卻也是淺淺一笑說道:「今日之所以千方百計的要逃出來面見父皇,所謂何事,雖不說十萬火急,卻也能夠解父皇如今的心頭之惑,還希望父皇能夠聽我說完。」
「說吧,朕倒要聽聽,看你這所謂的大事,究竟是要什麼,竟然值得你背著砍頭的罪名,就這樣跑出來,朕可不會因為你是朕的兒子,就再放過你!」
皇帝心中憋悶,只差沒有把謀逆二字宣之於口了。宋逸成窺探著這邊的景象,最終才把自己的目的宣之於口。
「兒臣心裏面明白,今日兒臣過來,只為一件事求父皇。」
「所謂何事,你這不顧一切過來,所求究竟為何,倒讓我也有些好奇了!」
「兒臣希望,父皇能夠允許兒臣掛帥出征,戍邊西北。」
宋逸成清冷的聲音響透了整個殿內,直至最後,讓皇帝都有些微微一愣,少頃,方才脫口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