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很快到了另一批書記官面前。Google搜索
「您好,」安寧稍微注意了一下措辭,「我和我的……我的上司托勒斯泰爾侯爵來這裡登記……」
按理說,這裡應該說「我的主人」,但是安寧愣是沒有把主人二字說出口。
安寧畢竟是現代人,而且來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國度,低頭叫一個外國小毛頭主人,抗拒感來得比安寧預想的要大。
好在負責登記的書記官沒怎麼在意安寧這個磕巴,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記事板,突然表情一變:「你說托勒斯泰爾侯爵閣下?」
安寧點頭:「是的。」
「太好了,卡內基將軍正在尋找侯爵閣下,侯爵閣下現在方便嗎?將軍閣下要見他。」
「呃,侯爵閣下……」安寧正要回答,剛剛還在昏睡的克羅茨小少爺就坐起來,高舉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安寧看到他高舉雙手的時候,還以為他習慣性的敬了個法式軍禮。
沒辦法,從人人乳法的時代過來的人,有些習慣一下子改不掉。
打完呵欠之後,克羅茨才注意到面前的登記官,他立刻興奮的開口道:「我是克羅茨·德·托勒斯泰爾准尉,我還能繼續戰鬥!請把我編入步兵隊!」
安寧心裡咯噔一下,他可不想再被塞進線列步兵里在前線衝鋒,於是條件反射的想要打斷克羅茨的話。
然而書記官搖了搖頭:「不,侯爵閣下,恐怕我們不能讓你加入我們的步兵部隊,將軍閣下正在等你。」
克羅茨看起來非常失落,他嘀咕了一句:「肯定是我父親給他寄信了……」
安寧不動聲色的聽著,心裡祈禱卡內基將軍會把這位侯爵先生——或者侯爵小姐給送回巴黎去。
書記官:「于勒下士,帶他們去見將軍。」
一名下士向書記官敬禮,然後轉向牛車:「這邊請。」
克羅茨在牛車上站起來,輕輕一躍跳到地上,結果一下沒站穩差點摔跤。
先下車的安寧趕忙上前一步撐住他,手自然而然的環上他的腰。
這讓他越發感覺克羅茨是個女人,因為這腰實在有點太細了。
克羅茨:「謝謝。」
「不客氣。」安寧確認克羅茨站穩之後,才抽回手。
于勒下士低頭看了眼克羅茨的長筒襪,忍不住開口道:「侯爵閣下,看來您沒少吃苦頭啊。」
克羅茨的長筒襪和緊身套褲已經髒兮兮的,尤其是那雙白絲襪,再髒一點就要成黑絲襪了。
克羅茨笑道:「還好,多虧了我的隨從安迪非常能幹。」
安寧點點頭,他倒是不介意克羅茨多夸自己幾句。這樣一來自己就坐實了隨從的位置,可以一路送他回到公爵身邊了。
說話間兩名法軍士兵上前對載安寧他們來的老農下令道:「你可以離開了,掉頭!」
老農一臉疑惑的看著法軍士兵。
安寧趕忙上前用德語說:「你可以離開了,非常感謝你。」
老農點點頭,然後雙手合十:「祝你們好運。」
安寧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想這老農幫助侵略軍就算了,還對敵人說祝你們好運。
果然現在的德意志民族意識還沒有覺醒啊,打仗只是貴族老爺的事情。
老農趕著牛車走後,書記官對安寧豎起大拇指:「德語說得不錯啊。」
克羅茨:「對吧,我也覺得他德語說得太好了。」
書記官疑惑的看著克羅茨:「呃……他不是公爵家的隨從嗎?」
言下之意就是你家的隨從德語說得咋樣你沒概念?
克羅茨:「這……隨從是我父親選的,我事先不知情。」
「這樣啊。」書記官撇了撇嘴,似乎不打算繼續計較這些細節問題了,「快走吧,別讓將軍閣下久等。他今天一早就下令要我們確認潰兵里有沒有姓托勒斯泰爾的人了。」
克羅茨抿著嘴:「好吧,帶路吧,下士。」
叫于勒的下士點點頭:「這邊來。可能還要走上一段距離。」
**
在于勒下士的引路下,安寧和克羅茨走了很長一段路,爬上了法軍正在布防的小山坡,然後視野豁然開朗。
山坡另一邊是大片的法軍營帳。
這個年代軍隊是要紮營的,不像後來的軍隊會在老百姓家裡借宿。
正因為要紮營,所以這個時代軍隊有很大一部分是輜重人員。
比如法軍一個步兵團編制三個營,其中一個營就會作為後備營,主要負責紮營之類的雜務,有時候也負責守備營帳。
大革命之後改制的法軍因為在本土作戰不用紮營,而是借住在老鄉家裡,結果就擁有了無以輪比的機動性,能把當時歐洲封疆領主們的軍隊錘得滿頭包。
于勒下士帶著安寧和克羅茨來到了一座門口插著將軍旗的帳篷門口,大喊了一聲報告。
帳篷里慢條斯理的傳來回應:「進來。」
下士這才掀開帳篷的門帘鑽進去,大聲報告說:「將軍閣下,托勒斯泰爾侯爵閣下正在帳篷外。」
「哦?」安寧聽見帳篷里傳來一聲飽含驚喜的回應,「真的嗎?太好了,快讓他進來。」
下士立刻掀起帳篷的門帘:「侯爵閣下,請進。」
克羅茨一臉拘謹的進了帳篷,安寧也跟著溜了進去,儘可能的表現得像個忠誠的侍衛。
卡內基將軍是個矮個子,敞開懷的軍服裡面傳來一件精緻的小馬甲。
雖然還是早上,但是將軍閣下已經戴好了白色的假髮,看起來活像個盛裝的玩具錫兵。
他看了眼克羅茨,立刻提高音量:「侯爵先生,看起來你的狀況真是糟糕透了,那些普魯士鄉巴佬連你的假髮都沒有放過。」
安寧這才注意到克羅茨沒戴貴族的假髮。
想來也是,克羅茨是從屍堆里爬出來的,貴族相關的裝飾品和奢侈品都丟得差不多了。
克羅茨看起來有點尷尬:「是的,如您所見,我有些狼狽。但是我已經準備好再上戰場……」
「你的軍刀和手槍呢?」將軍打斷了克羅茨的話,又問道。
安寧趕忙把自己身上的軍刀和手槍拿下來,遞給將軍:「在這裡呢!」
克羅茨:「呃,我遇到了強盜的襲擊,他們在洗劫戰場上的我軍陣亡將士,是安迪擊敗了他們!」
卡內基將軍:「用你的刀和槍嗎?他自己的槍呢?」
安寧心想老子就沒有槍,我特麼是個鼓手。
安寧:「報告將軍,我被炮彈炸倒了,槍就在那時候扔下了!」
卡內基將軍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推開安寧遞過去的軍刀和手槍:「這些你拿著吧,你很好的保護了你的主人。」
安寧收回刀和槍。
克羅茨上前一步,聲音微微顫抖的對將軍說:「將軍!請允許我加入您的步兵部隊,我……」
安寧心想別啊,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獄裡去啊!
卡內基將軍搖搖頭,打斷了克羅茨的話:「不不,我收到了你的父親路易·德·托勒斯泰爾公爵閣下的信,閣下希望我找到你之後,立刻把你送回巴黎。」
安寧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內心忍不住吐槽起公爵的全名。
安寧記得自己原來那個時空,大革命前的奧爾良公爵應該叫路易·德·菲利普,大革命之後他作為傾向於革命的開明貴族,決定給自己改一個比較革命的名字,就改名叫菲利普·平等。
沒錯,奧爾良公爵從那時候開始就姓「平等」了。
不知道這個平行時空,這位托勒斯泰爾先生會不會也改姓「平等」。
安寧內心吐槽的當兒,卡內基將軍盯著克羅茨說:「所以我不能讓你加入我的部隊,我會派一百名騎兵護送你返回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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