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建私人研究所嗎，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半天之後，謝老輕輕搖頭，「國內在這方面的人不少，但國家現在在這方面的投入很大，每個研究所都有自己的項目，你想找多餘的人，根本不太可能……而且，不管是經濟還是學術，每個研究所都有自己的領域，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的項目一旦拿出來，會讓現今多少項目失去意義？到時候，你們就是很多研究所的敵人……」
肖揚和李志偉心中一震，這個問題，他們可是一直沒曾想過的。
對外，國內這些研究所肯定是站在同一位置的，但，對內……互相之間可以一直有競爭的，而且只怕有些競爭中還會使出一些手段來，眼下有多少人在從事四代發動機相關項目的研究？自己一旦拿出成熟的技術來，就等於他們的項目完全是廢了，以往的投入，人力、物力通通都丟水裡面了，他們會甘心？
「還有一點，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些項目都是國家的，國家會如何處理這些問題？」謝老看向肖揚，眼神灼灼。
聽到這話，肖揚倒是心中一松，之前總理和王副主席那裡都已經給自己答覆了，想必是早有過考慮了的，如果是這樣，剛剛的擔心完全就沒必要了。
謝老可不是那種只會搞研究的人，看到他臉色的變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就算上面有決定，但你們以後在這個行業立足，少不了和這些單位打交道，你們覺得會沒有影響？」
肖揚眉頭再次一破，是啊，行政命令一下，那些研究所是絕對會按照命令來的，但對肖揚他們這個「罪魁禍首」，他們又會是一種什麼態度？上面的命令我是沒辦法，但以後給你弄點什麼麻煩總是可以的吧，就算不可以，有些事情給你拖一拖總是沒問題的？
有些藉口，哪怕是上面也沒辦法責怪吧。
真要靠行政命令來推動此事，只怕隱患重重啊。
「您老的意思是？」
交淺言深，如果是別人，謝老還真不願意說太多，可不管是肖揚還是李志偉，他都很熟悉，知道他們兩個都是那種有想法的人，嘆了一口氣，「你們既然決定落腳在國內，那麼有些東西你們不得不遵守，利益這東西，有的時候可以大過一切，更別說你們眼下的劣勢很明顯：沒人。」
一番話，肖揚和李志偉感覺受益良多。
李志偉的身份就不說了，父親本來就是跟著太祖出身，他從小就是錦衣玉食，要做點什麼事情，只要說句話就行了，具體操作自有其他人幫他弄好，而肖揚，年少時的遭遇儘管和李志偉有天差地別的差距，但自從回到國內之後，接觸的就是這個國家最上層的那些人，什麼事都也只是憑嘴巴說一說就行了。
兩人相同的都沒有做過能夠影響到一個行業的事情來，眼下要不是謝老這麼一番話，他們還真只覺得眼下這件事和他們以往要做的事情一樣，反正上面已經發話了，自己干就是啊，根本不曾想過下面人的利益。
按照他們這個想法，就算是事情成了，只怕也是過程艱辛，或者敵人遍地。
這樣的結果，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可是不這樣做的話又該怎麼做？難道把技術拿出來平分？
這絕對不可能！
肖揚和李志偉兩人對視，再次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和無奈。
「那些問題先不說，還是先說說人手的問題吧。」肖揚無奈的揮了揮手，對謝老說到，「那些問題可以慢慢解決，現在最緊要的是人手問題。」
謝老呵呵笑了笑，從善如流，「人手啊，就按照普通企業來不就是了？找那些國際獵頭公司的到處挖人唄，米國、y國什麼的，總能找到一些的，另外國內這邊的麻煩一點，不過有上面首肯，也不是多大的事，而且你們還可以選擇借用嘛。」
別的國家招人，這一點肖揚和李志偉都沒想過，技術本來就來歷不明，一旦走漏風聲了，那絕對是麻煩，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根本還沒想過要讓華人之外的人參與進來，哪怕只是最底層的工作。
「老外先不考慮，前期的話還是穩妥一點的好，有適合的人才，那也是以後考慮的問題。」肖揚馬上說出了自己的考量，「所以人手的話，無論是底層員工還是高層專家，暫時只會考慮從國內選取。」
「這樣啊。」謝老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來，作為一個老派技術人員來說，他可沒少聽說過科學無國界這種話，在他看來，這話說出來是鬼都不信，哪個國家在科學技術會向其他國家無償公開？肖揚的技術來路不明，但在他看來，只要是到了國內，那就算是國內的了，讓老外插手進來，不說別的，光心裡就彆扭。
所以啊，他剛剛之所以那麼說，心裡是有這一絲試探的意思的。
「國內那就比較簡單了，我給你們出個主意，這麼大個項目，你們也不可能全部吞得下吧？除了主要零部件，那些非核心的技術全部拿出來，授權、出售隨意，以這些來換人才，肯定沒問題的，北方公司你們不是熟？搞定他們，差不多就搞定大半了，航天領域，北方公司可是占據了國內大半壁江山的。」
這個倒是好主意。
兩人馬上眼睛放光。之前就考慮把那些非核心技術的問題，當時想著那部分只怕還得靠國家的政策支持才能完成，根本不曾想著拿這些東西來獲利，但現在呢，拿出來當成籌碼不但可以解決技術人員的問題，還能在行業內獲得別人的好感，這可比原來的計劃要好多了。
再者，技術交易給其他人，到時候那些配套零部件等問題他們就完全不用負責了，一舉多得啊。
「這個可以。」話題說開，在謝老面前自然也沒必要再藏什麼，兩人點了點頭，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這個回答，謝老極為滿意，點了點頭，「那就問題不大了，只要你們找個合適的人牽頭就行了。」
合適的牽頭人？肖揚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了謝老。
謝老看到兩人那灼亮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幹嘛這樣看著我？啊……你們想把這事給我老頭子我？不行，我有不是搞這個領域的，不行……」
「怎麼不行？」李志偉笑著說到，「牽頭的人又不需要搞研究，聽說研究所又想返聘您老回去？說句不好聽的，那些事您老都幹了好幾十年了，就沒膩啊？再說了，老乾一件事對您老也沒什麼挑戰啊，我們這事可不一樣，真要成了，您老真正可以等待四方來拜了……」
謝老已經於兩個月前退休了，不過研究所老早就準備再次把他返聘回去，只是因為謝老的家人不想讓他多忙，這才沒有馬上答應，但他老人家是一個閒不住的主，最近聽說有答應的趨勢，這個事情在圈子裡不算秘密，李志偉前兩天就從一個朋友的閒聊中知道了。
他雖然不是發動機領域的，但好歹也是航天這個大圈子裡面的，本身資格老，地位高，和這個圈子裡面的大拿都熟悉得很，自己又桃李滿天下，讓他主持這個項目，完全是最好不過啊。
如果沒米麒麟的消息，肖揚還沒考慮組建實驗室的事，但現在有了米麒麟的保證，謝老又正巧碰上這個時機，那還有什麼考慮的！
「對啊，這個項目，於國於民，好處都是巨大的，據我估計，十年之內，國際上都不會再有擁有這項技術的第四家來，成功的那天，咱們也算真正進入了世界前列，這樣的榮譽，您老不會不想不要吧？」肖揚也跟著說到。
謝老不重財，也不講究生活條件什麼的，但是在名之一字上，卻是有著大多數搞技術的人那點心思：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夠被歷史所銘記，而他幾十年的研究生涯當中，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在飛彈領域內，他可是兩彈一星僅有的幾十名授勳人之一。
不過能夠在有生之年再主持四代發動機技術項目成功，這必定給他的這一生添上一項更大的榮譽，兩人這麼說，算是撓到了他的癢處。
所以在兩人說完之後，他並沒有馬上拒絕，而是沉默了起來。
自己一個搞飛彈和火箭的，主持這個項目雖然有那麼一點點不合適，但也並不能說外行人領導內行人，項目成了，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不過呢……
「你們兩個小子倒是知道我那點小心思，不過呢，這事太重要了，我一下子不能給你們答覆，這樣吧，我先考慮考慮，不過你們也放心，就算我不成，我也給你們找個合適的，不管怎麼說，這事只要成了，那就是大好事啊。」
謝老也是豁達之人，哪怕肖揚和李志偉都比他小几十歲，他也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的心思，考慮了一陣，給出了自己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