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米九的大個子,推進去再出來就只剩下這幾捧灰了!
依照盛九曾交待唐玉哲的遺言,沒有樹碑,沒有厚葬,挫骨揚灰了。
直升機穿越在汪洋大海上空,盛七七看著那細細的白灰從指尖被風吹走,眼神空洞。
她想,他終是走的徹底了!
這片,他們共同呼吸過的天空,她還在,他煙消雲散,像是從未來過。
挺狠心的!
狠的堅決,且毫不猶豫!
盛九的喪事過後,盛七七就大病了一場。
這場病來的鋪天蓋地,斷斷續續綿延了三四個月,再加上她憂思寡寂,直至隆冬臘月底時,也沒有好透。
京城不知道下了多少場大雪了,盛七七看著窗外鵝毛大雪,忽然很想出去走走。
她去衣帽間挑了件最後的羽絨服裹上,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才下樓。
樓下慕照正在和莫念喝茶,約摸著年底了去商場採購一些年貨,當然也少不了操心盛七七整天悶悶不樂的事情。
兩人正聊到如何幫助盛七七走出陰暗的話題上,見從樓上下來的盛七七時,紛紛禁了聲。
盛七七乖順的分別對慕照和莫念問好後,對慕照道:「媽,我想出去逛逛。」
外面雪大,但慕照卻因為盛七七主動要出門的提議而激動的眼紅。
她忙道:「好……好……」
她連說了幾個好後,忙家來忙著的李嫂:「李嫂,你去把七七的帽子手套還有口罩拿下來。」
盛七七知道自己病了這麼久以後,最操心的就是慕照了。
她儘量讓自己看來很高興的樣子,甜甜的對她笑道:「謝謝媽……」
慕照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新買的靴子,「七七,這是媽前天買的,你試試大小。」
雪地靴,偏少女款,白色的兩邊還帶著兩個毛茸茸的小球。
盛七七好笑的抱了一下慕照:「媽,你還當我小孩呢。這個也太幼稚了。」
慕照訝然了一下,「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你跟媽媽說,媽媽再從新給你買?」
盛七七抱著她,撒嬌:「不用啦,這個也挺好的。大小合適,很暖和。」
李嫂很快取來盛七七的帽子圍巾和手套,盛七七全副武裝後,對慕照俏皮的眨眼:「媽,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我在外面吃。」說了一下,想起來自己好像沒什麼零花錢,「那個……你給點零花錢。」
慕照高興,「嗯,你微信和支付寶,我都轉了。」
盛七七笑眯眯的,「謝謝媽。」
慕照有點不放心:「七七,外面下著大雪,不好打車,我讓司機跟著你?」
「不用,我就想自己一個人走走逛逛,不喜歡人跟著。」
慕照沒堅持,「那你有事,給媽媽或者爸爸打電話?」
盛七七乖順的點頭,就推開門走下了台階。
前兩天才下過大雪,盛公館即便是之前被清掃乾淨了,但此時此刻大雪紛飛地面也泛了一層白。
盛七七踩上去,很快就落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從前小時候和盛九在院子裡堆雪人的事,她現在心情很輕快,似乎像是因常年氧氣不夠導致窒息的人現在忽然吸到了足夠氧氣而身心舒暢。
盛公館是傳承了百年的老房子,其實不太好打車,何況還是下大雪。
不過盛七七卻很享受迎著風,迎著雪走的感受。
她走走停停,偶爾興致好的時候,還蹦蹦跳跳,一小時下來,身上就滲出薄薄的汗來。
不知走來多久。
當置身於人潮如織的街道,看著處處彰顯年味的海報和各種商場促銷活動時,她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真的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
她仰著脖子看著一家甜品店的玻璃櫥窗上貼著各種新年祝福的窗花,想著有點渴就進去點了一杯紅豆奶茶。
付完錢,靠窗坐著,小口小口的喝著,看著窗外落雪,無比的平靜。
只是,不太多會兒,有人擋住了她的光。
她抬起頭看向窗外,外面站著一個人,背對著她。
她從小就是淫浸在權貴之中,隔著一道玻璃窗,她能無比肯定的判斷出背對著她的男人衣著不俗,就單單他袖口上的那顆扣鑽大概就挺值錢的了。
她目光不經意收回間,那人轉過身來,鳳眸瀲灩,清風霽月。
他目光只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秒,就撇開了。
盛七七眼眶熱熱的,目光卻急迫的向他心口看去。
可是那人卻抬腳離開了。
盛七七起身,迅速的追出去……
噢,她大概也就跑出去了幾步,腳在店門口的地方停住了。
男人肩上沾著一層落雪,垂首看著她,漆黑眼瞳里倒映著她的身影。
她聽他對她說,「好久不見!」
盛七七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目光筆直的落在他的心口上,好久以後她說,「它跳的好不好?」
男人低低淡淡的輕笑,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腦袋摁在心口上,卻發現都半年了她個頭仍舊沒長什麼,腦袋勉強到了心口的地步。
「聽聽看……」
心跳沉穩有力,帶著魔音,盛七七聽的上癮了。
她踮起腳尖,耳朵貪戀的貼上去,想要聽多一些再多一些。
殊不知她帶著甜香的氣息纏在男人鼻端時,他忍得是多辛苦才沒將她抬起下巴深深吻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是他們貌似熱戀情侶一般的姿勢擋在門口實在是博人眼球又打擾做生意。
懂得人情世故的老闆娘送了一杯紅豆奶茶過來,輕輕嫣然的笑道:「先生,很抱歉打擾一下,這是本店送給您女朋友的奶茶……」
男人掀起鳳眸,波瀾不驚的接過,「打擾了!」
他說完,便垂首下來,看著已經從他心口抬起頭來的小女孩,輕柔的問:「奶茶,要嗎?」
盛七七垂首,看著男人送在眼前的奶茶,木木的點了下頭,這才將很暖手的紙杯捧在手心裡。
她感受紙杯傳來的溫度,像心臟潮濕起來的溫度,「我們到那邊坐一會兒吧。」
女孩低著頭,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卻能感受到來自她心裡深處的濃濃悲悽。
都已經這麼久了,還是沒能走出來麼?
還是靠窗的位置,盛七七看著對面從容不迫的男人,許久不見,清瘦了許多,但眉眼間的氣質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