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犀瞧見她一臉驚奇的樣子,微微挑眉,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解釋說道,「哦,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虹玉是爺爺的外孫女,從輩分上來論,她應該算是我的表妹。 」
葉星辰怔愣著點頭,怪不得虹玉總是管他叫樓犀哥哥。
不過,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虹玉對樓犀的那份感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不知道虹玉見到她之後會不會不高興?
正恍惚地想著,門內的虹玉已經翩然而來,隔著鐵門,她早已經看到了來人,到了跟前,連忙熱情地招呼說道,「樓叔叔,韓阿姨,過年好!樓翼哥哥,樓犀哥……」
話未說完,忽然頓住了,因為她瞧見了葉星辰。
葉星辰被樓犀緊握在掌心中的手,下意識地一緊,心裡感到一絲抱歉。
她對虹玉的印象挺好的,之前她們在雲川也見過幾次,兩人之間的交情雖然算不上很深,但也見過好幾次了,還在一起吃過飯,再往好一點說,也可以算是朋友吧。
虹玉對樓犀怎麼樣,她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現在她和樓犀卻是這樣手牽手地出現在這裡,虹玉除了驚訝之外,應該還會感到難堪吧?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葉醫生?」虹玉像是不願意相信,又問了一聲。
葉星辰尷尬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樓犀知道葉星辰的心思,善良如她,肯定是心裡不自在了,於是挺身而出,對虹玉似笑非笑地說道,「什麼葉醫生,以後要叫表嫂知不知道?」
表嫂?
虹玉忽然睜大了眼睛,一雙美眸里是掩飾不住的震驚與失落。
「虹玉,怎麼還不請人進來?」屋子裡又走出一人,催促著說道。
葉星辰聞聲望去,又是一愣,賀琳教授?
哦,對了,她想起來了,虹玉曾經說過,賀琳教授是她的小姨,那麼,賀琳教授應該是爺爺的女兒了。
樓犀又是低頭對她解釋說道,「賀琳教授你應該不陌生了,她是爺爺的小女兒,爺爺還有一個大女兒,就是虹玉的媽媽,賀盈。」
葉星辰的心臟一縮,緊張地問,「爺爺沒有兒子嗎?」
「沒有,只有兩個女兒。」
葉星辰的心猛然一沉,心裡某種不好的預感隱隱襲來。
樓犀對她說過,他的幾個叔叔家裡,生的都是女兒,樓家的男孫只有他和樓翼,那麼……老人的孫子,車禍的肇事者,不是樓翼,就是……樓犀。
賀琳教授連忙開了大門,請眾人進去,見到葉星辰後也是微微一怔,顯然是意外。
「賀教授。」葉星辰禮貌地問候,心裡卻十分忐忑。
「這世界可真小,緣分啊!」賀琳笑著感嘆,又招呼大家說道,「來,大家都進來吧,老爺子可是從一大早就等著了!」
小惡魔第一個衝進去,還不忘拉上舒嬈,高興地喊道,「太爺爺,我有媽媽了!」
舒嬈的臉頓時又是一紅,目光一錯,瞥見葉星辰憂鬱的表情,下意識地蹙眉,連忙走過去,小聲地問,「星辰,你怎麼了?」
葉星辰搖了搖頭,仍舊是不願意面對現實,心底里還存留著那最後的一絲希望。
「沒事,我只是……有點緊張。」她咬唇說道。
舒嬈同樣是緊張,所以也沒有多想,只是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兩個人互相鼓勵。
一行人穿過長長的院落,走 向別墅的主屋。
葉星辰的每一步都是艱難,儘管樓犀一直握著她的手,安撫著她,叫她不要緊張,可她卻無法告訴他,她不只是緊張,而且還很害怕,害怕那個夢魘一般的事實得到印證,害怕他們之間幸福安穩的生活被打破,害怕他們再也不能心無旁騖地在一起。
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擔心下一秒,自己就會墜入冰窟,任憑是誰,都無法救她,就如同她的爸爸媽媽再也活不過來一樣。
屋子裡,賀明輝老人早已經坐不住了,拄著拐棍,在大女兒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仰著脖子向門口張望。
幾個小時前,他就在電話里聽說了,今天樓翼和樓犀都要帶另一半過來,他等孫媳婦等得著急啊!
「爸爸……」樓義誠和韓鳳儀一起叫道。
「爺爺……」樓翼和樓犀也是異口同聲。
賀明輝笑著點頭,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因為高興而顯得精神矍鑠,目光望向了舒嬈和葉星辰。
兩人都很拘謹,微低著頭。
「嬈嬈,這是爺爺。」樓翼親昵地握了握舒嬈的手,微笑著說道。
舒嬈緩緩抬起頭來,羞澀地叫了一聲,「爺爺,過年好。」
「好好好。」賀明輝連連點頭,和藹一笑。
樓犀也握了握葉星辰的手,向老人家介紹說道,「爺爺,這是我的妻子,葉星辰。」
葉星辰?
葉星辰!
賀明輝臉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葉星辰也徐徐抬起頭來,望向了老人,眼神一瞬間空洞,唇張了張,那句問候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賀明輝也瞧著她,臉色越來越白,像是悲痛過度,身體倒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卻拒絕任何人的攙扶,一臉悲愴,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和樓犀十指相扣的手,拄著拐棍的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卻都是不明所以,只有葉星辰知道,那個肇事者竟然是……樓犀。
一瞬間,她全明白了,明白為什么小舅對樓犀的態度會那麼不好,原來小舅早就知道,是他撞死了她的父母!
大腦一空,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只覺得天好像忽然黑了,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來一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那般絕望,世間萬物,都變成了虛無,喧囂、沉寂,終究躲不過悲涼。
她的手還被樓犀握著,他掌心的溫度卻不再讓她覺得溫暖,他們十指相扣,可是她卻覺得他們之間忽然變得好遠好遠。
如果從未遇到,如果從未愛過,或許她不會覺得這麼痛,可是現在,誰來告訴她,她還該怎麼愛他?
當年她放棄了起訴,卻不代表她內心真正的釋然,只是面對老人的懇求,她沒有辦法拒絕。
車禍發生的那一天,在醫院的太平間內,老人跪在她父母的屍體面前,甚至還要給她下跪,他說他要替他還在急救室里搶救的孫子向她道歉,他說倘若他的孫子還能活下來,請她不要起訴他,她當時的腦子很亂,可有一點還是很清楚的,雖然是交通意外,可警察說了是因為酒駕,她不能姑息那種行為!
可是,拒絕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老人就又告訴她,他的孫子才剛剛從西點軍校畢業,他是國家和部隊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栽培出來的人才,他是中國最優秀的一批年輕軍官中的佼佼者,國家、部隊、還有他的家族都需要他,他將為了祖國和人民去執行更多更重要的任務,如果她起訴了,他將前途盡毀,國家和部隊若干年來的心血也全都會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