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另外一種劫難的開始1

    昨晚還你爭我搶,恨不得拼個你死我活的兩個男人,這一刻,卻又同時退縮了。

  對此情形,樓翼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半晌,手舉酸了,他才默默將那幾個藥盒塞到樓犀手裡,嘆息說道,「總要面對現實。」

  樓犀僵硬地握住藥盒,那麼輕輕的幾盒藥,卻好像重如千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向病房。

  走到門前,空著的那隻手伸向門的把手,指尖輕顫,努力了數下,才能用力握住。

  輕輕一推,病房的門倏地打開,無聲的悲傷撲面而來。

  病床上,葉星辰還維持著原來的那個姿勢,緊緊地攀住羅嵐,從他的角度望去,看不到她的臉,卻是看到她瘦弱的肩膀在抖動,就像是斷了翅的胡蝶,顫著,卻再也飛不向天空。

  腳步聲驚動了羅嵐,她扭過頭望向樓犀,沉吟了一下,輕輕扶住葉星辰的肩膀,放她重新躺下,她很聽話,或者說是很麻木,就像是個木偶一樣,任由她動作著,乖乖躺下後,一動不動。

  羅嵐輕輕幫她蓋上被子,又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像是給予安慰,然後才起身離開病房,經過樓犀身邊的時候,感覺到他的恐慌,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予鼓勵後,快步離開了病房,一帶上門,眼淚就再也隱忍不住。

  病房裡,光線十分柔和,空氣卻恍若凝固,安靜得嚇人,甚至連兩人呼吸聲都聽不到。

  葉星辰躺在病床上,眼睛睜著,眼神卻是空洞。

  樓犀站在距離病床數米的位置,他像石雕一般,動也不動,不敢靠近,呼吸亦是緊繃,從來沒有這麼懦弱過,更從沒有這麼害怕過。

  許久許久之後,她的一瓶點滴打完,需要換另外一瓶,他才如履薄冰地走近,笨拙地換好了藥瓶,低頭望向她蒼白的容顏,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蛋,讓他的心狠狠一擰。

  薄唇顫了又顫,才擠出聲音,「對不起……」直到開口說話,他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

  對不起,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三個字,可是他除了這個,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葉星辰的眼睛動了動,唇輕輕一扯,同樣也是擠出三個字,那三個字卻仿佛可以將他凌遲,「不怪你。」

  不怪他,她該怪自己!

  懷孕了自己卻不知道,月事遲了她也沒有在意,還以為只是這段日子太累,才導致了內分泌失調,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根本沒有留意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

  這個孩子的到來,對她而言,不是意外,在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後的那個早上,羅嵐來跟她談思思的事情,她就被提醒到了孩子的問題。

  對於孩子的問題,他沒有提過,也沒有做過措施,所以她想他是想要的,而她也想要,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想過要跟他嘗試什麼感情,但是她知道軍婚是註定了的,如果能有一個孩子也不錯,而且看到思思那麼可愛,她也想再要一個,讓兩個孩子做伴也好。

  她當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孩子,但她想如果有了,就順其自然地生下來,可是沒有想到,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到來了,她卻把她弄沒了。

  她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就更不知道了,他們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所以孩子就走了,所以……這是不是天意?

  」」

  「樓犀……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似乎聽不懂她的話,整個人僵住,不太敢猜測她的意思,唇角牽了牽,想擠出話來,卻又不敢問。

  葉星辰這一靜,就是一個多星期。

  病房裡安安靜靜,除了醫生和護士,沒有人敢隨便出入,再就是羅嵐進來照顧她。

  對於流產這種事,羅嵐有過慘痛的經歷,身體的傷害是一方面,心理的傷害卻更是嚴重,若是不小心調養,積鬱成疾,落了病根,那以後會不堪設想,於是竭盡所能地照料著她。

  其實葉星辰的身體底子還算不錯,只是這一次太意外、也太嚴重了,再加上之前那一段日子的疲憊,所以整個人從生理和心理上都遭受重創,一下子消瘦下去,原本就纖細的臉蛋變為更為瘦弱。

  不過她的情緒倒還算平靜,從頭到尾都沒有大哭大鬧,更沒有責怪過任何人,只是大家都知道,她平靜的表象下,是更為刻骨銘心的疼痛。

  因為是第一胎,又是劇烈的意外流產,所以醫生要求葉星辰多住一陣子院,好好調養,對此她沒有拒絕,對於吃藥打針的事情也十分配合,只是胃口不太好,每頓只能喝一小碗粥,甚至不如一個孩子吃的多,看得叫人心疼。

  流產後的護理其實跟坐月子一樣重要,不能吹風,不能沾涼水,不能用眼過度……所以她每天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會下床活動一下,話不多,唯一能哄她露出一絲笑意的人,只有思思。

  思思很乖,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說媽媽生病了,沒力氣再抱她,所以她每次都乖巧地坐在床上,用小手摸著葉星辰的臉或是手指,憨憨地說,「馬麻……不痛不痛……思思都不痛……」

  母女倆身上都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大小號,格外得同病相憐。

  葉星辰沒辦法再每晚照顧思思,小丫頭也不黏著她了,到了睡覺的時間就跟看護乖乖回自己的病房,臨走之前,卻會留下一記晚安吻,軟軟的,香香的,親得葉星辰一臉口水,卻能讓她露出難得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摻雜著苦澀,如果她的孩子還在,思思就會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樓犀日夜都守在醫院,卻是再也沒有進過病房,總是一個人在走廊里站著,一站就是一天,許久都不換一個姿勢。

  到了吃飯的時間也不去吃飯,只是掏出兜里的軟中華,叼上一根,可病房門口是禁菸區,不能抽,他就那麼叼著,仿佛也是一種自我慰藉。

  這件事前前後後串起來,才造成了如今的悲劇,他不知道能怪誰。

  怪陳然嗎?如果不是她大鬧一場,星辰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累,是不是就會早點發現自己懷孕了?是不是就會早點告訴他?然後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怪左凌風嗎?如果不是他,他不會被激怒,如果他那個時候不來醫院,他不會新仇舊恨一起爆發。

  怪景颯嗎?怪她拿什麼照片給他看,在他胸口裡火上澆油。

  不,全都不是,誰都不怪,只怪他自己!

  左凌風也每天都來醫院,只是沒有人再見過他,他總是守候在醫院樓下,默默觀望著一切,內心的悔恨和疼痛無邊蔓延。

  景颯沒有敢去看葉星辰,也沒有敢再跟樓犀說話,她也沒有想到會弄成這樣,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叮囑婦產科的醫生對葉星辰多加照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