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把飯菜倒掉吧?」她扭頭望向樓犀。
樓犀徐徐抬頭,望著冰箱,眼底亦是若有所思,沉默了下,沒有吭聲。
葉星辰不知道他這是允許還是不允許,怔在那兒發愣,樓犀卻走近她,逕自開了冰箱門,將剩餘的飯菜端了出來,然後拿到微波爐里加熱。
「剛剛沒吃飽。」他沉聲說道,也不知道是說他自己,還是說她。
葉星辰狐疑著,愣在那兒,瞧見他高大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微波爐「叮」的一聲後,他又去拿碗筷,她遲疑了下,還是走過去幫忙。
剩飯不多,只有一碗半左右,她盛了半碗給自己,另外一碗給他,他卻忽然將兩隻碗掉了個位置,沉聲說道,「快吃。」
葉星辰心裡惴惴,卻有那麼一絲小小的甜蜜在蔓延。
兩人坐在餐桌前,默默吃著,氣氛有點說不出的怪異。
樓犀很快就吃完了,起身去了書房。
片刻後,他又走出,拿了一支筆出來,站到冰箱門前,取下一張便利貼,快速寫著什麼,寫完後將便利貼黏在冰箱門上。
葉星辰狐疑著,扭頭去望,距離有點遠,看不清楚他的字跡,於是快速扒了兩口飯,吃完飯後快步走了過去,一看,驀地愣住。
上面竟這樣寫著:我最喜歡吃的!沒有。
最討厭的!魚!任何魚!
葉星辰忽然想笑,想不到這個男人竟然也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不過說是可愛吧又好像不是,他力透紙背的字跡,還有那嚴肅的口吻,都在在說明他有多麼認真,可她就是很想笑,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嘴角上揚出一個弧度。
樓犀望著葉星辰微笑的樣子,冷峻的臉上,也不自覺地浮出笑容,吃飯的時候,他看出來了,景颯故意坐在她身旁,故意分開他們,點菜的時候又說他喜歡吃魚,可他不喜歡吃魚,那只是景颯的故意挑撥,對於這樣的小手段,他心知肚明,但沒必要當場拆穿,因為那樣只會讓大家都難堪,但是他不希望葉星辰誤會,他和景颯沒有什麼過去,如果他們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不會等到今天。
「我特別討厭吃魚,曾經因為出任務,去了北海道,在那吃了一個多月的魚,鮭魚、狹鱈、秋刀魚、太平洋鯡魚、遠東擬沙丁魚,每天吃,頓頓吃,吃到想吐。」他沉聲說道。
葉星辰下意識地蹙起眉頭,完全不能想像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可能一呼吸都是魚腥味吧?
她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買魚了,以後只做他喜歡吃的東西。
可是!
她望著便利貼,看到他寫「最喜歡吃的!沒有」,又忍不住狐疑,「你沒有最喜歡吃的東西嗎?」
樓犀俊容上波瀾不驚,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如果有人曾經因為出任務餓過七天七夜,只能吃樹葉充飢,那麼這世界上的任何食物再拿到他面前,都是一樣的,所以沒有喜不喜歡一說。
葉星辰的表情忽然僵住,一股心疼油然而生,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胃不好了。
樓犀扯了扯唇,又平靜地說道,「不只是我一個人,那一次是我和陳舟一起,我們兩個回來後恨不得想吞掉一頭牛。」
陳舟。
葉星辰的心又是一酸,可憐的思思。
想到景颯對她提出的那個要求,她不禁為之憤怒了!
不是
」」因為吃醋,不是因為嫉妒,只僅僅是因為心疼,為思思心疼,為樓犀心疼。
他只是想盡心盡力地保護和愛護思思,怎麼會這麼難?
她發誓,以後一定要給思思還有他更多更多的關心,更多更多的愛!
葉星辰沒有察覺,自己剛剛想到了「愛」這個字。
她伸手取下另外一張便利貼,拿起筆,望著他,誠摯地問道,「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紅色。」
因為他最熟悉的顏色是綠色,所以視覺反差。
她微笑著記下,又問,「最喜歡什麼歌?」
樓犀微微蹙眉,好像沒有,沉默了片刻,說道,「應該是李宗盛的歌吧。」
當兵那年去西藏,那裡交通和文化都相對閉塞,新兵營里只有他是北京的,多傑興沖沖地跑過來問他,你見過李宗盛嗎,他去北京開演唱會了!
他搖頭說不知道,多傑無比失望,然後整日整日在他耳邊哼著李宗盛的歌,他聽得不厭其煩,完全不懂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那種不俗不雅的歌詞,還有那種拖泥帶水的曲調。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
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直到多傑犧牲之後,他為其整理遺物時,才從他的日記里發現,多傑曾經喜歡他一個家鄉的女孩,但那個女孩考了大學,去了北京,那種山溝溝里飛出去的金鳳凰自然不可能再回來,然後多傑失戀了,開始狂迷李宗盛,他說,李宗盛試圖用最簡單的詞曲,告訴人們愛情的道理。
比如他曾經為某個女歌手寫詞,裡面有這樣一句:愛從不容許人三心兩意,遇見渾然天成的交集,錯過多可惜。
心中那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樓犀忽然奪過葉星辰手中的筆,在便利貼上快速下了幾個字,然後「啪」的一聲黏在冰箱門上,轉身離去。
葉星辰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發懵,扭頭望向冰箱門,瞧見那張便利貼上這樣寫著!
最喜歡的事!帶思思回家吃你做的飯。
葉星辰呆怔了幾秒後,心臟猛然一跳,胸口驀地泛起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甜蜜感。
思思住院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她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手術的日子也隨後敲定,在某個星期日的上午。
因為要籌備十一軍演的事情,樓犀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周休也都取消了,但星期六的晚上,他還是特意從部隊裡趕了回來,這一晚,他必須陪著思思。
病房裡,一燈如豆,思思睡得正安穩。
葉星辰守候在病床邊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輕輕起身,蹲下來輕手輕腳地從床頭櫃裡取出一個小塑膠袋,裡面裝的是紅豆,舒嬈的老家有這種說法,把紅豆裝在錦囊里,然後放在枕頭下面,可以驅邪避害,就當她迷信好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又取出提前準備好的錦囊,抓了一小把紅豆裝進去,然後拿起針線將錦囊的封口縫起,也不知道是太緊張了,還是怎麼的,一丁點大的錦囊,也不需要縫多久,她竟然連連出錯,手指被扎了好幾下。
「沒事吧?」樓犀抓過她的手,沉聲問道。
「沒事沒事,馬上就好了。」葉星辰抽回自己的手,繼續縫著,很快,全部縫好了,她高興地將小錦囊捧在手心裡,篤定地說道,「思思睡了這個就會平安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