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隨境怔了怔,目光平靜:「自從您把我交給部隊那一刻起,我這一生的大小事都是部隊做主,提干也好,結婚更是如此。」
「你還是要娶她?!」韓院長望著兒子厲聲問道。
此刻,韓隨境眼中的情緒驟然變得濃烈,俊然臉龐,不加任何掩飾,「從現在起,我要做我該做的事情!承擔一位父親的責任,不但如此,我還要我的孩子在父母健全的家庭成長。」
「既然部隊允許我結婚,天塌下來我也得結婚。你們若是反對,那便從此刻起,韓家不再有我這個兒子!」
「你們大可放心,從今往後,我定然會用心照顧我的小家庭,還會給寶兒生弟弟妹妹,那才是我此生最想抓住的幸福。」
韓隨境一番話說完,冷酷無情的目光掃向父親,頓時讓韓院長四肢一軟,面露悽慘。
韓媽媽淚流滿面,捂著嘴巴,哽咽道:「隨境,我們不要再把事情鬧大了好嗎?」
「你們父子倆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韓隨境你去跟段司令請一個月探親假,跟我們回老家待一段時間。媽保證…」
韓媽媽話還沒說完。
便見兒子面色決絕地從他們眼前走出去,留下低沉而又痛心的嗓音:「帶著我的屍體回去!」
老兩口目瞪口呆,旋即身軀猛然一震:「……」
望著韓家最優秀的兒子從眼前漸漸離去的背影,韓院長牙齒不由得咬的嘎吱作響。
他終於在父輩們的憧憬中成長起來!
再也不是他們眼中聽話、孝順的韓家兒郎,而是一心只想著和前任未婚妻雙宿雙飛的俗氣男人。
「韓隨境,隨境…」韓媽媽掩面痛哭。
離開父母的客房,韓隨境並未直接返回三樓。
帶著沉痛的心情徑直下樓,登上他的配車,聲音低沉:「回部隊家屬院!」
宋瑭已經能清晰感知到領導渾身裹挾著一股強勢冷冽的氣息,很小心地「哦」了一聲,趕忙調頭,朝著部隊家屬院疾馳而去。
車內,寂靜得只聽得見車子發動機的轟隆聲。
后座,韓隨境健碩身軀緩緩靠向後背,雙目猶如蓄著兩團強烈光芒,捏著手腕,今後無論是誰站出來反對他的婚事,神來殺神,佛來弒佛。
他會將所有阻擋他追尋幸福腳步之人,殺得片甲不留!
段家,也得給他讓路。
車子緩緩駛進家屬院,韓隨境眼眸徐徐望向家屬院幾棟樓房,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家人可親…
車子開到他家小洋樓外面,韓隨境身軀筆直,「你在車上等我!」
「砰!」
車門被重重的摔上,一轉眼的工夫,韓隨境身影沒入自家大門。
對面停車場,李俊峰也才剛送段司令回到家。
看到韓隨境的車開回來,又回頭看了看已經進屋去的段司令,連忙過來打聽:「老宋!韓兵團這是搬回家屬院住?今晚不去旅館陪嫂子和寶兒了麼?」
「噓!小點聲,」宋瑭急忙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李俊峰別這樣大聲咋呼,「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是從旅館回來的,領導看起來好恐怖,我是大氣都不敢出。」
「啊?難道是嫂子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走走走!別在這邊待著,領導好像回來拿什麼東西,很快就會出來,叫他看到,還以為我倆在悄悄傳遞內部情報呢。」
宋瑭揮手攆著李俊峰,末了,又叮囑了一句:「可別在司令面前瞎說八道啊,當心你的舌頭!」
李俊峰沒好氣翻白眼,朝著坐在車內駕駛室的宋瑭一巴掌虛晃了過去。
「記住,有什麼內部情報第一時間通知我,眼看著司令他老人家有點眉目啦,嘶, 可別又空歡喜一場…」
韓家傳來腳步聲下樓的動靜。
使得還沒說完話的李俊峰見勢,連忙閃身回到對面段司令家門外。
宋瑭連忙調頭,從後視鏡瞥見領導手裡拿著一隻部隊專用的公文包回到車上,「領導,咱們現在直接回旅館是吧?」
「嗯!先去飯店炒幾個菜。」
「寶兒和嫂子還沒吃晚飯啊?好的,好的,」宋瑭這才注意到,領導手裡還拎著一個網兜,裡面裝著幾個軍用飯盒。
不知怎麼的,宋瑭覺得領導這是與嫂子和好的跡象。
從部隊回來便是馬不停蹄的為嫂子和寶兒鞍前馬後,如此細心照顧他們娘倆,嫂子就是長著一副鐵石心腸,也會奮不顧身的撲向領導。
宋瑭心裡美滋滋的幻想著,嫂子廚藝那麼好,做什麼菜都好吃,等嫂子嫁給領導,今後肯定有大把的機會去領導家裡蹭飯。
車子一溜煙的衝出了兩棟小洋樓之間的停車場。
恰好,段司令回到家去解完手出來,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抹車屁股影子,目光微微一頓。
正好李俊峰從車上拿了一些東西走進客廳,他問了句:「韓隨境回來了?」
「是啊,韓兵團回來好像拿了什麼重要文件,看起來很趕時間的樣子,聽說今晚他又回旅館那邊去了。」李俊峰照實說道。
「文件?」段司令鋒銳眼眸凝定在某個方向。
「我是看到他拎著不常帶出門的部隊公文包,所以…也可能只是回家拿一些部隊需要的文件吧,明天不是要開會嘛!」李俊峰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到時候被司令收拾。
當天晚上,全區所有回來開會的師長們,應該全都回到昆市,住在部隊招待所。
等著參加明天早上司令部召開的全軍會議。
那邊,段煙緋抹著眼淚一路回到段家。
她人還在玄關,聽到出來給她開門的保姆嬸子詢問:「煙緋姑娘這麼晚咋回來了呢?」
便是捂著嘴巴嚎啕大哭。
段老坐在客廳,無聊的看著電視機熒幕上的節目,突然聽到孫女進屋便是一派嚎啕大哭,面色一沉,「怎麼還哭了呢,你這是出了什麼事?」
「爺爺嗚嗚嗚…」段煙緋奔進客廳,一下子撲到爺爺胸前,哭聲震天,「嗚嗚,那個,韓隨境他竟然動手打我,他竟敢打我!」
「嗯?韓隨境打你?」段老剛接住孫女撲向他的身軀,還在好奇這丫頭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聽到這話,眼神一愣,問道:「隨境為什麼打你?是不是你惹他啦?」
老爺子非常了解自家的這些子子孫孫,一點事情在他們眼裡就能放大無數倍。
無論和誰起了紛爭,必定是別人的錯。
段煙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爺爺你還問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小叔呢,你快點讓他去收拾韓隨境,他,他竟然動手打我,你看我的臉,打腫了吧?」
「……」段老這才觀察孫女的兩邊臉頰,雪白臉頰浮上了兩道觸目驚心的手掌印!
他已經無法淡定了,坐直身軀,正色道:「告訴爺爺,你和隨境因為什麼事吵鬧打架?」
認識韓隨境這麼多年,那孩子秉性如何,老爺子非常清楚,這是把人逼到了什麼境地啊,竟然氣的動手打段家姑娘。
客廳動靜鬧得很大,太吵,段綏禮坐在二樓書房,處理生意方面的事情。
聽著侄女段煙緋哭哭啼啼的聲音,眸光暗了暗,起身下樓去看個究竟。
走下樓梯,轉角便看到侄女撲在她爺爺懷裡哭著告狀,一個勁兒嚷嚷著讓他這個當叔叔的去給她出頭。
段老見小兒子下樓,略顯無奈的道:「你侄女說,被韓隨境打了,你自己問問到底咋回事,問她,她不肯告訴我。」
「小叔…」
替她出頭的人終於出現,段煙緋身軀倏地從爺爺懷中離開,整個人朝著段綏禮奔過去,「你一定要幫我狠狠地教訓韓隨境!」
「出了什麼事?」段綏禮面色淡漠,沉靜的嗓音,無波無瀾,聽不出任何情緒。
段煙緋急忙剎住腳底板,很是委屈的站在小叔面前,哭著說:「我、我、我,他有個兒子也是事實,還不許人家說他兒子是個私生子。就這事,他還動手打我!?」
「你罵隨境的兒子是個私生子?」
瞬間,段綏禮眯著眼睛凝視著侄女。
「本來就是私生子嘛!而且韓院長他們兩口子也很有心機,他們自家人都覺得韓隨境有個私生子,還指望和周師長結親家,真不要臉。」段煙緋嘴巴高聲嚷嚷著,指望小叔快點去收拾韓隨境,給他點顏色瞧瞧。
段綏禮溫潤卻冰冷的聲音徐徐問道:「所以,你不但說隨境的兒子是個私生子,還把這事傳了出去?」
他的目光刺得段煙緋瞳仁發顫。
「小叔你什麼意思?難道不是事實嗎?他們又沒結婚,那個女的懷了韓隨境的孩子又嫁給別的男人,現在離了婚,轉過頭又想嫁給韓隨境,那孩子本身就是私生子啊。這點道理你還不懂麼?」
「跪下!!」
客廳裡面,段綏禮驀地一道冷厲的聲音低吼,眉宇間的料峭寒霜,卻叫人不寒而慄。
「小叔你怎麼可以胳膊肘向著外人…」段煙緋一副愕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但她刻在骨子裡的服從意識,使得她手腳一軟,穿著連衣裙的膝蓋重重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