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段老這麼一嗓子喊了之後,韓媽媽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神情。
「爺爺你還沒聽過我彈琴吧?今晚氣氛這麼好,給你聽一聽我彈琴。」段煙緋已經走到鋼琴旁邊,鬆開韓媽媽的手臂,毫不掩飾的驕傲道:「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學過鋼琴,是時候讓你們聽一聽啦。」
韓媽媽跟著走過去,站在旁邊觀看,從段煙緋支起琴蓋,眼裡裝滿了驚艷。
如此闊氣奢華的高級樂器,還得是段家啊!
段綏禮略略側目,望了一眼侄女坐在琴凳上的樣子,這一眼,他便失望的收起關注。
當年侄女出國留學,還是他推薦的學校,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家姑娘的智商水平整體都不高,家族中三個送出國留學的侄女,都沒有什麼成就。
甚至連國外最常見的鋼琴這門技能都是那麼生疏。
「小叔!你買了鋼琴,一定有琴譜吧?」段煙緋坐在了琴凳上,忽然發現還缺少琴譜,轉臉看向客廳坐著的幾個男人。
段綏禮只是看了侄女一眼,唇角抿了抿,強忍譏諷,「今晚家裡又沒外人,都是自己人啊,你簡單彈一首曲子就行了。」
回頭,段綏禮呷了一口茶水,看向韓庭彰:「隨境怎麼沒來?也在加班嗎?」
「你不是說司令部今晚加班嘛!估計隨境也在加班。」韓庭彰目光掃過段綏禮的臉,似是輕描淡寫地說,實則意味深長,像是告訴段綏禮,我知道你們叔侄倆干不出好事。
段綏禮只是看了對方一眼,最終還是提到了韓隨境的婚事。
「對了,韓院長和夫人遠道而來,是要在這邊給隨境辦婚禮的吧?」
韓庭彰輕輕搖了搖頭,看了老父親一眼,「目前雙方還在談,當然我是支持隨境結婚的,只是我爸媽覺得弟妹身家背景太低,配不上我弟弟……」
被段綏禮眼眸怔怔地盯著,韓庭彰有點不好繼續往下說。
偏在這時,悅耳的琴聲緩緩響起,迴蕩著整個客廳。
韓院長翹首期盼,滿眼都是欣賞之色,還得是段家這般家庭,才培養的出如此才華與容貌俱佳的大家閨秀。
他們韓家世代功勳,肯定不能與泥腿子家庭結親家!
韓庭彰觀察了一眼段綏禮臉上毫無波瀾的臉色,帶著幾分請求,「我今晚之所以陪爸媽過來,也是想借老爺子的威望,幫忙勸一下,隨境和紫如不能再這樣耗下去,對孩子也不好。」
「怎麼勸?韓家自有一套自己的挑選兒媳婦的標準對吧?」段綏禮說著微微側目看向老父親那邊,結果老頭始終沒有想聊天的意思,一雙眼睛專注的盯著電視機。
段綏禮清了清嗓子,高聲道:「爸!庭彰說的話你聽見了沒?」
「他說了什麼話?」老爺子假裝一臉疑惑。
正當韓庭彰道出心中計劃,話還沒說完,就被韓院長打斷,「韓庭彰你別跟你弟弟一樣,不知事情輕重。」
「爸,我知道你心裡還有很多話,今晚既然咱們一一家人過來叨擾大段,不妨聽一聽段老他們父子對這件事的見解?」
段老嘴巴抽了抽,沒好氣道:「你們韓家娶媳婦,卻要聽旁人的見解?」
「這事若擱在我們段家,只是請先生挑選日子的事兒。」
「呵呵,還是段老出事決斷符合人情味,」韓庭彰朗聲笑起來,寬慰自己的父親,「爸,你聽聽,段老的建議是立刻挑選好日子,讓隨境結婚。」
韓院長恨不得給大兒子兩個耳光,淡然道:「韓隨境要是執意要娶,我也不打算回老家了,就耗著吧。」
段綏禮安靜地聽著,直到聽到了侄女磕磕巴巴的琴音,實在是虐耳。
「段煙緋你還是把這首曲子練熟了再彈,停!」
被小叔當眾呵斥,段煙緋臉都紅了,但是也不敢不照做,慢吞吞的起身,蓋上琴蓋,扭捏著身子,「你又不給我琴譜,我哪裡彈的好嘛。」
「已經非常不錯了,是小叔對煙緋要求過於嚴苛。」韓媽媽跟著回到客廳坐下時恭維道。
「讓夫人見笑了!」段綏禮俊美的臉龐一點薄笑。
當晚的晚餐,弄得極其豐盛。
韓院長三口子吃過飯,藉口說舟車勞頓,便是早早的要回旅館休息。
段綏禮禮貌的送客人上了車,轉身回到客廳,便聽到電視機裡面一陣掌聲,步履緩緩走到老父親身邊,睇了一眼電視機熒幕,「看的是什麼節目?」
「好像是部隊文工團下去各個部隊的文藝匯演,現在拿到電視台播放。」段老悠閒的抿著茶水,視線斜了兒子一眼,「韓家三口子都走啦?」
「不走,難道你給他們打地鋪?」段綏禮沒好氣嗤道。
「韓隨境沒那個命!福氣太淺了,遇到好媳婦兒都抓不住,真是替他感到可惜。」段老身軀朝著沙發椅背靠了下去,一臉惋惜。
段綏禮便在父親身側坐下,「你替人家惋惜什麼?韓家看不上紫如,那是他們沒有眼光。對了,我上回跟蘇州河工廠預定的塑料瓶子也到了,明天叫紫如過來給我演示一遍沖洗鼻子。」
「幹嘛等到明天?今晚就去接他們娘倆過來唄。」段老眼裡點綴著興奮。
「今天有點晚了,這都8點過了,韓院長來了,肯定沒她好日子過,還是明天吧。」段綏禮點燃一根煙,嘴裡緩緩吐出了一股煙霧,難得像現在這樣和老父親坐在一起看看電視。
聊著聊著,忽然段綏禮清俊身軀緩緩離開沙發靠背,指著電視熒幕,「這不是上回段硯直嚷嚷著讓我給他買鋼琴的文藝匯演嘛!」
「我剛才就說過,是部隊文工團到下邊各個部隊的文藝匯演啊,你自己心不在焉。」段老沒好氣瞅了兒子一眼,當他一轉眼,便看到了九師的文藝匯演節目。
「你看!那不是寶兒嘛!」
「嗯,是那小傢伙,他媽媽給他打扮的還蠻漂亮……」段綏禮嘴裡的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王紫如打扮得更是知性美貌,端坐在一架風琴旁邊,為孩子們伴奏。
當電視機裡面的風琴聲響起時,段綏禮也不禁露出了驚艷眼色。
「雖然風琴的效果差了很多,不過她彈奏的非常熟練。」
段老滿是驕傲,「肯定比你大侄女彈的好啊,明天她來家裡,你讓她給你彈一曲,說不定比你還彈的妙哉。」
「我畢竟沒有深入鑽研鋼琴,你這就別打擊我啦,要打擊,去打擊你大孫子。」段綏禮靠著沙發,領口鬆散,沉浸在日常和老父親鬥嘴的樂趣中。
「最厲害的是,這次九師文藝匯演的兩個節目,歌曲和作詞都是紫如同志獨立完成,你聽聽,曲子好聽吧?明天用鋼琴彈奏,你都忍不住給她鼓掌。」
段綏禮笑的不加掩飾:「爸,你不妨去請劉大師算一卦,看看你大孫子有沒有這個福氣。」
「段硯直一點用都沒有!韓家都鬧成這樣,他都不曉得下手。」
「他也為難啊,畢竟和隨境多年的好兄弟,怎麼能在這時候背刺人家?」
「哼,讓我這個過來人告訴你吧,男女感情之事,你等,是永遠等不來的,除非你又爭又搶!這個呢,和做生意差不多的道理,打比方說,現在有個生意擺在你面前,你不爭,不搶,還能是你的?」段老都替大孫子著急上火。
段綏禮看了眼電視熒幕上的表演畫面。
眼裡的那抹篤定慢慢轉為笑意。
韓院長三口子回到皇后旅館的時候,大堂內,韓隨境早已帶著寶兒等候了老半天。
「寶兒!我是大伯喲。」韓庭彰一下車,就看到了小傢伙乖巧的跟爸爸站在一起,似乎是在等他們回到旅館。
寶兒早已從爸爸嘴裡得知,爺爺奶奶和大伯都來昆市看他。
他也認出了韓庭彰那滿是溫和笑臉的樣子,稚氣叫嚷道:「大伯,你怎麼才來呀,我和爸爸等好久了哦。」
韓庭彰挺拔身軀越過父母,大步走進旅館大堂,走到弟弟面前,一把抱起小傢伙,高高的舉過了頭頂,逗得寶兒嘻嘻而笑。
「有沒有想大伯啊?」
「想了呀,大伯你有沒有想我呀?」
韓庭彰憐愛的親了親大侄子,笑容滿面,「大伯就是太想我們寶兒,所以特地從上京飛過來看你的呀,來,大伯給你引薦一下。」
韓院長兩口子的目光從寶兒臉上,掃到了身上,從頭到腳掃視了幾遍。
「這是爺爺,旁邊的這位呢是你爸爸和大伯的媽媽,你得叫奶奶。」韓庭彰直到說完,才低笑一聲,笑聲渾厚而有力,「寶兒,叫。」
寶兒臉上的笑容凝固。
小傢伙隱隱感覺到對面這對陌生男女,對他似乎並沒有像大伯那麼喜歡他。
韓隨境有點尷尬,上前,拍著寶兒的小手,「叫爺爺和奶奶。」
對面的韓院長兩口子還等著孫子叫他們呢,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孩子叫人。
韓院長面色不善,問道:「是不是孩子媽教他不要叫我們?」
「爸你誤會了!寶兒去段家都能和段老打成一片呢,可能是覺得你們有點嚴肅!你們也知道,以前他一直在鄉下,又經常受欺負,性格比較膽小。」韓隨境解釋道。
「這怕不是膽小的緣故吧?孩子還這么小,當媽的就不好好教導,以後長大了怎麼配得上韓家這個功勳家族?」韓媽媽當場眉頭狠狠的皺起來。
韓庭彰眼睛微微一沉,「爸,媽,當著孩子的面說話注意點,不要讓外人覺得咱們韓家做事做人都沒分寸。」
「哇~~哇哇~~~」不知怎麼的,小傢伙好像很委屈似得忽然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