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等人三張嘴,吵不過病號室二十幾張嘴巴。
只見段司令員的臉色看起來更冷了,怒火正在醞釀中,平常在部隊家屬院橫行慣了的幾個女人耷拉著腦袋。
段硯直耳朵都快裝不下這麼多告狀的聲音,鋒銳眼眸看向徐長河:「把你們臨時衛生員填的表給我。」
「呃?她們的名單?好好好,我這就去辦公室拿。」
張幹事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再次被拉緊。
凌晨到達白騰鎮之後,他便去跟徐長河匯報了這批臨時衛生員隊伍,也把軍嫂們的名單交給了他。
徐長河與那三個小幹部完全不知道段司令員接下來是要做什麼。
不過以徐長河多年的從軍經驗,司令員這是要懲罰某些人的前奏。
他在心裡慶幸,這個時間,戰士們夜裡奮戰之後,白天都在休息睡覺,底下的戰士們還不曉得軍區司令員來到白騰鎮視察。
影響不大。
轉眼的工夫,張幹事拿著一份名單小跑著回到病號室,雙手恭敬地交給段司令員。
「我們從家屬院挑選的六位軍嫂,以及他們對象的名字都寫在裡邊…」
「嗯!」
段硯直眼神很淡的睨了一眼遞過來的名單,慢悠悠的從軍裝的上衣口袋取出一支黑色鋼筆,接過那份名單,冷厲眼眸瞥著站在面前的幾個軍嫂:「她們三個的名字是?」
「她是李娟,中間的是宋玲,最邊上的是黃春梅。」張幹事連忙指著三個軍嫂說道。
「你們三個的對象呢,分別站到自己男人身邊。徐長河,你給我滾邊上站著。」段司令員冷聲說完,沒再看徐長河,盯著眼前的隊形自動調整。
三個女人戰戰兢兢的站在各自男人身旁,不曉得接下來要幹什麼。
「報名字!」
「李娟…」李娟站在自己丈夫身旁,以前的囂張和傲慢已然消散殆盡。
她隱隱感覺出,今天這事肯定會連累到丈夫在軍中的位置。
男人已經在連長這個位置上坐的太久,雖然想被提干,可總不能降下去吧?
就看到段司令員拿著張幹事送來的名單刷刷寫著什麼,緊接著便聽得他冷聲道:「下一個,報名字!」
「宋玲。」
「下一個,報名字!」
「黃春梅…」
段硯直在名單上分別批下了最新指示,寫完再遞給張幹事,「念!」
張幹事看到名單上的批示,眼底微震,抬眼看了看三個軍嫂,以及她們的丈夫,逐一念道:
「撤段雲輝原軍銜,工資降為原士兵等級,恢復原士兵編制…」這是李娟的對象。
「撤唐明原軍銜,工資降為原士兵等級,恢復原士兵編制。」這是宋玲的對象。
「撤孫平原軍銜,工資降為原士兵等級。」這是黃春梅的男人。
三名被戰時撤職的男人,眼中盛滿了屈辱和不甘。
他們三個死都想不到,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沒能再一次提干,反而因為自己家的女人,害他們一夜回到從前。
站在自己男人身旁的三個軍嫂,皆是心神巨震,罰的這麼重,今後哪還有提乾的機會?
「另,以上三位,軍中記過處分。」
頓了頓,張幹事繼續念道:「李娟、宋玲,黃春梅三位軍嫂,軍中任何職位,永不錄用。」
三個女人本就被重重打擊,司令員卻又給她們一記重錘!
先前仿佛是一隻只鬥志昂揚的母雞,這會兒全都敗下陣,滿腔怒火不敢撒。
段硯直面無表情的從張幹事手中扯過那份名單,「徐長河你可以滾過來了!」
早已頭皮發麻的徐長河,兩條腿篩糠一樣的緩緩挪過來,「請司令員指示。」
既然都把他麾下這些小幹部處理了一遍,他這個當領導的,自然逃不過被處分。
「這次你們選拔出來的幾個軍嫂,三個不能用的,全部退回部隊家屬院,部隊的糧食緊俏,不養閒人。」段硯直聲音不高不低,倒也讓病號室正在做事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徐長河臉色很難看,「是!」
「有罰,必定就有獎勵。」
聽司令員這意思,他要給王紫如等三名軍嫂一些獎勵,張幹事緊張的臉色緩了緩,主動過去幫司令員把名字跟人對上號,「負責包紮傷口是王紫如同志,這次她可是為我們包紮了二十幾個重傷的病號。」
「另外兩位,一個叫朱艷,她對象三個月前提干到了副營長…」
「念!」
段硯直當場做了批示,把名單交給張幹事吩咐道。
「王紫如同志對於傷員受傷處置工作認真負責,不但完成了對所有重傷的傷員處置,工作任勞任怨,現特批示,獎勵一百斤大米,二十斤菜籽油。」
「朱艷與林小婉,分別獎勵二十斤大米,五斤菜籽油,他們的對象,工資提三級…」
正好跟在王紫如身邊做事的朱艷與林小婉,二女臉色一驚,轉而激動地差點尖叫起來。
李娟沒想到王紫如這麼囂張,成功的把林小婉從她們當中分化出去。
以林小婉她男人那點本事,八輩子都提不上去!
看向王紫如的眼神從憤怒瞬間變成了怨毒,她可倒好,來到部隊不過半天時間,居然弄到了一百斤大米,十斤油?!
這下子,林小婉跟著王紫如弄到了好處,肯定不會再跟她們幾個好了。
李娟在心中撂下狠話:別以為扳倒了我們三個,你就可以稱王稱霸!回到部隊,家屬院可有的是厲害角色收拾你這種女人。
病號室,所有人神情再次錯愕。
他們看出了段司令員會獎勵王紫如,可萬萬沒想到司令員金口一開,壕氣的給她獎勵了一百斤大米!!
要知道,80年代初期的部隊家屬院,即便是大米他們也捨不得放開喉嚨吃。
王紫如正在給一位傷員更換吊瓶,完全沒想到司令員會給她們如此豐厚的獎勵!
這麼說,等這邊戰士她都不用買糧食了?!
徐長河詫異極了,腦袋慢慢清醒過來,「紫如同志,你們三個軍嫂還不快過來感謝司令員?」
「謝我做什麼?」段司令員慢悠悠收起鋼筆,一手架在腰間,冷道:「這些糧食和油又不是部隊出錢!這些東西,全部從你徐長河的工資裡面扣!」
「另外,」段硯直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好看,「白騰鎮衝突,你徐長河嚴重失職,明天將有新的指揮官調過來接替你的工作!衝突結束,我們在昆區慢慢清算你!」
徐長河頓時一個趔趄,胸中疾呼:完蛋了!
所有人都是狠狠一驚,沒想到傳聞中手腕強硬、心腸歹毒,作風如同雷霆的段司令員果然如同傳聞所言,剛到白騰鎮就換帥。
「司令員,臨陣換帥可是大忌呀,等我立了功,將功折罪行不行?」
「你要是能立功,還能到現在都不知道今晚的戰略?!」
段硯直嘴裡的嘲諷大夥都聽得見。
半晌之後,徐長河作垂死掙扎,「我接受司令員的懲罰,可是我們畢竟屬於雄區管轄,難道不用經過雄區?」
「你放心!雄區那個草包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病號室,已然變成了戰時辦公室。
偏在這種時候,炊事班一名小戰士急急忙忙來到病號室門口,望了一眼裡面這個陣仗,「開飯了哦,你們病號室誰負責給他們病號打飯?」
「稍等一會,我會安排人去炊事班打飯。」王紫如站在病床旁,給病號換吊瓶回頭說道。
李娟等三個軍嫂心如死灰,站在那裡欲哭無淚。
「你們三個,回自己的編隊!」段硯直衝著三個剛被撤職的小幹部說道。
那三人嚇得屁滾尿流,迅速在領導眼前消失。
眼看著段司令員要讓李娟等人滾蛋,但王紫如豈會便宜她們,尤其是李娟那個刺兒頭 ?
「…我想解手怎麼辦啊。」正好這時17床病號憋了很久要去解手,臉都憋紅了,實在憋不了才吱聲。
王紫如看向李娟,話卻是對段司令官說:「我們這麼多病號,全都去解手的話人手不足,讓她們三個留下來照顧病號們解手吧。」
「你有病吧?他們都是男的,我們就是再想留下來,總不能扶他們去男廁所解手吧?」李娟整個人炸毛。
王紫如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當著段司令員的面,輕聲笑道:「誰說讓你扶著他們去解手?6床和17床一周之內連下床都不行,你們用夜壺接了去倒掉。」
李娟忍了再忍,差點跳起來指著王紫如問候王家的列祖列宗,旁邊的宋玲,這個自詡『宋氏千金』的女人更是笑起來。
「既然你做這種事那麼熟悉,還是你去倒夜壺吧。」
黃春梅掩嘴偷笑,「對,你對接尿熟悉,這個活你干,我們可以干別的活。」
「哼,你們三個倒是金貴啊,倒個夜壺是個什麼難以啟齒的工作?」段硯直斜睨著三個狡猾奸詐的女人,「徐長河,現在就把她們仨送回部隊,等這邊戰事結束,我親自去你們第9區,我還不信了!部隊家屬院那麼緊俏的房子,卻拿來養一群廢物!」
「看來,你們第九區家屬院住的廢物太多,是得給需要房子的幹部騰一騰地方。」
當下,李娟被狠狠噎住,臉色更加猙獰,「司令員你可不要衝動,我們沒說不幹活,只是不能幹這種侮辱我們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