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紀君澤躺在病房裡,臉上戴著氧氣罩,一旁放著電動呼吸機,身邊的心電圖機,心電圖緩緩地跳動著。
他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紗布,大腿上的紗布甚至都還浸著血,臉色慘白如銀紙,太陽穴旁的槍痕觸目驚心。
「我的兒……」
李桂雲腳下一個趔趄,急急想要走入病房,紀小美眼底也噙著淚,攙扶著母親。
「家屬先等一等。」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帶著護士急急走進來,現在是換藥時間,李桂雲幾人都被留在病房外,唐晴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她親眼看著醫生將紀君澤腹部的紗布取下。
腹部的貫穿傷因為許久沒上藥,甚至已經灌了膿,只能生生將膿血剜了出來。
「啊啊……」
紀君澤意識雖然陷入昏迷中,卻還是痛得低吼出聲,渾身都在瘋狂地顫抖著。
「兒啊……」
「二哥!!」
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李桂雲當場情緒一激動,直接暈了過去。
紀小美擔心地看著母親,傅奕承趕緊將李桂雲抱起,將她帶到一旁的長椅上躺下。
唐晴抱著喜寶,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紀君澤的身上。
她清楚地看見了整個換藥過程,紀君澤兩肩的槍傷,兩腿之間的血洞,還有腹部的貫穿傷,每一個傷口都觸目驚心,可想而知,他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整個換藥過程都持續了二十多分鐘,期間紀君澤痛苦的低吼聲,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唐晴一直緊咬著牙,她手緊張地扣著拇指指甲,生生地摳出了血,她也沒有覺得疼。
等到醫生換完藥出來時,看著已經昏迷的李桂雲,還有情緒激動的紀小美,掃了一眼唐晴,發現她竟然異常的平靜,眼神里也閃過一絲驚訝。
「病人情況很不好,不宜太多人探病。你是家屬?」
唐晴抱著喜寶,默默點了點頭。
「你去吧,時間不宜太長。」
醫生叮囑了一句,其他家屬情緒看起來實在太激動,也不適宜探病。
唐晴將喜寶遞給紀小美,紀小美接過喜寶的時候,才發現唐晴的手指,生生被摳出了鮮血,十指連心,看起來都很疼,但是唐晴都毫無所覺。
「小美,我去看看君澤。」
這還是唐晴第一次,這麼親昵地叫紀君澤的名字。
紀小美點了點頭,「嫂子,你去吧。」
唐晴轉身朝著病房走去,傅奕承這才注意到,唐晴竟然一直都光著腳,連鞋都沒有穿。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就連一向寵妹的唐天橋唐天盛二人,都沒注意到唐晴沒穿鞋就抱著喜寶跑了出來。
她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風穿過醫院的走廊,卷著一片濕意而來,可是唐晴就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她推開病房的門,慢慢地走到了紀君澤的身邊。
紀君澤緊皺著眉頭,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著。
一旁的心電圖機,心跳始終跳得很緩慢,滴答滴答地響著。
明明才換上的紗布,可是他的傷口處,已經開始隱隱現出血痕,可想而知,他傷得有多嚴重。
唐晴半蹲在紀君澤的床邊,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紀君澤的手,他的手很涼,不像以往,總是溫熱的。
當初他給她腰部按摩的時候,手上就很燙,帶著火熱的氣息。
紀君澤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唐晴輕聲喚道。
「君澤,不疼,不疼……」
似乎聽到了唐晴的聲音,紀君澤的顫抖竟然平復了下來,他的手指微微一彎,似乎是用盡全力,想要抓住唐晴的手。
「小……小……」
紀君澤緊閉著眼,努力地張著嘴,唐晴看著他,聽到他艱難地張開了口。
「小乖……唐……小……乖……」
唐晴睜大了眼,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紀君澤叫她唐小乖,她深吸一口氣,平復著情緒,溫柔地說道。
「是我,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紀君澤的手突然又抖了起來,他雙手顫抖著,緩緩地抓向腹部的傷口。
唐晴怕他這一碰讓傷口惡化,立馬緊緊地拉著他的手。
「君澤,忍一忍……」
「好……好疼……」
紀君澤五官痛苦地扭曲了起來,一行清淚順著他的眼角落下,他的手輕輕捂向腹部。
「腎……不能……傷,我的腎……要給小乖……」
聽著紀君澤那含糊不清的囈語,唐晴瞬間瞪大了眼睛,她捂著嘴,顫抖著聲問道。
「你……你在說什麼?」
「小乖的……壞了,我的……要給小乖……給……小乖……」
唐晴眼角兩行淚泫然落下,過往的記憶猛地沖入她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