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說，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柯小路一番思索後，咬咬牙道，「是我阿爹他……打了人。」
打人？
唐晴臉色微微一變，柯小路立馬解釋道。
「他們也打我阿爹了！還把阿爹頭打破了！他們都是鎮裡的人，有權有勢，逼著讓我阿爹賠醫藥費，還說不賠錢，就要把阿爹抓去坐牢！」
「阿姐，我不是不愛讀書，我和雲朵去學校，他們都笑我是瘸子，笑雲朵是啞巴，還拿泥巴往雲朵嘴裡塞。阿爹就是為了替雲朵出口氣，才會去打人，結果還被人給打破了腦袋。」
「阿爹說了，牢他去坐，讓我們來投奔大哥，還不能把這些事告訴大哥。阿姐，您是好人，就讓我跟著您吧。我很勤快的，只要能賺錢，救我阿爹，您讓我當牛作馬都行！」
柯小路的話讓唐晴沉默了許久，看著依偎在他身邊的柯雲朵，她那嬌小可憐的模樣，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的她，也這樣無助過，但沒人帶她逃離深淵，反而將她狠狠推了一把。
正常的學校，柯雲朵是很難融入的，免不了會被同齡的孩子欺負，但這個年代，教育資源才剛起步，並沒有特殊學校。也難怪柯小路不願意去讀書了。
「他們要你阿爹賠多少錢？」唐晴沉聲問道。
「二……二十……」
柯小路畏畏縮縮地舉起兩個黑乎乎的手指說道。
二十塊錢，看起來不多，卻足以壓倒他的家。
柯小路的父親是駝背，母親也是啞巴，兩人都是苦農民，賺的錢就少，還要供三個孩子。柯小斌當兵後，每月都省吃儉用往家裡寄錢，但是他們家外債本來就多，柯父每月還得買藥治病，再供著兩個孩子上學，二十塊錢，就是一筆巨資，他們根本就拿不出來。
就算柯小路跑斷了腿地去當賣貨郎，一天也只能賺個幾分錢。
唐晴拿出軍布包，從手絹里掏出了二十塊錢，一把塞到了柯小路的手上。
「喏，給你！」
柯小路低頭一看，竟然是兩張大團結，他嚇得手都抖了，就像是拿燙手山芋一般，立馬把錢塞回了唐晴的手上。
「阿姐，你這是幹啥？！這麼多錢，我不能要，不能要！」
柯雲朵也學著二哥，在一旁搖著她的小腦袋，小手不停地擺著，表示不可以要，不可以要。
柯小路是真沒想到唐晴會這麼闊氣，二十塊說給就給，他長這麼大，都沒摸過一張大團結，唐晴竟然一次就給兩張。
「這可不是我免費給你的，有條件的！」
唐晴甩了甩手上的兩張大團結，淺淺一笑，「這錢給你，但你和雲朵得去讀書，等你將來有錢再慢慢還我。」
唐晴心裡想著，倒是可以試試在蓉城給他們兄妹倆找個好一點的學校。
「阿姐，您當真不能讓我跟著您賣貨嗎？我可以賣貨還您的錢！」
柯小路還是不想放棄，他這話一說，唐晴立馬說道，「你要這麼說，這錢我可就不能借你了。」
「阿姐，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柯小路趕緊擺手急忙說道，唐晴把錢交給了柯小路，這一次他沒有拒絕，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錢接了下來。
「阿姐，謝謝你，您是大善人，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
柯小路拉著柯雲朵，退後一步又要給唐晴跪下，唐晴嚇得趕緊將他扶住。
「柯小路！咱們約法三章，第一，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再給人下跪。第二，不准給我下跪，第三，不准跪！」
她今天是真的被跪怕了！
動不動就下跪這是哪來的規矩啊，她實在是受不起。
被唐晴這般嚴厲的一番教訓，柯小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他的小平頭，嘿嘿一笑。
「阿姐，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跪了！」
唐晴也算是鬆了口氣，帶著柯小路兄妹倆，一起來到何家門口，剛敲了兩下門，錢春花就來開了門，一看到是唐晴，錢春花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小唐，你來啦？是來拿貨嗎？快，快進來。」
錢春花將唐晴迎進屋，唐晴卻敏銳地注意到她紅紅的眼睛，明顯像是剛哭過。
「錢大姐，家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唐晴這一問，錢春花還沒開口，就聽得砰砰砰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像是重擊一般從何平安的房間裡傳來。
「是……是平安他……」
錢春花眼眶一紅，唐晴立馬走到何平安的房間，一推門，她就看見何平安正半跪在床上，腦袋一下一下地朝著牆壁上磕。他緊繃著下頜，雙眼空洞無神，額頭上都已經浸出了血跡。
「我的天！」
唐晴抱著大寶走上前，想要拉住何平安，錢春花看到她衝過去，立馬喊了一句。
「小唐，別去！」
但是已經晚了，唐晴剛碰上何平安的手，何平安瞬間暴起，伸出手將她狠狠一推，他這一推力氣極大，唐晴沒有任何防備，整個人失去平穩往後一栽。
「阿姐！」
「小唐！」
錢春花和柯小路一起，兩人趕緊奔上前將唐晴扶住，但是她現在也有一百五十來斤，再加上被這麼一推，一瞬間三人都被撞倒在地上。
唐晴腦袋往後，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下，撞得她頭暈眼花，但她手裡依然死死地抱著大寶。
「百事，你有沒有事？」
唐晴緊張地看向懷裡的大寶，小傢伙虎頭虎腦的，雙眼一直盯著那美美一牆的裝飾咯咯直笑，倒確實是沒事。
呼……
唐晴很是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同樣倒地的柯小路與錢春花，三人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床上的何平安，卻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停地撞著頭，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
「平安他……他又犯病了。誰靠近他，他就會打誰，我沒辦法，我真沒辦法。是我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啊！」
錢春花一邊哭一邊用手狠狠捶著胸口，她的無奈與痛苦，唐晴都能感同身受，她拉著錢春花的手，正想要勸，柯小路卻緊張地一喚。
「雲朵，你回來！」
唐晴一扭頭，只見雲朵看著滿牆那漂亮的裝飾，笑著走了過去，眼看著她的手就要碰到何平安，柯小路飛撲上前，下一秒卻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