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王艷萍也不是沒有想過。
在周大志第一次打她的時候，她就想過離婚，可這個時代的女人離婚本來就不容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更何況她還是個外地來的知青。
而且，最主要的是，周大志是一定不會跟她離婚的，更不可能讓她帶著丫丫一起走。
「不可能的，他們一定不會答應的。」想到這裡，王艷萍搖了搖頭。
「艷萍姐，你信我嗎？」周昭昭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王艷萍愣住了，看著她。
「我可是周正文的女兒，我一定有辦法讓他們答應離婚，而且還不跟你搶丫丫。」周昭昭說道。
「昭昭，你不知道他們很壞的，」王艷萍搖了搖頭，「他們不會輕易答應，他們會獅子大開口。」
「你不要管我了，」她說道，「今天你能送我來醫院我已經很感激你了。」
只有跟這一家人真正生活過，才能懂這一家人有多麼的可怕。
「你要這樣繼續忍著嗎？」周昭昭看了一眼床上丫丫，「然後讓丫丫跟你一起受著？」
「我這次能救得了你，下一次呢？」她看著她說道，「你還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還是你覺得他們會改？」
王艷萍搖了搖頭。
不會改的。
每次打完她，周大志都會跪在她面前懺悔，然後各種保證，可等到了下一次，他會繼續。
而且，還是一次比一次打得厲害。
「你自己想想吧，」周昭昭說道，「我雖然有些想要幫你，但前提也得是你能先站起來。」
「如果你連這點為了自己為了女兒想要爭取的勇氣都沒有，」她站起來說道，「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至於你救過我的事情，我會在其他方面補償你。」
「我不要你的補償。」見她要走，王艷萍咬著牙從床上坐起來，拉住周昭昭的手堅定地說道，「請你幫幫我，幫幫我們。」
她不想再過以前那種豬狗不如的日子了，更不想讓她的丫丫也跟她一樣過這種日子。
這次她要就這樣放過周大志跟他回去，那以後就真的沒有人能救她了。
而且，周大志一家一直想要個兒子，如果她生不出來兒子，他們肯定會讓她一直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她這幾年在村里也見過這樣的人家，為了生兒子，把先頭生的女兒弄死的，或者送人的。
王艷萍想想就害怕。
送人周婆子是絕對不會的，她會在生下來的時候直接弄死！
這種事情周婆子絕對能做得出來。
王艷萍想想就渾身發抖，不，她不要這樣。
周昭昭坐下來握著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我是因為被周大志強姦，才嫁給他的。」王艷萍說道。
被家裡人背叛，她來這裡當知青一直都沒緩過來，也很少有朋友。
別人都能收到家裡的信，而她收到信每次都是被氣哭。
然後，那天也是。
「我一開始是被周婆子的虛偽假象給矇騙了。」王艷萍回憶道。
她收到信，一個人躲在草垛里哭的時候，周婆子找到她，給了她一個窩窩頭，還慈愛地幫她擦拭眼淚。
「好娃莫哭了，以後有啥想不開的就來找大娘，大娘家裡雖然沒有啥大魚大肉，但是給你做頓窩窩頭也是有的。」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接收到的善意會被無限放大。
王艷萍是真的被周婆子給溫暖到了，天真的她覺得這個大娘真的太好了。
特別是她還說，「大娘沒有女兒，要是能有你這麼乖巧的女兒就好了。」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跟她這樣說過。
王艷萍很感激她能在自己最傷心的時候給了她溫暖。
但也知道，這個年代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也並沒有真像周婆子說的那樣，跑到人家家裡蹭吃蹭喝。
誰知道她不去，人周婆子專門跑到知青點來找她了。
不僅這樣，還給她帶了一些好吃的。
說是什麼她兒子在外面給人幹活，別人給他的，捨不得吃特意帶回來給她吃。
這王艷萍咋可能吃？急忙推辭，可老婆子一點機會不給她。
這樣一來二去的，王艷紅就跟周婆子熟悉了。
當時的印象還挺好的，但是她一直都沒有去過周大志家，總感覺她一個女孩子去人家家裡不好。
誰知道有一天周婆子生病了。
王艷萍想到她平時對自己一直都挺好的，就特意用自己攢的錢買了一些點心去看周婆子。
「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都不要進那個家門。」說到這裡，王艷萍的眼淚忍不住地掉落下來。
她這一輩的噩夢就是從踏進那扇門開始的。
「別怕，」周昭昭握緊她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只要我們有信心。」
「嗯，」憋屈了這麼多年的心裡話終於說出來了，王艷萍的心也逐漸地清明起來，「我一定要離婚。」
「昭昭，我一定會離婚的。」
她一定要先支棱起來！
「嗯。」周昭昭欣慰地笑著，「那好，接下來咱們商量一下要怎麼辦？」
兩個人就這樣商量起來，等過了一會兒有人敲病房門。
原來是楊維力。
「我買了飯，先吃飯吧。」他說道，又看了一眼熟睡在床上的孩子，「給孩子買了稀飯和牛奶，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王艷萍的紅著眼睛，「這怕是她吃過最好的飯了。」
「別這樣個，」周昭昭說道，「以後等你離婚掙錢了，想給丫丫買什麼吃都可以。」
「現在只要勤快，咋都能掙錢。」
「嗯。」王艷萍感激地點了點頭。
可吃過飯周昭昭就發愁了，王艷萍住在醫院有護士幫忙倒還好，丫丫咋辦呢？
最後，只能周昭昭將孩子帶回去。
楊維力騎著自行車，前面馱著一個小的，後面帶著一個大的。
夜晚縣城的微風吹過，周昭昭似乎出現了幻覺。
好像回到了前世，他曾經也這樣騎著車子馱著她。
「你打算怎麼辦？」楊維力一邊騎車一邊問周昭昭。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多管閒事？」周昭昭問他。
「不會。」楊維力笑了笑，「如果不管，你就不是我認識的周昭昭。」
那個敢愛敢恨又很善良的女孩。
「山人自有妙計。」周昭昭笑著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