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河陽距離我河陰也沒有多遠,我們這一帶的氣候也有許多相似之處,你自小在河陽長大,難道沒有見過雪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不過是隨便的一句詢問,葉流煙也沒準備打破砂鍋追問到底。
然而,胡靈卻像是被驚嚇了一跳似的。
她身上一抖,而後又默默的低下了頭去。
「我,我家中遭逢大難,我一個人為投奔親戚,而四處漂泊,早都模糊了今夕是何夕,所以一時之間,也忘記了這下雪時的門道。」
短短一句話,倒是把葉流煙和玉蕊都給噎了一下。
孤身在外,會吃多少苦與累,玉蕊雖然無法同她有切身相同的體驗,但多少能夠體會得到。
她和葉流煙不自覺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透露出了一絲歉意。
就在葉流煙糾結著,該如何打破這沉默的氣氛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綠華把馬停好,便掀開了車門的帘子。
「小姐,我們到了。」
古琴小院也算是葉流煙童年時常去的老地方了。
以前,大人們在縣衙附近的豪奢酒樓中談事情的時候,各家各戶的小孩子們呆著無聊,便會齊聚到這古琴小院裡面來遊玩。
這個小院以前,就修繕的十分講究精緻。
這幾年,雖然葉流煙不常過來,但是楊家和花家的兩位小姐,反而經常跑到這裡來聚會。
所以她們出資,將這個老地方修繕之後,這古琴小院倒果然變得比以前,還要更精緻漂亮了許多。
以至於葉流煙剛進門的時候,都差點沒認出來,這是自己兒時經常遊玩的地方。
而與此同時,早就在小院裡面聚集了的幾位小姐們,她們還不知道葉流煙已經過來了。幾個人正有意無意的,說起了有關葉家的各種八卦。
「葉家的兩位公子,倒是長的儀表堂堂,氣質不凡。只是他們成親的時間也太晚了點,到現在,二公子都還不沒有議過親,他們家最小的葉流煙,反而先嫁出去了。」
「不過也是可笑,恐怕他葉家原本指望著葉流煙嫁進侯府,就能夠擺脫商籍,連帶著他們整個葉家也跟著雞犬升天。可誰知,那豪門侯府,根本就不是個像她這樣的人能去的地方。這不,才嫁出去沒幾個月,聽說就被人給休了。」
楊小姐手拿果子,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真恨不得把葉流煙作踐到地里去。
「她葉流煙羞憤難當,後面幾個月都根本不敢回家裡來,若不是葉家二老實在想念女兒,書信讓她回來,恐怕這葉流煙還不敢回家呢?」
畏畏縮縮,打開話題的是花家小姐。
然而接過話頭,並罵的最厲害的,卻是楊家的小姑娘。
她們這些人住在距離都城那麼遠的河陰界內,對於當地所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不夠透徹。
再加上這話是口口相傳的,那麼遠的地方傳過來,多少也會變了味。
所以,原本應該是葉流煙大放光彩的地方,反倒被他們這些小丫頭子當成了是污點。
見前面亭子裡的這些人說的興高采烈,所有人話里都在明里暗裡的嘲諷著葉流煙。
綠華都聽不下去了,她和玉蕊眼睛一瞪,便要上前去理論。
然而,葉流煙卻不緊不慢拉住了她們,依舊慢悠悠的往前面過去。
「不著急,且再聽聽看她們還有什麼舌根可嚼。」
之前只知道葉流煙是葉家的大小姐,嫁的沈慕北也有一副不錯的面孔和威嚴的氣質,胡靈心裡一直是很羨慕的。
然而直到這會,她才頭一次知道,原來葉流煙之前是嫁過人的,還是嫁進了侯府裡面。
她心裡頓時升騰出了許多興趣,忍不住想要聽前面那些小姐們,把話說的更多一些。
只是,見葉流煙這副淡定的姿態,又好像那些人說的並不完全都是事實。
楊小姐抬手吃了一顆葡萄,用手絹精緻的擦了擦嘴角的汁水之後,才又繼續笑道。
「她好容易出去闖一趟,結果卻是這樣一個潦倒的下場。你們說,我今天給她下了這封帖子,她到底敢不敢接下,來赴我們的茶會呀?」
「她仗著自己是葉家唯一的女兒,在家中最為受寵,她葉家的家資也比我們幾家要雄厚,所以這葉流煙處處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總以為自己是最清麗脫俗的那一個。如今她也到這塵世之中攪和了一頓,我也想看看她這副自以為高的面孔,還能不能裝的下去。」
別家的姑娘們,跟楊家小姐呆的久了,這脾性果然也被影響的變得尖酸刻薄起來,一個個嘴裡就沒有幾句好話。
「只怕她看到楊家姐姐你如此春風得意,馬上又要跟縣令家的公子議親了,這心裡指不定會羨慕成什麼樣呢。我看她肯定是自慚形穢,八成是不敢來的。」
話音落地,又是一陣嘲諷的笑聲。
這些人的馬屁拍的還是很有效果的,至少楊小姐聽了心裡十分的受用。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用手帕捂著嘴巴嬌笑一聲。
「多少收斂著點,你們就不必把我家的好事,說的這麼清楚了,萬一葉流煙過來了,聽見了該怎麼辦?她只怕是要難過的。」
「呵呵,她葉流煙算是什麼東西……」
裝腔作勢裝不了幾句,這楊小姐便開始吐露心聲罵街了。
葉流煙在一旁聽的實在好笑。
作為被這麼多人針對的對象,此刻的她竟連一點氣都生不出來,只是感覺像聽到了一個無比好笑的笑話。
她輕咳了一聲,便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緩緩從小路旁的假山後面走了出來。
「在背後說人壞話,也得要控制一下聲音和脾氣吧,就這麼老實的把你自己的心裡話都給講了出來,就不怕別人聽見了,會拿去大做文章?」
說著,葉流煙格外有意無意的。掃了眼亭子裡聚集的其他小姐們。
「而且我必須得要澄清一點,在都城之中,我並不是被侯府休了,而是我在朝堂之上,當著太后和文武百官的面,主動跟常寧侯提出的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