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軍隊出征,最少也得要跋涉上好幾天的時間。為了趕路,他們都是來不及換衣裳的。通常都是貼身的衣物,會穿上好幾天,直到最後都發臭僵硬了。若還是沒到達目的地,他們就依然還是換不了。」
「你只要稍微想想,便可知那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你心裡可能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嗎?」
這些話,是身為名門閨秀的朱小姐,從來都沒有聽過的。
她原本還有些羞澀臉紅,後來卻慢慢的被震驚的雙眼放大,剛剛想哭的淚水也早就已經乾涸了,以至於她的眼珠上,都悄悄爬上了幾道血絲。
朱靜婉難以置信的愣了幾下,然後下意識得把被葉流煙牽著的手收回來,並悄悄的掏出自己的手帕,輕輕擦拭著手指。
「真,真的會有這樣可怕嗎?」
聽這腔調,似乎人家都快要哭了。
葉流煙知道朱小姐,一定是個愛乾淨愛漂亮的小姑娘。
所以她的這些話,並不單單是用來嚇唬人家的,的確是為了給朱小姐提個醒。
可是沒想到這些話的殺傷力,居然會有這麼大。
以至於朱小姐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她都要有所擔心。
見朱靜婉一直十分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的手,葉流煙被逗的有些忍俊不禁,揮了揮右手,笑道。
「你也不要這麼緊張,我只是告訴你,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就是了。而且王爺今天還忙著,也沒有功夫過來,你不必這么小心的。只是我怕你一直陷在過去的記憶中,難以抽身,所以才告訴你一些現實的情況。好讓你了解明白後,再決定自己的心意是否要繼續。」
「自然,我知道你也是有驕傲的人,不會那樣的委屈自己。但是這份情誼,的確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只要你心裡什麼都明白了,葉能將這份情誼深深的藏在心底,那也算是你一生中珍貴的回憶和寶藏呀。」
葉流煙說的動情,把自己都給感動到不行。
然而,朱小姐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還是固執的在擦手。
她的臉頰微紅,但並不是因為害羞,反倒是因為害怕和擔憂,而硬生生緊張出來的。
「不,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割捨不掉的,沒有誰會一直離不開誰。我很感謝葉小姐你的提醒,你的意思,我也完全能夠明白。不過我現在也已經想清楚了,過去是因為一直在心裡想像著,所以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事情真相會有多嚴峻,現在了解了一星半點,我也算是可以死心了。」
「今日是我唐突,過來打擾了葉小姐,若是還有事要忙,就且先忙去吧,我也到時候該回家侍奉父母了。」
不過是幾句家常的話,況且那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也不至於把朱小姐嚇成這樣吧。
葉流煙笑著想要把人拉住,將一早準備好的謝禮送出去。
但是朱靜婉卻害怕的身子顫抖著,略微行了個禮後,她便急匆匆的帶著蘭竹逃也似的離開了。
她這樣唯恐避之不及,倒讓葉流煙有種嚇唬小孩子,嚇狠了的心虛感。
到底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這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所幸她還能聽進去一些,會有所顧忌,甚至可以說是嫌棄。
如此,那倒是要好說話的多。
要不然,但凡換了任何一個執拗的人,怕是此事都不能善終。
葉流煙不禁輕輕伸了個懶腰,出於多方考慮,她便也沒打算追上去解釋幾句。
因為的確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原本準備好要送給朱小姐的禮物,不禁幽幽的嘆了口氣。
等過完年,沒兩天,她就要和沈慕北回河陰的家去了。只怕也沒功夫,再親自到朱家向朱小姐表示感謝。
更何況,兩方的朝堂立場不同,只怕朱太師他們,也未必願意看見自己。
這樣一番盤算下來,葉流煙只好鄭重的手寫上一封拜帖,準備讓人趁著晚上,各位大臣向朱太師拜年送禮的時候,一併送過去,這樣也算沒有太失禮數。
另一頭,因為最近白遠之的事情暴露了,朝野上下的注意力,全都在太后和白遠之這邊。
太后自顧不暇,便沒有時間,再去找別人的不痛快。
沈慕北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總算能夠好生的休整一下,安心陪葉流煙回老家一趟。
他自己的家人,除了小皇帝之外,其他人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現在的沈慕北,還真像是個孤家寡人,所以他會格外珍惜葉流煙的家人,不希望有誰再體會到和自己一樣的孤獨。
在聽到下面人傳來的消息,知道葉流煙為了回家,竟然裝了整整好幾馬車的行李,沈慕北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擺了擺手,讓人下去。
「她雖然看起來素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但其實心底深處,還像個小女孩一樣,也是需要人關心愛護的。若只是她們主僕幾個單獨上路,就像上次被騙出城,為免路上遭人伏擊,她們自然得將行李準備的相對輕便一些,才好提升行程速度。」
「但是現在不同了,有我在,我定然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她,她便是想把整個小院都搬過去,也無不可。」
像沈慕北這樣親自上陣打過仗的人,但凡出行,那都是儘量的減少身上的負擔,以免行軍的時候會拖累速度。
他這樣習性的人,有朝一日竟然會不怕麻煩,說出這樣的話來,讓還真讓人覺得意外。
南風也沒想到,沈慕北看在葉流煙的面子上,能夠後退一步到這種程度。
他臉上也不禁露出了驚訝和讚揚的神色,差點還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來。
「王爺你自己搜尋了半天,還把葉小姐的那一份也考慮了進去,生怕她會有什麼缺失的東西。但即使是這樣,你的行李打包到最後,也就只有三個大包袱而已,連半個馬車都裝不到。葉姑娘卻有整整四個馬車,也真不知道她都準備了些什麼東西,也是虧得您這樣愛好簡便的人,竟然也能接受的了。」
南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里全是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