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覺得他似乎對自己的性命不怎麼在意,就算有人要害他,害了也就害了。
或者,對於他這樣一個嚴重燒傷不能見人也不能說話的人來說,活著了無生趣吧。
他的嗓子想要恢復幾乎不可能,但是想要勉強說話,不在意聲音難聽的話還是有可能。
「請問你怎麼稱呼?」沈牧對著少年說道。
少年道:「叫我南石。」
「南石,你去找十個雞蛋,只要蛋清不要蛋黃。」
南石點頭,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張儀被黑布包裹的臉上,一雙眼睛帶著一絲詢問看向沈牧,他從茶杯戳了水在桌面寫:「你到底是誰?」
沈牧問:「你知道陳友亮嗎?」
說完他盯著對方的眼睛,只有從對方的眼睛裡來判斷某些信息。
張儀的眼睛閃了閃,在桌面寫道:「不認識。」
沈牧確信他認識陳友亮,可他為什麼說不認識。
這時,南石端著一個碗走了過來,沈牧抬起手指在距離那些蛋清半寸的地方開始攪動起來。
藍色的光芒灑落在蛋清之上,蛋清隨著沈牧的手指開始瘋狂旋轉。
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很快成了泡沫膨脹起來,沒多久那些泡沫全部消散,十個雞蛋的蛋清越變越少,開始有凝固的跡象。
最後碗中剩下一顆硬幣大小晶瑩剔透的珠子。
在沈牧用靈力製作藥丸的時候,他發現一旁的張儀並沒有半點驚訝的表情。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怎麼會對大修士沒有半分驚奇,如果他是個修士……可沈牧肯定他不是修士,他沒有修為。
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張儀服下那顆藥丸之後,他發出了聲音。
聲音粗啞,但是他的確可以說話了。
「張先生,您可以說話了!」南石激動不已。
眼神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的張儀也顯出了一絲喜色。
「我可以說話了,南石。」
「是呀,張先生,你能說話了,我再也不用猜你的意思了!」南石很高興。
「我們都不用去學手語了。」
「是啊,我們都不用去學手語了!那玩意太難了,我這麼笨怎麼可能學得會!」
「我比你還笨。」
張儀和南石你一言我一語難掩興奮之情。
好半天,他們才想到了要感謝沈牧。
「張先生,其實我並沒有什麼東西要給你,我來只是想要求證一件事。」沈牧說道。
張儀本來帶著笑意的眼睛頃刻間冷靜下來。
一旁的南石也變得有些緊張。
「你是否知道那家的秘密。」沈牧說道。
他的話音落地,南石就變了臉色,立刻說道:「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謝謝你讓張先生開口說話,但是你要問這個,我只好請你離開!」
南石看到沈牧沒有動,急了,開始拖拽沈牧的衣袖。
張儀開口道:「南石,不需要那麼激動。」
南石急得不行,看向張儀:「先生,你不能啊……」
「你去把那些野菜給擇了吧,中午和那些蛋黃炒在一起。」張儀平靜地說道。
南石還不想走。
「去!」張儀說道。
南石看了看沈牧,欲言又止的摸樣,但他最終沒說什麼,拄著拐杖一瘸一瘸走了出去。
張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牧坐了下來。
那雙一直很是平靜的眼睛帶著一絲複雜情緒,好半天,張儀才說道:「是陳友亮讓你來問我有關那家的秘密?」
沈牧把陳友亮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包括他是在哪種情況底下給了自己他的聯絡方式。
說完這些,沈牧猶豫再三說道:「冒昧問一句,你是怎麼被燒成這樣……此外,我還有個可能也有些不太合適的問題,你曾經是不是修士?」
張儀聽到這話身體明顯發著顫,眼裡閃過一抹恐懼神色,但是很快恢復正常。
「沈先生的觀察很厲害。我曾經是修士,半年前的……」張儀粗噶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不願意說起那段往事。
片刻後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曾經是那家的一名執事……」
半年前張儀還是那家的一名執事,元嬰大圓滿境修士,渾渾噩噩跟著那家為非作歹。
當然這是張儀自己的說法。
有一天,遠在北方的親戚忽然來信,說他母親父親全部慘死,作為元嬰境大修士,又在那家這樣一個規模和勢力都巨大的組織當著執事的張儀自然不會放過仇人。
可是得知真相的他崩潰了。
聽到這裡,沈牧心中有了一絲猜測,很快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張儀的父母本來在大城市住著大別墅,那好巧不巧,那幾天他們回到老家祭祖,結果悲劇就發生了。
那個村子的人被全部屠殺無一活命,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張儀的父母。
「那家所為。」沈牧緩緩開口,眸色陰沉。
張儀點了點頭:「得知真相的我去找到堂主,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說法,可他說我父母運氣不好這能怪誰。
「我自小體弱多病,多虧了父母悉心照料,後來又培養我讀了很多書,但我後來我加入那家,也是想著回報父母,我賺的錢全部給了父母,只求他們能過上好日子,可沒想到……」
張儀雙目含淚,住口不言。
這種感覺沈牧很能感同身受,瞬間鼻子也是一酸。
「我很難接受父母這樣慘死,好幾個夜晚我都無法入睡,想了很多很多,我發現我錯了,有一件事我大錯特錯。其實我早知道那家屠村一事,甚至還參與過,可我從未想過那些失去親人子女的人會有什麼感受……」
這時,南石走了進來,聽到了張儀的話,他迅速朝外張望著,然後把門緊緊關上,神情緊張。
可張儀卻像是沒看見,依然沉浸在某種痛苦之中。
「我忍受不住,在一個夜裡,我摸進了王國忠的房間,我想把他殺了,讓我心裡好受一些。他很快喊來幫手,我被圍攻。」
「他們捆住你燒傷了你?」沈牧說道。
張儀搖了搖頭:「不是燒傷。」
「不是燒傷?那是什麼?」沈牧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