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098她死之後
能派來調教魏婉靜的,多半是皇后的心腹,她的態度,就代表著皇后的態度。Google搜索
這句「聰慧無雙」乍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可配上這嬤嬤的神情,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
今日這局,看似複雜,其實也簡單。
魏婉芸能看破,皇后那邊未必就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畢竟若沒點兒手腕和智慧,在不得聖寵的情況下,還能穩坐中宮這麼多年,也不可能簡單了去。
今日之事,太子既丟了顏面,還不得不吃了悶虧將魏婉靜給收進後院,這口氣,皇后怎麼可能咽得下去。
哪怕她短時間內拿德妃和靖王妃沒辦法,但收拾起魏婉靜還是綽綽有餘的。
魏婉靜也想到了這一點。
她下意識抬手捂住了小腹。
雖然那裡什麼都沒有,但從她決定踏進那小院的那一瞬,她就將希望放在了這上頭。
「魏五姑娘,非得要奴婢把話說直白了,鬧得顏面全無嗎?」
教養嬤嬤上前一步,冷眼看向魏婉靜。
她明明只是個奴婢,卻完全沒有將魏婉靜放在眼裡。
魏婉靜眼睫輕顫,在她的注視下,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捧起了那碗避子湯,一仰頭喝了下去。
那教養嬤嬤在一旁看著,直等到她將全部湯藥都咽了下去,這才讓人撤下了湯碗。
她不顧魏婉靜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子,趾高氣昂道:「皇后娘娘說了,魏五姑娘還不知道宮裡頭的規矩,這兩日咱們就先從儀態學起。」
說著,她的目光掃了一眼身後的宮女,讓其拿了個瓷瓶來,正準備讓魏婉靜頂著瓷碗吃些苦頭,卻被魏婉芸叫住了。
這時候,魏婉靜的身子已經有些撐不住。
是魏婉芸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面對教養嬤嬤的刁難,魏婉芸抬眸沉聲道:「今日就先到此為止吧,我五妹妹身子實在熬不住了,便是要學規矩,也得等人好起來不是?」
聞言,那教養嬤嬤皺眉,就要開口反駁,魏婉芸嘴角微揚,嘲弄道:「若真出了什麼岔子,皇后娘娘的面子掛不住不說,到時候為了給眾人一個交代,定是要有人背鍋問罪的,嬤嬤覺得,那個人會是誰?」
一句話,嗆住了教養嬤嬤。
雖然再是不悅,但魏婉芸說得也有道理。
不能把人逼狠了。
她瞧了一眼面色蒼白如紙的魏婉靜,最後攏了攏袖子道:「還是魏四姑娘說的在理,那咱們明日再開始學規矩,五姑娘可要休息好了,別到時候賴到奴婢們的頭上。」
說著,也不等魏婉靜應聲了,她直接一甩袖子,帶著兩個宮女轉身走了。
府里自然已經給她們安排了院子住下。
待人一走,魏婉靜徹底癱軟在魏婉芸的懷裡。
她抱著魏婉芸的胳膊,哽咽道:「四姐姐……我有些怕……」
她以為,只要能有機會進得了東宮,總有機會籠住太子的心。
如今看來,她和太子之間還橫亘著一個皇后。
光是一個教養嬤嬤都這般態度,待她入得東宮了,哪裡還有機會見到太子?
魏婉靜是真的怕了。
她的抱著魏婉芸的胳膊瑟瑟發抖。
魏婉芸嘆了口氣,扶著她回了房間在榻上躺下,才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說到這裡,魏婉芸眼神一頓,她轉而看向魏婉靜認真道:「如果你想逃離東宮,我倒是可以替你想辦法。」
比如,假死遁走。
雖然以後沒了魏家五姑娘的身份,但魏婉芸可以將她悄悄送去薊州趙家,有外祖母照拂著日子也不會太差。
至少衣食無憂,性命無憂。
這是眼下魏婉芸能替她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魏婉靜眼下就是皇后眼中釘肉中刺,她自己不能動手,但卻巴不得她死了。
免得一直給太子留這麼一個污點。
所以,這件事可行性非常高。
魏婉芸言盡於此,魏婉靜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她在想什麼。
她抱著雙膝坐著,沉默了一瞬之後,再開口,聲音依然沙啞,但卻比之前多了幾分堅定。
「四姐姐,不必了。」
「我知你是為我好,但……」
她垂眸看著自己這殘破的身子,咬了咬牙才道:「我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這樣收場,又如何甘心。」
魏婉芸還想勸她及時止損,但對上她堅定的眼神,魏婉芸放棄了。
「好,我知道了。」
魏婉芸站起了身來,背對著魏婉靜道:「只盼著你以後能得償所願。」
也盼著她日後不會做出牽連魏家的事情來。
後半句魏婉芸沒說出口,但魏婉靜已經聽懂了。
她突然跪在了榻上,對魏婉芸篤定道:「四姐姐放心,我絕對不會的。」
「我會永遠記著四姐姐的恩情,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結草銜環相報!」
她的聲音發顫,但語氣卻誠懇無比。
魏婉芸相信,這一刻的魏婉靜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她。
但她卻不敢將魏婉靜的話當真。
畢竟,將來的事情誰都難料。
後宮是個大染缸,皇權爭奪尤其磋磨人心。
勢單力薄的魏婉靜想要從中殺出一條血路,難如登天不說,能否守得住本心都還難說。
她沒指望著魏婉靜將來能幫她,只希望她日後不要將魏家和趙家算計進去。
魏婉芸抬手扶了她一把,「起來吧,折騰一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日還得應付那嬤嬤。」
畢竟是皇后派來的人,哪裡能天天都找藉口避開的。
魏婉靜應了一聲。
魏婉芸叫了青竹進來守著她,這才轉身離去。
回來的路上,她身心疲憊,腳下的步子也像是踩在棉花上似得,深一腳淺一腳。
眼看著明珠閣就在眼前,翠珠也笑吟吟的跟了過來。
只這一切都開始變得虛無了起來。
魏婉芸揉了揉太陽穴,原還想咬牙撐過這一段,沒曾想腳下的步子才跨出一步,整個人再站不穩,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只預想中的鈍痛感沒有襲來,她跌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隨著那一縷幽幽蘭香侵入肺腑,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黑暗中的魏婉芸聽到了翠珠的一聲聲驚呼:「小姐!」
「周大夫!」
又是周邵初麼?
魏婉芸來不及多想,她控制不住的腦子一歪,貼著那人胸口便徹底徹底淪陷在了黑暗裡。
就這樣,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眼前的黑暗如迷霧般褪去。
她再睜眼,卻不是在明珠閣。
一眼望去,隨著黑色的迷霧漸漸褪去,眼前景物初露。
太液池水波蕩漾,岸邊的亭台水榭,春色葳蕤,滿目芳菲,只是……
不知道從哪裡匯聚了一股血水注入了太液池。
原本碧波粼粼的水面上,一圈圈猩紅的漣漪隨著波紋一圈圈蕩漾開來,在這春景的映襯下,顯得怵目驚心。
魏婉芸的意識騰空,放眼看去,從御花園一路到東宮,橫七豎八不知道躺了多少具屍體。
而她,也是一具屍體。
只不過,她被人抱了滿懷。
那人身上的銀色盔甲未卸,原本束髮的紫金冠不知道什麼時候歪在了一邊,他的髮絲凌亂,混著血水貼在了半邊臉上。
此時,他雙目猩紅,死死的將她抱進懷裡,聲音沙啞沙啞無比:「綰綰,我回來了。」
「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魏婉芸的屍體應才從太液池裡撈出來不久,渾身上下都是水淋淋的。
他小心翼翼的將貼在她面上的頭髮別在了耳後,哽咽道:「是不是很冷?」
說著,他一彎腰,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我們這就回去,我讓他們將地龍燒起來,就不冷了。」
明明她已經死了,他卻還魔怔得當她還活著。
看到這一幕,仿似飄在半空中的魏婉芸,也覺得揪心似得疼。
「阿知!」
直聽到一聲驚呼,魏婉芸循著那聲音看去,才看到不遠處一身血痕,狼狽爬起來的靖王妃。
在她身邊倒下的都是她的心腹嬤嬤和大宮女。
其中幾人魏婉芸記得清楚,正是之前強行按住給她灌毒藥的。
她沒想到,她死了之後,闔宮的人也都跟她陪葬。
靖王妃髮髻散亂,哪裡還有之前的趾高氣昂尊貴無雙。
她神色慌張又憤怒的指著顧瑾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顧瑾知一手將魏婉芸抱在懷裡,一手拔出了插在腳邊的長劍,一步一步朝靖王妃走去。
對上靖王妃慌亂又憤怒的眸子,顧瑾知雙眸無波無瀾,看著靖王妃宛如一個死人。
靖王妃連連後退,就連頭上的珠翠散落一地也渾然不覺。
她聲音顫抖道:「你要弒母?為了她!你不能這麼對母后!」
「母后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阿知!她是妖女!你已經被她迷了心智!」
「你這麼做會遭天譴的!」
……
靖王妃的聲音越發尖銳悽厲,卻一點兒也撼動不了提劍步步緊逼的顧瑾知。
他雙目猩紅,冷冷的盯著靖王妃,語氣亦是如亘古寒冰。
「我只知道,我要你們全部給她陪葬。」
……
最後那句話猶如一聲驚雷,驀地在魏婉芸腦中炸響。
她身子一怔,原本的迷霧頃刻間褪去,光明乍現。
她再睜眼,自己已經身在明珠閣的閨房。
那太液池的一幕,仍舊只是她做的夢。
很有可能不是夢,而是她前世被害死之後的情形。
顧瑾知為了她……
最後那一幕,她未看清,顧瑾知是不是真的手刃了靖王妃,她也不確定,但能為了她而做到那一步,他對她又怎麼可能是無足輕重。
念及此,魏婉芸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如被人浸進了冰水裡,涼入骨髓。
一時間,一種她也說不上來的疼痛就這樣從心口蔓延至了全身。
她突然很想去見見顧瑾知。
雖然已經隔世。
現在的他可能都還不認得她。
但是,在這一瞬,被夢境中那種深刻又真實的感情給刺激得,魏婉芸也幾乎失了理智。
重生之後的每一次的夢境,都不斷的刷新著她對顧瑾知的認知和判斷。
而她心頭那種仿似被禁錮著的感情,也在這一次一次的夢境的衝擊之下要破土而出。
這一次,看到她死後,他癲狂的模樣,幾乎要到達頂點。
魏婉芸下意識眨了眨眼睛,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淚水滾燙,落在她手背上,也好似落在她心上。
許是她起身的動靜太大,驚了旁邊候著的翠珠。
「小姐!您醒了!」
翠珠一臉驚喜的湊了過來,待看見魏婉芸滿臉淚痕的模樣,翠珠面色一僵,當即緊張不安道:「小姐,您怎麼了?」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面對翠珠一連串的追問,魏婉芸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外間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妹妹可是醒了?!」
是阿兄魏清鑰的聲音。
魏婉芸昏迷之後沒多久,魏清鑰就回了府,一直在外間候著。
要不是礙於男女大防,他恨不得就在床邊守著,生怕魏婉芸有個好歹來。
聽到他的聲音,原本深深的陷在悲慟情緒中的魏婉芸微微一怔,有那麼一瞬的驚喜。
這一世的阿兄沒有失蹤,平安回來了。
還不等魏婉芸鬆一口氣,卻聽得魏清鑰緊張道:「翠珠,到底怎麼樣了?周大夫就在這裡,要不要讓他進去看看?」
周邵初竟然也在。
魏婉芸的詫異只是一瞬,便想開了。
周邵初是大夫,見她暈了過去,在外面候著倒也正常。
他雖看似冷清冷性,對旁人也冷淡得很,但魏婉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他嘴上惡劣,但對她好像還挺好的。
「小姐?」
翠珠的聲音將魏婉芸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搖了搖頭,正要說自己沒事,誰料這才一動腦袋,就感覺天旋地轉的感覺又上來了。
好在魏婉芸及時扶住了床沿,這才堪堪穩住了身子。
只那眩暈感卻並沒有被壓下去。
魏婉芸這樣的動作,越發看得翠珠擔憂不已,恰好魏清鑰還在外間追問,翠珠幾乎脫口而出道:「小姐又不好了!」
話音才落,就見門帘晃動。
下一瞬,一襲青色長衫的周邵初打起了帘子快步走了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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