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088佛音
趙津不是個會撒謊的人。Google搜索
聽著他語氣里的焦急,魏婉芸心中越發不安。
「好好的,怎麼會中毒?」
趙津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睡到半夜突然聽到隔壁房間噗通一聲響,我忙過去敲門,沒人應聲,我就知道肯定有問題,當即翻窗進去,就看到他這樣了。」
「這可怎麼辦?這三更半夜的去哪兒找大夫?」
趙津手緊緊的扣著窗台,急得直皺眉,「而且我也怕萬一人被人下毒,這樣聲張出去,反倒不好。」
他說得也有理。
但周邵初自己就是大夫,是什麼毒能在他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毒發?
想到毒,魏婉芸驀地想到,之前他為了自己擋下那小女孩兒咬的一口之後,他曾說,他百毒不侵。
左右在這裡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魏婉芸從窗台看向不遠處還亮著燈的周邵初的屋子,「你先去守著,我馬上就來。」
話音才落,她似是看見趙津驀地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但下一瞬,他已經應下,生怕她反悔似得,連忙替她關緊了窗戶,從二層閣樓上躍了下去。
魏婉芸也沒再耽擱,迅速穿戴好了,便想推門出去。
只是,走到裡間的門口她遲疑了一下。
這兩日翠珠辛苦,睡得也格外的沉。
剛剛她跟趙津這邊的動靜完全沒有吵到她。
既如此,就不打擾她了。
畢竟周邵初那邊情況不明,折騰起的人越多,鬧出的動靜越大,反倒不好。
這樣一想,魏婉芸轉身走至窗台。
她推開窗,一把抓住了窗框,就從窗台上躍了下去。
她的劍術一流,輕功同樣也不賴。
姣姣如玉盤的月懸掛在天際,如水銀般的月光泄在天地間。
即使不似白晝那般灼目,但也清晰可辨物。
魏婉芸才從窗台上跳下來,原本是想站穩之後,翻身越過院牆。
只是,她的腳下才站穩,就看到從屋子裡出來,一臉戒備的寶珠。
看到是她,寶珠這才卸下了防備。
趙津剛剛雖然說了那麼多話,但動作輕,聲音也低,尋常的丫鬟發現不了。
哪怕就睡在她外間的翠珠也沒有半點兒反應,倒是在一樓歇息,距離她最遠的寶珠最先發現。
「小姐?」
寶珠壓低了聲音,快步走到她身邊,語氣裡帶著幾分緊張道:「出了什麼事?」
魏婉芸搖了搖頭,「周大夫似乎有些不大好,我過去瞧瞧。」
說著,原本她是想要帶著寶珠一起的,但轉念想到,若趙津猜得沒錯,有人對周邵初下手的話,那明月閣也就未必安全了。
魏婉芸叮囑道:「你先在這裡守著,注意警惕,如果有需要,我會第一時間叫你。」
入了夜,三叔,趙金寶,趙玉寶這些護衛也都在外院歇下了,明珠閣能打的就只有她和寶珠。
「好,小姐小心。」
寶珠往牆角站了站,一副隨時準備接應魏婉芸的架勢。
魏婉芸點了點頭,也沒再耽擱,翻身就躍上了牆頭。
她腳尖輕點,一個起落就到了周邵初的房間門口。
房門半敞,趙津就守在門口。
因隔著一道院牆,過了這邊,趙津聲音都大了幾分。
「魏四姑娘,你瞧瞧。」
說著。他讓開了些許身子。
魏婉芸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趙津跟在她後頭,皺眉道:「要不要請大夫,或者報官?」
魏婉芸沒有吭聲,只目光飛快的掃過屋子裡的每一樣擺件,最後落在了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的周邵初身上。
房間裡只有幾樣簡單的陳設。
桌椅板凳,一眼看過去,並沒有什麼問題。
雖然這大半夜的進了外男房間於理不合,但這時候了,魏婉芸也顧不得了。
她只是不想他有事。
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上還關係著阿娘的康健,還有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的緊張和不安感來。
「周邵初?」
「阿初?」
魏婉芸俯下身來,連喚了兩聲。
床榻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兒反應。
他不僅面色蒼白,就如趙津所說,就連呼吸都微弱得很。
就好像……
這神情,就跟他之前替她擋下那小女孩的毒的時候一樣。
可是,在這明月閣,還有誰能給他下毒?
他的飲食都跟她一樣,廚房給她做了什麼,也照著同樣的份額給他送了一份過來。
魏婉芸一時間想不通。
琢磨著趙津剛剛的提議,她搖了搖頭道:「還是儘量不要驚動其他人。」
「他曾說過他百毒不侵,給他一點兒時間自愈。」
「這大半夜貿然去請了大夫,說不定還會中了別人設下的陷阱。」
聞言,趙津深以為然。
他的目光掃過桌子上擺放著的一些瓶瓶罐罐,喃喃道:「只可惜周大夫一直在昏迷著,也不知道這些藥材哪些能幫上忙。」
這句話提醒了魏婉芸。
她轉過頭去,掃向那些瓶瓶罐罐。
她也不認得,但她的眼神不經意的落到三個茶盒的時候愣了愣。
那一瞬,她腦子裡突然掠過昔日在落雲城外,救治災民之餘,他坐在灶台前飲茶的模樣。
他說他有頭疾——
「每逢初一十五,就夜不能寐,要靠著這茶才能將那疼痛壓下去。」
念及此,魏婉芸又轉頭看向周邵初,貼近了些看去,就見他蒼白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子浸出。
他眉頭緊皺,似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上一次落雲城外,是初一,今日十五。
他當初並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這時候,魏婉芸眼角的餘光瞥到地上滾落的茶盞上。
想來,他應該是起身倒茶,結果沒扛住,直接暈死了過去。
既然如此,她原本緊緊揪著的心也才稍稍放下。
說明是頑疾,並不是中毒。
但瞧著他這般模樣,魏婉芸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提步走到那兩盒茶葉跟前,皺眉問向趙津:「你可知,他頭疼的時候,喝的是哪種茶?」
聞言,趙津抬手揉了揉後腦勺。
「這我哪兒知道啊,在我這大老粗眼裡,所有的茶都是一個樣兒,一個味兒。」
魏婉芸忍不住嘆息。
好吧,當她沒說。
她將三盒茶葉打開,仔細聞了聞,即使她對茶有些研究,但這三種茶之間的區別並不大。
要不是因為周邵初是大夫,而且平時就會擺弄一些毒,藥的,魏婉芸就要直接將三種茶都給他餵下試試了。
但他現在的這種情況,她不敢冒險。
這時候,趙津在旁邊提議道:「魏四姑娘可是要開水?」
魏婉芸點了點頭,趙津轉身便去白日裡架起的小灶台上生火了。
魏婉芸從三盒茶葉中,分別取了一點兒裝進三個茶杯中。
待趙津的開水送過來了,她便將三杯茶泡開了。
在落雲城外的那一晚,她喝過他的安神茶。
雖然比迷藥更厲害,一杯就倒,但魏婉芸還記得當時唇齒間流過的茶的清香滋味兒。
單從味道上,她覺得自己可以分辨。
至於這茶的「迷效」,她覺得自己只是嘗了一小口,用來辨別味道,及時吐出來,應該不至於暈倒。
但事實是,魏婉芸還是小瞧了這安神茶。
她順利的從三杯中挑出跟自己上次喝的一樣的茶,才讓趙津給周邵初服下。
魏婉芸就感覺有些天旋地轉。
她的手下意識按在了一旁的案几上,才勉強撐住身子,正要叫來寶珠,誰料,下一瞬她眼前一黑,整個人身子一軟,直接昏死了過去。
在徹底失去知覺之前,她依稀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寬闊厚實的甚至有幾分熟悉的懷抱。
她的頭昏沉沉,意識也如在黑海中飄蕩,找不到實處落腳。
就這樣,不知道飄了多久。
天光一亮,腳下的海域突然變成了成團成團的雲彩,周圍一片刺目的白。
她踩在上面,深一腳,淺一腳,身子搖搖欲墜,似是隨時都能從這雲端跌落。
還不等她的眼睛適應周圍的灼目的光,就聽有一道低沉的帶著幾分慈悲為懷的佛音道:「你可想好了?」
什麼想好了?
魏婉芸只覺得腦中似是刀絞般的疼。
旋即就聽到一道熟悉到入骨的聲音道:「想好了,我要救她。」
「你可知,這本就是禁術,逆天改命的代價須得你一人承擔。」
佛音渺渺,穿破雲層而來。
悲憫的佛音似是還要再勸,那人卻篤定道:「無論什麼代價,我只要她活著。」
……
那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魏婉芸幾乎要聽不見,那但聲音卻帶著篤定的力量,聽得魏婉芸心尖兒發顫。
他們說的誰?
那人又是誰?
他的聲音如此熟悉,熟悉到令她心驚肉跳,但她卻偏偏想不起他的名字來。
魏婉芸一著急,頭痛加劇,眼前的白光褪去,她勉力從劇痛中保持幾分清醒,再睜眼,卻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間杏花小院。
只是,這一次畫面中只有顧瑾知一人。
他手中握著她最喜歡的一支梅花簪,只是,此時那梅花簪斷成了兩截。
因太過用力,裂口的地方嵌進了掌心,轉眼功夫,就有絲絲血痕浸出。
他卻渾然不知,只呆呆的站在窗前,她平時喜歡坐的地方,仿似那裡還有那麼一個人。
即使隔著雲霧,即使將他的神色看不分明,但是那一剎那,魏婉芸卻能清晰的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他此刻的悲痛欲絕。
「顧……瑾知……」
魏婉芸用盡了全部力氣,才終於將這個名字喊出了喚出了口。
只是,當聲音划過喉頭的一瞬間,她的意識瞬間從夢境中剝離。
再睜眼,入目的是古樸的屋頂,簡陋的陳設,以及身邊眉目清冷麵無表情的周邵初。
周邵初。
等等!
周邵初為什麼會在她床邊?
不對,這應該是周邵初的房間,周邵初的床。
而她睡在周邵初的床上!
魏婉芸一個激靈,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就要從床上翻身而起。
但下一瞬,她腦子一沉,手中先泄了力氣,人不但沒撲騰起來,反而還一頭重重的栽在了床邊,也就是他的手邊。
而她的手,也在這一瞬間一個不留神,按在了他原本撐著床沿的手上。
魏婉芸:「……」
砰!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候,端著銀耳湯的寶珠剛走到門口。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就好似魏婉芸強拽著周邵初的胳膊似得。
許是太過驚訝,寶珠一頭磕在了門框上。
魏婉芸:「……」
她這真是跳進太液池也洗不清了。
「小姐。」
還不等她替自己想好說辭,就聽到身邊周邵初清冷的嗓音道:「小姐,既然醒了,可以放開了嗎?」
聞言,魏婉芸一怔。
她垂眸一看,她大概是睡得有些懵,手都還沒有來得及從周邵初的手上拿開。
她當然不是故意的,但聽著周邵初這不情不願不咸不淡的神色,魏婉芸突然生出一種自己強人所難的感覺來。
她臉頰發燙,但到底還是沒忘記連忙從周邵初的床上起來。
「我……我怎麼會睡在這裡?」
話一出口,魏婉芸就有些後悔。
應該是昨晚她嘗的那杯茶的原因。
是她自己要嘗的茶,怪不得旁人,但這樣去質問周邵初,總讓她生出幾分心虛來。
周邵初收回了手,一邊慢條斯理的整理被魏婉芸壓出褶皺的袖子,一邊慢悠悠解釋道:「我還想問問小姐。」
魏婉芸:「……」
她什麼時候暈的,周邵初什麼時候醒的,她又為什麼會在周邵初的床上,以及寶珠昨晚為什麼沒有發現她的不對過來接應她……
這些怕是只有趙津能完完整整的說明白。
魏婉芸看向在門口進退兩難的寶珠,「趙津呢?」
寶珠搖了搖頭,端著銀耳湯的手抬了抬,小聲道:「小姐,要喝一點兒墊墊肚子嗎?」
話音才落,魏婉芸的肚子適時的響了起來。
魏婉芸頭皮發麻,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去。
還好周邵初已經站起了身來,這聲音不大,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寶珠已經提步走了進來。
反正已經夠尷尬了,魏婉芸索性硬著頭皮當著周邵初的面問了出來:「寶珠,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昨晚就沒發現不對?」
明明寶珠就在牆那頭等著接應她的。
話音才落,寶珠當即皺眉,緊接著說出來的話,讓魏婉芸恨不得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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