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芸也正憋了一肚子話想問。記住本站域名
但礙於皇宮內外說話都不方便,這才忍下了。
如今,既然顧瑾知提了,也正合她心意。
眼見著顧瑾知轉身走近靖王府的馬車,魏婉芸遲疑了一下,最後也還是跟了上去。
反正,今日在御花園的事情,很快也會傳出去。
她跟顧瑾知已經綁在了一起。
只要不出了大錯,外人已經不會在這些小事情上,挑她和顧瑾知的名聲說事了。
顧瑾知走到了馬車邊上,沒有先行上去,而是等魏婉芸過來了,讓到了一邊,請她先上去。
因會點兒功夫,魏婉芸平時上下馬車,單手撐著車框就能上下的。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般,就連身邊的丫鬟都不必扶著她。
只這一次,她才抬起手來,還沒等夠著車框,顧瑾知已經很自然的扶住了她伸出去的手臂。
借著手臂上的力道,將她一托,穩穩噹噹的就將她送了上去。
「我……」
自己也是可以的。
魏婉芸的話到了嘴邊,但想著人反正已經上去了,說得多了反而顯得矯情,她只得垂眸道:「多謝。」
怕顧瑾知久等,說完她就鑽進了馬車。
顧瑾知隨後也跟了上來。
靖王府的馬車足有魏家的馬車兩倍那麼大。
即使跟身高腿長的顧瑾知面對面坐在一起,也不顯得擁擠。
只是,相對而言,這裡又比他們平日相處的亭台庭院,房間內殿狹窄很多。
所以,隨著車帘子被放下,這空間裡只剩下魏婉芸和顧瑾知兩人的時候,魏婉芸感覺空氣都稀薄了幾分。
也算見慣了大風大浪,遇事心裡再慌,面上也儘可能表現得從容平穩的她,這時候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尤其是,感覺到顧瑾知的目光還灼灼的落在她身上的時候。
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魏婉芸悄悄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平靜,剛想問他叫自己過來,要跟她說些什麼。
顧瑾知卻先一步開了口。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聞言,魏婉芸抬眸,面上帶著好奇,不由得反問道:「不是世子剛剛說,有話要跟我說嗎?」
話音才落,氣氛又靜了下來。
本該是對彼此最熟悉的兩人,不知道怎的,這時候突然都變得拘謹起來。
車夫在外面扣了扣車窗,問向顧瑾知。
「世子,咱們是先回王府嗎?」
顧瑾知轉頭看了一眼魏婉芸,「先回魏家。」
「好咧!」
得了吩咐之後,車夫忙揮著鞭子,架著馬車順著長街往魏家的方向走。
馬車上,剛剛還有些尷尬拘謹的氣氛,在馬車吱吱呀呀跑起來之後,緩和了不少。
顧瑾知也已經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他斂眸,看著魏婉芸放在膝上百無聊賴繞在一起的幾根手指,開口道:「我知道,你如果想問什麼,只管開口,我一定知無不言,絕不隱瞞。」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態度又這般誠懇,魏婉芸自然不會跟他客氣。
她早就想跟他開誠布公的談談了。
如今,恰是最好的時機。
所以,她直接一股腦的,將自己心頭的困惑都說了出來。
「剛剛你在皇上面前說的……都是真的?」
聞言,顧瑾知抬眸,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緊的鎖定在她的面上,他不答反問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魏婉芸原是想問他身份一事,還沒往別的地方想。
被他這麼一問,她倒是想起來,之前他還在聖人面前說不要江山……只要她。
這兩句話。
念及此,魏婉芸心跳加快,呼吸都有些亂了。
她臉皮子薄,自是不好直接問出後一句,只揚眸強裝鎮定道:「就是你的身份那句,你當真是五皇子?」
顧瑾知眉目清冷,語氣真誠道:「真的。」
對上他那雙漆黑如墨,仿似帶著無盡魅惑的眸子,魏婉芸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那還有呢?」
見顧瑾知蹙眉。
魏婉芸咬了咬牙,壓下心頭漸起的羞澀,挑眉道:「聖人讓你做的選擇,你可是真心實意的?」
魏婉芸怕自己會錯了意,在顧瑾知開口之前,她又忙找補道:「我知道,你可能會有其他的顧及,故意這麼說給聖人聽的,你放心,我不會當真。」
說完,她就想底下頭來避開顧瑾知的目光,但轉念想到若就此避開,可能會錯過他面上的表情變化。
魏婉芸硬是忍住了,直直的望著顧瑾知。
就像是前世里,無數次顧瑾知想從她這裡得到答案的時候,那般灼灼的看著她一樣。
不過,比起她每一次的窘迫和不安,顧瑾知的神色坦然,且真誠無比道:「也是真的。」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魏婉芸只覺得腦海里有無數煙花炸開。
讓她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也讓她的心在這一瞬間,被滿滿當當的歡喜所充盈。
只她轉念想到,明明他剛剛在聖人面前,攏共就說了這麼兩句話來。
既然都是「真的」的回答,他又何必再多此一舉的問她說的是哪一句?
這種感覺,就好比他手上拿著兩個玉瓷瓶,你在問他手上玉瓷瓶里裝著的是什麼的時候。
他偏要來多問你一句——你問的是左手還是右手。
魏婉芸:「左手。」
顧瑾知:「護心丹。」
魏婉芸:「那右手呢?」
顧瑾知:「還是護心丹。」
這人……
結合他之前的惡趣味的捉弄她的「劣跡」,魏婉芸十分有理由懷疑,他就是故意引出自己問這後半句的。
尤其是,魏婉芸抬眸正捕捉到了他眼底划過的一抹狡黠光芒。
他當真是故意的!
顧瑾知何其敏銳,自是察覺到了魏婉芸剛剛繞在一起的指尖微微顫抖,大有稍微控制不住就要暴起打人的衝動。
他連忙適時主動轉移話題:「我知道,你還好奇我為什麼會是五皇子。」
魏婉芸果然被這一話題所吸引。
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睛,默默的收回了剛剛準備要捶出去的拳頭,好奇道:「為什麼?」
顧瑾知斂眸,「當年,我母妃確實難產血崩,但我仍有一息尚存,是靖王設計,讓人將我同靖王世子掉了包。」
似是看出了魏婉芸的困惑,不用她開口,顧瑾知已經耐心解釋道:「靖王妃那日恰巧進宮給太后請安,在慈寧宮動了胎氣早產。」
「不過,那孩子生下來就沒氣息,不過靖王妃並不知情,等她從生死邊緣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將我送到了她身邊。」
「當年,我母妃去後,父皇心智全無,方寸大亂,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也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當年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被靖王滅了口,在他看來,這件事算是死無對證,只是,他當時到底是低估了周太醫。」
魏婉芸聽著,卻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顧瑾知思及秦貴人,神色間帶著平常不曾有的憧憬和悵然。
魏婉芸待他神色緩和了一些,才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還有……靖王他為什麼這麼做?」
就算以魏婉芸知道的那些推斷,靖王就算對秦貴人情根深種,也不可能去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偷人家跟聖人的孩子。
何苦來哉?
聽到這話,顧瑾知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轉頭看向魏婉芸,那一瞬,魏婉芸看見了他眼底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恨意和痛楚,還有一抹可能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糾結。
緊接著,且聽他道:「說來好笑,自從前幾年,我有了這折磨人的頭疾之後,腦子裡經常會浮現出一些奇怪的畫面。」
「那些人和事,分明都還沒有遇見,沒有發生,卻像是已經發生過似得,那般清晰。」
「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只當是夢靨,可後來,現實中很多事情後來的發展都跟那些畫面重合,就讓我不得不多去思考求證。」
「這其中,就有一段父皇跟靖王的對峙。」
「那時候,我已經帶兵破了京都,殺進了含光殿。」
想起那一幕,顧瑾知就覺得眉心處突然像針扎了一樣的疼。
那血流成河的一幕,以及父子兵刃相見的畫面,讓他極度不適。
那一日,皇城淪陷,天晟帝退無可退,已經服了劇毒,嘴角噙著血坐在了含光殿內殿的床頭。
遙遙的看到他來了,他非但沒有怪他謀逆造反,反而對他招了招手道:「小五……是小五嗎……」
顧瑾知一臉茫然,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靖王。
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父王,卻在那一瞬,說出了一個對他來說殘忍至極的真相。
「他說的沒錯,阿知,你確實是他的五皇子。」
「但是,阿知,他這樣的人,哪裡配當你的父皇!」
說到這裡,靖王突然仰天大笑:「皇兄!十八年了!十八年了!你知道我等著一刻等得有多辛苦嗎?」
「從我設計將他掉包之後,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今日,我要讓你們父子兵戎相見,我要讓你嘗嘗被自己親兒子逼到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的滋味兒!」
「我更要你好好看看,你最掛念的小五,現在口口聲聲喊著我父王!」
「皇兄,只有這樣,才能解了當年你奪我所愛的恨!」
「我明明跟妙音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沒有你,我們會白頭偕老。」
「沒有你,妙音也不會被人算計因難產而丟了性命,你明明知道誰是兇手,可你當時又能為她做什麼?」
「你既護不住她,你也守不住你們的兒子!我倒要看看,你在九泉之下又什麼臉面再去糾纏妙音!」
這一番話,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刀子,精準無比的插在天晟帝的心上。
隨著毒藥藥效的發揮,他猛吐了兩口血,直接氣絕而亡。
在臨死之前,他的眸子依然死死的盯著,他剛剛口中喃喃念叨著的「小五」。
顧瑾知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崩塌了。
因為前面已經驗證了太多他這「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當這些畫面一點兒不露的自腦子裡浮現的時候,顧瑾知有過懷疑,有過動搖。
一開始,他是不信的。
所以,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開始從自己身邊的人查起。
這一查才發現,往日裡以為的同靖王的父子情深,其實不過是被人利用算計的復仇棋子。
每一步,每一招,都已經落在了他那所謂的父王的棋盤之上。
因這麼多年的父子情誼,他還是不肯相信,所以才暗中動身去了青雲山,想找周太醫,也就是這些年暗中教他醫術的師父。
沒曾想,人沒見著,倒是碰到了周家被滅門,而他也陰差陽錯的,被當成了周邵初追殺。
恰巧那幾日頭疾發作,他負傷逃走,然後遇到了魏婉芸。
那幾日,他一下子接受不了,那麼多的事情帶來的衝擊和震撼,所以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不耐煩的。
恰巧,又遇到了魏婉芸。
從那時候,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有一種強烈的曾經跟她糾纏不休的直覺。
只是,那混混沌沌的腦子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他也沒有貿然承認自己的身份,就這樣順其自然的,以周邵初的身份站在了她的身邊。
這些事情雖然多,但解釋起來並不費力,更何況魏婉芸本就聰慧,肯定也已經猜到了幾分。
顧瑾知和盤托出。
聽到最後,魏婉芸也忍不住嘆息,最後沉默了半天。
「抱歉,當初確實是形勢所迫。」
他並非故意欺瞞,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顧瑾知怕魏婉芸會因此事耿耿於懷。
但其實,魏婉芸早就想通了。
她搖了搖頭,皺眉道:「我知道。」
她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或者心情沉重。
是因為聽到顧瑾知的身世。
此時,她的心情比顧瑾知來說,也好不到哪裡去。
本該清醒的腦子,突然又被塞進來一團東西,越來越亂。
魏婉芸又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心情,這才抬眸看向顧瑾知道:「那這次,聖人又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
就連周太醫都被滅了口,顧瑾知如何自證?
魏婉芸本是隨口一說,沒曾想顧瑾知接下來的話,差點兒驚掉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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