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便晚上有時間,司桐也不打算跟郁寒深去見什麼人。
她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十分慶幸剛才接電話時往遠處多走了幾步,沒讓郁寒深聽見她的電話內容。
走回郁寒深身邊,她儘量表現的坦然,「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沒時間,郁總找別人吧。」
說完,司桐想繞過郁寒深進培訓機構大門。
手腕忽地被拉住。
隔著厚厚的衣服,依然能感受到來自男人的強勢力道。
不等她做出反應,郁寒深手上稍微用力,將她拉得面向自己,隨後便鬆開了手。
郁寒深本來只是想將女孩拉回來,沒料到司桐腳下一歪,一個沒站穩直接撲進他懷裡。
溫香軟玉突然入懷,郁寒深眼眸驀地一深。
司桐雙手下意識扶住男人寬厚的肩膀,呼吸瞬間被郁寒深身上的男性氣息侵占,頭頂,傳來磁性好聽的嗓音:「沒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的緣故,她甚至能感覺到郁寒深說話時喉結和胸腔的震動。
心頭忽地砰砰亂跳,司桐連忙站好,耳根莫名奇妙開始發燙。
一句話也不想說,掉頭就走。
郁寒深這次沒有再攔住她,看著女孩幾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微微勾了勾。
之前在快餐店向司桐示好的男同事看見這一幕,心下瞭然,難怪機構里的單身男老師向她獻殷勤,她都不理。
原來攀上高枝了。
男同事看向郁寒深,這個男人派頭十足地站在邁巴赫旁邊,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個有錢人。
郁寒深察覺到被窺視,轉頭淡淡看去。
男同事對上他威嚴的目光,只覺心頭一震,慌亂地移開眼,低頭匆匆進了培訓中心大門。
進辦公室看見司桐,原本各種獻殷勤的男同事居然繞著司桐走。
動物對強者會本能地生出臣服和敬畏,人也如此。
司桐有些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男同事的態度變化,不過就算注意到,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坐在工位上刷題,想藉此讓自己冷靜下來。
只是,等她走進教室,看見洲洲那張酷似郁寒深的小臉,司桐好不容易穩住的心緒又有些紊亂。
上完課,司桐帶小朋友去門口找家長。
當她看見那輛邁巴赫還穩穩地停在門口的車位上,頓時蹙起了眉心。
把最後一位小朋友交到家長手裡,司桐回工位收拾自己的東西,拎著帆布包出來,一眼看見郁寒深站在車旁抽菸。
男人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抽菸的動作慢條斯理,透著尋常人沒有的鎮定和從容。
這也是那些有錢男人的魅力所在,富足的經濟基礎,賦予他們足夠的底氣,因此不管做什麼,都顯得穩操勝券,不慌不忙。
「司老師,我舅舅找你有事!」洲洲的聲音拉回司桐的思緒。
司桐垂眸片刻,抬腳走過去。
「郁總,我真的沒時間。」她再次拒絕。
郁寒深把煙摁滅在一旁的金屬垃圾桶上,而後靜靜地看著她,不語。
要不怎麼說拿人手短呢,以前不欠郁寒深的錢,她大可扭頭就走,可現在她連扭頭走人的底氣都沒有。
男人的視線不輕不重地落過來,司桐莫名覺得壓力很大。
她抿了抿嘴唇,「那,總該先告訴我去見誰吧?」
郁寒深這才開腔:「去了就知道,上車。」
司桐:「……」
……
郁寒深先把洲洲送回郁家老宅,然後開車帶司桐上了高架,四十多分鐘後,車子停在一家中醫堂前。
司桐看著高高掛起的門匾,上面寫著『國醫堂』三個古韻十足的大字。
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人,每個從裡面出來的人手裡都提著一大袋中藥,光是看這門庭若市的景象,就知道這家中醫堂很厲害。
司桐疑惑地看向郁寒深,「你到底要帶我見誰?」
郁寒深鎖好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車鑰匙,神色平靜:「進去吧。」
司桐看著男人傲岸的身姿,抿了抿嘴唇,無奈地抬腳跟上。
兩人一進大堂,立刻有穿白大褂的人迎上來,態度十分恭敬:「郁總,鄧老等您許久了。」
郁寒深微微頷首,姿態疏離冷漠,一副上位者派頭。
那人領著兩人進了電梯,直接來到頂層,隨著電梯上升,嘈雜的人聲漸漸消失。
頂層的裝修格外奢華,也有一間間像診室一樣的房間,大廳的地方擺放著高檔真皮沙發。
除了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還有幾位看著就很有錢的男女分散坐在沙發上等候。
這裡,應該是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的。
來到其中一間診室門口,領他們上來的那人敲了敲門,然後推開,朝郁寒深和司桐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診室里,一位年邁的老者坐在診桌後面,看起來八十來歲,看見郁寒深,老人起身過來與郁寒深握手,態度很是客氣。
老人身後幾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紛紛站起來,看過來的眼神既敬畏又好奇。
鄧老已經公開表示退休,不再接診,退休這半年還是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找鄧老瞧病,都被鄧老推給手底下學生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請動鄧老親自出馬,他們當然好奇。
能請動鄧老的,一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們好奇的同時又帶著點敬畏心理。
郁寒深輕笑,沉穩開腔:「人我帶來了,麻煩鄧老給她看看。」
「哈哈,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帶人來找我,是老頭子我的榮幸。」老人滿面笑容。
渾濁的雙眼透過老花鏡看向司桐,「就是這個小姑娘?過來坐下我瞧瞧。」
司桐疑惑地看向郁寒深。
郁寒深向她介紹:「這位是鄧教授,消化內科的大拿,你總吃不下飯,讓鄧老給你把脈看看。」
司桐有些驚訝,他大費周章走這一趟,居然是帶她來看中醫的?
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辦法拒絕。
鄧教授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司桐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一旁的郁寒深身上。
鄧教授的助理給他倒了杯茶,男人正交疊雙腿,身軀微微後仰靠著沙發背,姿態閒適地喝著茶。
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莫名給人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
似乎是察覺到司桐的目光,郁寒深掀起眼皮,四目相對的瞬間,司桐只覺心頭一陣慌亂。
男人的眼神平靜深遠,但這種平靜深遠,帶著難以言說的排山倒海般的衝擊力。
「小姑娘是不是沒看過中醫?有點緊張了,心跳都加快了。」鄧老安慰司桐,「別緊張,一會兒就好。」
司桐:「……」
注意到郁寒深勾唇輕笑,她又羞又窘,只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
「小姑娘前幾年是不是挨過餓?」鄧老花白的眉毛皺得越來越緊,「餓得不輕,胃長期處在飢餓狀態,會慢慢縮小,加上胃部糜爛,你現在吃東西應該吃不了幾口吧?」
司桐詫異地看向鄧教授,以前只聽說中醫的望聞問切厲害,沒想到這麼神奇,居然連病因都看得出來。
她點了點頭,「是有一段時間吃的不好。」
「應該不是一段時間吧?你這麼嚴重,至少餓了三四年。」鄧教授道:「你得重視了小姑娘,糜爛性胃炎惡化機率大,再不好好調理,照你現在這一天餓兩頓,還愛熬夜的情況,未來堪憂啊。」
司桐聽了,心下一緊,因為身體上的不適感不是很強,所以她確實不怎麼重視。
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她下意識轉頭去看郁寒深,郁寒深卻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從她的角度看去,男人的姿勢像是將她攬在懷中。
一瞬間,司桐心底湧出的恐慌奇蹟般地消散掉,視線被郁寒深寬闊的身軀侵占。
男人的身體像一堵密不透風的高牆,似乎只要她在牆內,牆外的一切風雨都侵擾不到她。
這種感覺來得毫無道理,卻真真實實,讓她不再那麼害怕。